徐暮杭向沈沅提出與韓嶺對峙的要求似乎一下子惹惱了沈沅,她靜默了一會兒,眼中暗藏著靜謐的光恰似即刻將要燃燒的熊熊火焰。沈沅直視著徐暮杭,沉聲的說道:“你喜歡胡鬧我可以陪你,畢竟我是愛玩的人。可是,我還是想要奉勸你,不要連原本清淨的人也扯進來。去攪和不相幹的人,有些不地道吧。”徐暮杭不以為然的一笑,冷冷的瞥了沈沅一眼便將目光越過沈沅落到段夜寒的身上。“段先生,我現在仍然可以稱唿你為‘段先生’,看你的樣子似乎也太願意讓韓先生出現啊,沈小姐害怕,你更怕是不是?”徐暮杭一邊說著一邊一步一步的逼近段夜寒。這一次,徐暮杭的眼裏不再有台上的其他人,此刻他的世界裏就隻剩下段夜寒和他自己,這一迴合,徐暮杭更加的確定,自己要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讓眼前的段夜寒,“必死無疑”。


    “如果可以的話……”段夜寒微微的垂下頭,淺聲的對徐暮杭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慎重的考慮。我隻能告訴你,我是清楚韓嶺的個性的。你應該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你當然清楚韓嶺的個性。”徐暮杭不以為然的接過段夜寒的話,輕聲的在他耳邊接著說道:“就拿你那粉絲無數的妹夫來說吧,有多少人比他自己還要清楚他的個性。隻是,那有什麽用?”說著,徐暮杭便擦過段夜寒的肩膀大步走到台前,笑意洋洋的對著台下的某一個角落,說道:“韓先生,很榮幸邀請你加入。”


    任崛望著屏幕裏那個戴著墨鏡一身簡單的便裝步履輕盈的向前走過去的人,在這個滿是正裝和禮服的畫麵裏他是那麽的格格不入,然而卻又滲透著絕不會黯然失色的灑脫和自然。任崛不禁看向四周,看著身邊已是滿眼興趣開始更加熱切的議論紛紛的人們,他譏笑著向後退了幾步,最終癱坐在自己原來的位子上。此時,任崛突然間覺得自以為使出了秘密武器的徐暮杭是那麽的可憐,自以為什麽都知道了的他其實一直深陷重重的迷霧從未真正的看清過,就像自己一樣……


    任崛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和段美夕與韓嶺在洛蘇分別前一起吃飯時的情景……


    “等明天我跟段美夕迴去,韓嶺大哥也要走了嗎?”任崛的語氣有些不舍,聽了任崛的話段美夕難免顯得有些落寞“是啊,明天,韓嶺大哥也要離開這裏迴總部了嗎?”韓嶺望著夫婦二人都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樣子笑著說道:“暫時還不會迴去的。再過一個禮拜民樂家蘇娜娜要來洛蘇舉辦音樂會,她會住在舍其,我會等到音樂會結束再離開。”說著,韓嶺舉起酒杯繼續說道:“來吧,為了咱們下次再能聚在一起幹杯。”“好,幹杯!”夫婦二人異口同聲的舉起了酒杯。


    透過餘光,任崛看出了段美夕因為即將到來的別離而產生的失落。放下酒杯,任崛便安慰道:“別難過了段美夕,穆琳和舍其都是做酒店生意的,不是從父輩就開始合作了嗎,那以後韓嶺大哥和咱們大哥的合作機會肯定也很多。到時候,我們總是可以跟韓嶺大哥常常見麵的。”任崛的話罷段美夕和韓嶺突然笑了起來。“你們,笑什麽?”徐暮杭並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什麽不妥,他不明白段美夕和韓嶺為什麽會一起笑了起來。


    “我笑你啊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這次跟韓嶺大哥分開,以後想再見麵也就不那麽容易了。我們的父輩是夥伴和朋友,不過事實上從來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家和韓家存在這樣的關係。況且,自打韓伯伯去世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生意上的往來。”段美夕的話說的任崛更是一頭霧水了,他不禁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韓嶺。韓嶺淺淺的一笑,說道:“忙完我手邊的事迴總部以後,若是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我也沒有再迴來的打算了。所以,以後想再見小夕和夜寒也確實不是容易的事。至於我們兩家為外人所不知道的關係,也可以說是父輩們的用心良苦吧。我曾經……”韓嶺欲言又止。


