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綠雅將頭靠在邱影聲的肩上,眯起眼睛望著漫天飛雪,她慢慢的閉上眼睛自語道:“要是我姐姐能看到這麽漂亮的雪,一定也會很開心的。”說著,川島綠雅睜開眼睛抬起頭,緩緩的側過身,被淚水浸濕的目光帶著心疼與不忍深鎖著邱影聲望向自己的眼睛,微笑著說道:“謝謝你影聲,給了我‘邱綠雪’這麽好聽的名字。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名字,也真的很希望,可以什麽都不用去想隻知道自己是邱綠雪。但是對不起,我還是決定把這個名字永遠的放在心裏,因為,現在的我真的很幸福,所以,我更加不能忘記川島綠雅這個名字。有那麽一個人,川島綠雅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活著的親人了,若我不再是川島綠雅,那麽她就沒有親人了……那樣的話,那個既是我親人又是我恩人的人,我的姐姐,真正的川島英雅,就會很孤單了……我不能太貪心,不可以隻想著自己的幸福而忘記了給了我生命來享受這份幸福的恩人。”


    川島綠雅的話讓邱影聲十分驚訝,不過這驚訝並沒有在他的眼中多做停留,轉瞬間,憐愛與疼惜就取代了這份驚訝。邱影聲帶著滿眼的心疼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擦去川島綠雅眼中又一次留下的淚水,自始至終他都不曾開口。川島綠雅明白,邱影聲不說話是因為他要成為她的傾聽者。隻要麵對著他,自己可以毫無保留的訴出自己所有的痛苦。川島綠雅努力的抑製著自己淚水,再次輕輕的把頭靠在邱影聲的肩上,說道:“我們的父親是黑澤俊父親的部下,在一場戰役之中父親為救黑澤俊的父親而失去了性命。在得知父親戰死的消息之後,我們的母親,便自縊隨父親而去了。自此之後,我跟姐姐就被接到了黑澤家,成為了黑澤家的養女……隻可惜,我們不曾像雪痕一般幸運……在黑澤家,有很多向我跟姐姐一樣的孩子,或是死去部下的孩子,或是一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我們表麵上是家裏的養子養女,實際上,我們卻是專為黑澤家族而‘訓養’的殺手。是專門,為黑澤家族鏟除異己的殺人工具。從小到大,我們除了殺人,什麽也不會。我善用毒,而姐姐,則善用匕首……”川島綠雅說著突然間停了下來,她的頭離開邱影聲的肩膀,她側過身,卻不敢看邱影聲的眼睛。良久之後,她鼓足勇氣正視著邱影聲的眼睛,帶著從未有過的羞愧,恥辱的目光,繼續說道:“在黑澤家的日子,我跟姐姐相依為命著長大。日子雖然辛苦,但是隻要我們彼此陪伴著,就沒有什麽能壓垮我們的。直到有一天……那天,我接到了一個新的命令,要去養父那裏領命。沒想到,當我到達的時候,恰巧黑澤俊也在。我撞見養父跟黑澤俊發生爭執並狠狠打了黑澤俊一耳光。當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沒想到黑澤俊也同樣在看著我。他的手掌覆在已經紅腫的臉上,用猙獰的,陰森的,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那一刻,我明白,他在憎恨我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麵,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一定會報複……後來,報複真的來了……”


    川島綠雅蜷縮在床上,她滿麵的冷汗,麵無血色,嘴唇發紫,整個人虛弱的厲害。一直在她身邊不斷照顧的川島英雅一邊用毛巾擦去她的冷汗一邊心疼的說道:“你真的嚇死我了,這毒烈的狠你自己也知道啊,為什麽還是不小心沾到了呢。”川島綠雅笑著搖搖頭,說道:“真的沒關係的,我去取藥的時候小野不小心把藥瓶打破了,我已經及時躲開了,隻沾到了一點點,真的沒關係的。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這證明了,這毒烈的狠辣,下一次被我將它用在身上的人,肯定必死無疑。”川島綠雅盡力的做出輕鬆無礙的樣子,以免川島英雅擔心。川島英雅苦笑著撫了撫川島綠雅的額頭說道:“這個時候,還在想著殺人嗎?”這句話,令川島綠雅剛才還故作輕鬆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她的眼頃刻間濕潤了,她抿起嘴角,冷然的自嘲道:“可是能怎麽辦呢姐姐,如果我不把別人變成死人……我就沒辦法知道自己還是個活人……為了活著,我隻能時刻都想著殺人……”川島綠雅的話讓川島英雅也瞬間濕了眼睛,可是作為姐姐,她是萬萬不能在妹妹麵前哭的。她要給妹妹看到的,是守護她的能力,保護她的力量,而不是眼淚。川島英雅別過頭,將毛巾放進水盆裏,起身端起水盆,匆匆的說了一句“姐姐去換盆水來。”便強忍著就快要流下來的眼淚,離開了川島綠雅的房間。


    川島綠雅真的難受極了,她全身都痛,隻是當著川島英雅的麵一直忍著。川島英雅離開了她才終於卸下了故作鎮定的麵具,死死的繞著下唇閉上眼睛,任憑自己表情變得痛苦,扭曲……就這樣,漸漸地,不知是睡了過去,還是昏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推門的聲音,本能告訴她,是姐姐迴來了,於是,她微笑著,睜開了眼睛……可是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看到的,不是姐姐溫暖的眉眼,而是黑澤俊似笑非笑的臉……


    川島綠雅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床上坐起來,努力的打起精神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虛弱,臉上的笑容也本能性的消失了,她的目光淡然,瞥過黑澤俊的眼睛,淡聲說道:“兄長。”黑澤俊冷冷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不是領了命要去殺人嗎?怎麽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裏啊?”“我取藥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毒。”川島綠雅迴答的幹脆,言語之間沒有一絲的感情。“哦?你也會有失手的時候?”黑澤俊獰笑著審視著川島綠雅蒼白的臉,玩味的問道:“是被小野連累的吧。是她不小心打破了藥瓶毒液才濺到你身上的不是嗎?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說著,黑澤俊慢慢的俯下身子,蘊著寒光的眼睛逼近川島綠雅的臉。黑澤俊的氣息向著川島綠雅撲麵襲來的時候,川島綠雅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難受,不過她的目光並不曾躲閃,她依然目光炯炯的望著最初的方向。黑澤俊抬手緩緩的拭去川島綠雅臉上的汗水,動作雖然輕緩,但對川島綠雅來說,卻像是被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劃在臉上。黑澤俊打量著川島綠雅過分平靜甚至是不屑一顧的表情,笑著放下自己的手說道:“你叫我兄長……可是,怎麽你對我跟英雅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啊?對著姐姐,就是滿麵的微笑,而對著我這個兄長,就是一臉的麻木輕蔑……”說著,黑澤俊突然死死的掐住川島綠雅的脖子,目光狠戾的如冰霜一般紮進她的眼中,咬著牙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小野那麽謹慎的人,怎麽就那麽不小心連一個小藥瓶都拿不住?”


    盡管川島綠雅就快要窒息,但她的眼神依舊堅毅,絲毫沒有恐懼的意思,她直視著黑澤俊的眼睛,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輕蔑的微笑。這笑容猶如一把滲著凜光的利劍,劃過黑澤俊高傲的心,他驀地放下手,怒視著川島綠雅低聲問道:“為什麽笑?”川島綠雅再一次笑著搖了搖頭,答道:“我一向是敢做敢當,我以為你一樣。以為誰要是欠了你,你就一定會親自討迴來。沒想到你膽子那麽小,就連報複也要借別人的手。”川島綠雅的話瞬間徹底激怒了黑澤俊,他再一次死死的掐住川島綠雅已經泛出了掐痕的脖子,這次他的力度更大,恨不得頃刻間就能置川島綠雅於死地。黑澤俊看著川島綠雅仍是目光如炬的眼神,他惱羞成怒的臉瞬間變得鐵青,脖子上青筋暴露,然而,就算他嗜血的樣子讓他變得像一個魔鬼,川島綠雅也依然沒有求饒之意。


    終於,黑澤俊敗給了川島綠雅的無所畏懼。他顫抖著放下雙手,薄冷的目光掃過川島綠雅身邊沒有了盆子的木架,淺笑著望向麵色愈加蒼白的川島綠雅,慢條斯理的說道:“討厭我,從不真心的看我一眼是不是?沒錯,是我太抬舉你了,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兄長,你不過是我們家的一件工具而已,我是你的主人!中了毒還不夠?想要我親自報複?好啊……”說著,黑澤俊猛地俯下身,將川島綠雅壓在床上,發了瘋一樣的撕扯她的衣領。川島綠雅拚了命的掙紮,可是她實在是虛弱的沒有力氣,即使拚盡了全力也是徒勞。就在這個時候,川島英雅端著水走進房間,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扔下手裏的水盆衝上前去奮力的推開黑澤俊,扶起川島綠雅拉著她往門口的方向跑。


    隻可惜,此時的黑澤俊已經變成了發了瘋的野獸,原本就武力非凡,平日裏就算川島姐妹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而現在川島綠雅身體抱恙,姐妹二人的情況便更加危急。川島英雅的一推對黑澤俊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他大步上前眼看就要抓住川島綠雅的胳膊,川島英雅突然鬆開拉著妹妹的手狠狠將她向前一推推向門邊兒。虛弱的川島綠雅已經毫無支撐力,失去了重心倒了下去。就在此時,黑澤俊死死的揪住了川島英雅的頭發,望著倒在地上的川島綠雅獰笑道:“為什麽要殃及自己的姐姐呢?現在想來,報複在你姐姐身上比報複在你身上更讓我痛快!怎麽樣,你不是敢做敢當嗎?要不要過來跟你姐姐做個交換?或許我會看在你們姐妹情深的份上改變主意。”“姐姐……”川島綠雅含著淚虛弱的喚出這兩個字,顫抖著抬起胳膊想要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可是,川島綠雅的手掌還來不及觸碰到地麵,川島英雅便迅速的用腳一踢,將川島綠雅踢出門外……


    “接著,我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將那扇門關上,聽到了比刀劍出鞘還要刺耳的門被反鎖的聲音……是姐姐,將我鎖在了門外……門掩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姐姐的微笑……”川島綠雅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殷紅的眼眶仿佛因為早就流幹了眼淚而顯得異常渾濁,絕望。身邊已是滿麵淚水的邱影聲緊緊的將她擁住,不斷的輕拍著她的背希望這微不足道的安慰可以減輕她的悲傷與痛苦。川島綠雅慢慢的抬起手臂,環住邱影聲,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像是一個快要溺水的孩子,而邱影聲就是唯一可以支撐她活下去的“浮木”,她緊緊的抱著邱影聲,沙啞的說道:“後來,姐姐看著我依舊微笑。那微笑裏摻雜了太多的痛,摧心剖肝一樣的痛。姐姐的笑容告訴我,她需要我幫助她,幫助她結束這生不如死的痛。於是,我也同樣笑著,拿著她平日裏視如夥伴的那把匕首……親手,捅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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