    任崛看得出來,在韓嶺的心中有一些事情還不能釋然,不過他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想要走出自己未曾釋然的那個世界。任崛的想法沒錯,韓嶺並沒有猶豫很久,他淡淡的笑著,以仿佛是講著別人故事的口吻說道:“我曾經,很痛恨我的父親。那時候,以為自己就像騎士一樣,去做一切他會反對的。那時候那樣的我,令我的父親很擔憂我的未來。他擔心,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舍其交到我的手上,應該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對我這樣的繼承人有信心吧。我父親擔心舍其交到我手上之後孤軍奮戰的我會讓舍其失去它的輝煌,與之相比,他最擔心的,是守不住舍其的我該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於是……”


    韓嶺笑著看向段美夕,接著說道:“於是,段叔叔,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父親有意將兩家的友誼變成秘密,為的就是讓我變成一個在外人看來即便是沒有了支柱,沒有了支持,即便沒有接受一丁點兒的幫助也同樣能將舍其的位置守住不變的‘神話’。而我,也的確靠著這樣的‘秘密’,在段叔叔毫無痕跡的幫助下站穩了腳跟,成為了讓舍其的位置比我父親在世的時候還要更加閃耀的‘神話’。哈,一個關於坐過牢的混混成為了一個還算成功的生意人的的‘神話’。”


    “韓嶺大哥你就是一個神話!”段美夕不假思索的接過韓嶺的話,對任崛說道:“事實上,我爸爸隻是為韓嶺大哥剛接手舍其的時候作為禮物給了一個紅包而已,自此之後無論我爸爸向韓嶺大哥提出什麽樣的幫助都被他拒絕了,舍其能有現在的成績都是靠韓嶺大哥一個人拚過來的。”“哈,傻丫頭,那哪裏是什麽作為禮物的紅包,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資金呢。不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決定將舍其的總部遷到國外,身上有過的汙點即便再用力的洗也會留下痕跡……不過直到現在,我仍是很珍惜這段父輩們留下來的秘密友誼。”話罷,韓嶺看著段美夕,笑了。韓嶺的眼神很溫暖,像是一個溫柔的哥哥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


    迴想著那日的情景,想著徐暮杭在請出韓嶺時那雙自信滿滿的眼睛,任崛嘴角邊的譏笑便更加陰戾了,他不禁搖著頭看著屏幕上已經上前迎過韓嶺的徐暮杭自語道:“邀請了敵人的朋友去對抗你的敵人,哈,自以為什麽都知道勝券在握的樣子還真是跟我一樣好笑又可憐呢。”


    “各位,段夜寒為了幫助沈沅偽造被孤兒院誌願者領養的身份,自以為聰明的選擇了一位在誌願者名單上已經去世的誌願者,以為這樣就可以死無對證了。可是,聰明的段先生偏偏百密一疏,他急於偽造沈沅與這名誌願者之間的關係,沒能將這位誌願者的身份了解清楚。他和沈沅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位誌願者的兒子有朝一日會出現在他們麵前。”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徐暮杭伴著台下滿是對於這個離奇故事精彩進展的期待的目光,側身看向韓嶺,說道:“韓先生,不用我向在場的各位多做介紹,知道舍其酒店的人就都知道韓先生。現在,我想請問,令堂領養過孩子嗎?”“沒有。”韓嶺迴答的斬釘截鐵。


    “韓先生,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母親在孤兒院做誌願者的時候領養了沈小姐沒有告訴你呢?畢竟……”一個提問的小記者話說到一半覺得不妥,可又抑製不住心中的好奇,在停頓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接著說道:“畢竟,你,你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對所有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韓嶺看著小記者有些為難的神情,淺笑著答道:“我知道這位朋友真正想說的意思。我小的時候不懂事,跟那時所謂的朋友們在一起的時間要比在家裏的時間多得多。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我很珍惜跟我母親在一起的時光。我母親每一次去做誌願者,都是帶著我去的,我的母親,從來沒有領養過別人的孩子。”韓嶺的話一出口,在場“看熱鬧”的人們立刻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大姐紛紛開始再一次“進入狀態”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著關於鄉下小子的心機和可怕。而那些,迫不及待整理著這些大新聞的記者們,更是興奮至極……


    就在熱鬧的場麵即將失去控製的時候,韓嶺突然越過身旁的徐暮杭,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沈沅,在沈沅的身邊停了下來。韓嶺摘下墨鏡,看著沈沅,說道:“丫頭,這樣好玩兒嗎?我每天都隻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你迴家的次數少的可憐,是不是真的忙到連迴家看看哥哥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過是瞬間的功夫,原本熱鬧的場麵,因為韓嶺那輕鬆脫口而出的一聲“哥哥”而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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