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俊的汽車已經逐漸的遠去了,川島綠雅卻依舊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曾轉身。然而,始終都在看著她的背影卻未曾開口叫她的邱影聲,卻也隻是站在門口,靜靜的凝望著她。川島綠雅的身體已經漸漸僵硬的無法動彈,她的腦子裏不斷的重現著黑澤俊離開時所說的那句話,她,真的配做夫人嗎?這句話就像是被下了蠱的咒語一般侵襲了她的全身,她的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眼裏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流下來,她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絕望的選擇了承認。承認自己,根本不配將邱影聲的心,捧在手裏……“綠兒。”川島綠雅聽到身後傳來邱影聲的聲音,那聲音輕緩沙啞,像是拚盡了全力喊出來的。聽到邱影聲在叫自己,川島綠雅迅速的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微笑著轉過身,看著邱影聲那張在燈籠的照射下,麵色更加的蒼白憔悴卻同樣對著自己微笑的那張臉,她強忍著就快要再次奪眶而出的眼淚,緩緩地邁開步子,迴到了邱影聲的身邊,微笑著扶住邱影聲的胳膊說道:“進去吧。”


    邱影聲沒有說話,他慢慢的鬆開了被川島綠雅扶住的胳膊,反過來握住了她還在微微顫抖著的雙手。川島綠雅的手已經變得冰冷,當她被邱影聲那雙比自己還要冰冷的雙手緊緊握住的時候,她的眼淚終於還是情不自禁的再一次流下,跌落在邱影聲的手背上。邱影聲笑著舉起川島綠雅的雙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輕聲地說道:“一直,都是你保護著我。以後,就讓我來守護著你吧。把以前所有的痛苦跟傷痛都忘掉,無憂無慮的成為邱綠雪跟我一起生活一輩子吧。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但,那應該也算是一輩子吧,我能活多久,我的一輩子就有多久,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來守護你的。”川島綠雅望著邱影聲在注視著自己時的眼中的那份心疼,她臉上的微笑漸漸的變成了無奈的苦笑,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邱影聲,你總是在做吃虧的事情。你已經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我,還要再把‘一輩子’也給我這樣的人嗎……剛剛的那一番話,說的都是事實。我以前是過著多麽肮髒不堪的生活,你根本無法想像……我真的應該早點兒明白,魔鬼變不成人,我也,變不成邱綠雪……就算你對我再好,我也還是會恩將仇報的。所以,別再傻了……”話罷,川島綠雅掙脫開邱影聲的手獨自轉身進去了。邱影聲聽著川島綠雅轉身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聲音,聽著她連貫卻又沉重的腳步的聲音,邱影聲突然轉過身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你不是也說了那是‘恩將仇報’嘛!那就證明你能感覺得到那是恩啊!既然你不是沒有感覺,為什麽還要假裝成無心的魔鬼!我不是說了,隻要知道你是我的夫人就行了嗎……隻要是你,我什麽都不在乎!隻要能聽著從你身邊傳來的聲音,望著有你的方向,我就什麽都不在乎了。你也什麽都不要想,隻知道自己是邱綠雪,不行嗎?不行嗎!”邱影聲撕心裂肺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映在川島綠雅的耳邊,但是她仍舊帶著滿麵地淚水跟無盡的心痛裝作沒聽見一樣繼續向前走,從未停下過腳步……望著川島綠雅漸行漸遠的身影,邱影聲仰起頭,望著頭頂上紙燈籠裏隨著風吹而變得忽明忽暗的燭火,悲傷的自語道:“不行嗎……”


    邱若愚遠遠的望著背對著自己的邱影聲,一時之間竟不敢走近他,雖然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但與生俱來的心靈感應仿佛令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邱影聲那張傷心欲絕的臉。盡管邱若愚一直躲著,但是邱影聲最後的那一番聲嘶力竭的大喊,卻是每一個字都深深紮進了他的耳朵。正是因為這一番話,使得一種從未有過的膽怯湧入邱若愚的心頭,他,此時真的很害怕出現在邱影聲的麵前。因為愧疚,邱若愚甚至不敢再探過頭去看邱影聲的臉。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今天離家,那麽,那些會令邱影聲如此傷心欲絕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邱若愚緩步的走到大門口,他看著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就在他身後的邱影聲不禁欲言又止。邱若愚靜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慢慢的抬起手臂將手掌覆在邱影聲的肩膀上,輕聲的喚他的名字“影聲……”邱影聲微微的側過頭,看著若有所思的邱若愚,微笑著說道:“大哥,迴來了。”邱若愚輕歎了一聲,說道:“你,一直都是那樣想的,對嗎?”聽了邱若愚的話,邱影聲笑而不語。他慢慢的迴過頭,望著已經不見了川島綠雅的空蕩蕩的院落,落寞的說道:“我一直,都很想,隻聽著從她身邊傳來的聲音,隻望著有她的方向,那樣生活呢。”邱影聲的話就像是一把帶著劇毒的利劍,猝不及防的貫穿邱若愚的心髒。快要窒息般的心疼跟心痛令邱若愚不得不倚靠著大門才能直挺得站立,他雖然看不到邱影聲的臉,但是聽著他的聲音邱若愚便可以得知邱影聲此時是多麽的落寞,多麽的悲傷,多麽的,痛苦難耐……邱若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川島綠雅對於邱影聲來說,是他的夢啊。為了這個夢,他拚命的打破了自我封閉的世界,為了這個夢,他拚命的隱藏自己所有的痛苦,為了這個夢,他拚命的,想要活下去……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這個夢,卻仿佛還是要在他不經意眨眼的某一個瞬間離他而去了……邱若愚含著眼淚,逼著自己擠出一絲微笑,“若無其事”的上前幾步,扶住邱影聲的胳膊,關切的說道:“別想那麽多了,大哥扶你迴去吧。”邱影聲垂下眼,望著自己被邱若愚扶住的胳膊,羨慕而又悲傷的說道:“我真的好羨慕大哥啊……”話罷,邱影聲放鬆了自己已經虛弱疲憊的身體,將身體的重力都依靠在了邱若愚的身上,說道:“走吧大哥。”


    扔下邱影聲獨自迴來的川島綠雅從走進房間的那一刻就開始望著櫃子發呆,良久之後,她走近櫃子,從櫃子裏取出一隻上了鎖的長匣。她癡癡的看著那長匣,慢慢的抬起手想要去將長匣打開,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將匣子打開,直到,她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才重新將它放迴到了櫃子裏。


    當川島綠雅把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張自己再熟悉不過卻又不再溫和安靜的臉,她望著那張臉淡淡的說道:“大哥,還是跟上次一樣,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嗎?”“弟妹……”邱若愚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說,能,耽誤你一會兒嗎”邱若愚的語氣“卑微”了很多,這樣明顯“低聲下氣”的態度是令川島綠雅都感到萬分吃驚,她看著邱若愚眼中那仿佛哀求般的眼神,答道:“好,好吧。”盡管,她似乎明白邱若愚此次前來應該是因為他從邱影聲那裏知道了今天的事,是來告誡自己以後要在邱影聲的麵前注意自己的言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好像莫名的也把邱若愚當成了自己的大哥,對於他的話自己竟然說不出拒絕。


    川島綠雅將一杯剛沏好的熱茶端到邱若愚的麵前“您請說吧。”邱若愚端起川島綠雅遞過來的熱茶,竟然笑了“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也像是你的哥哥了。小的時候,我很喜歡去影聲的書房裏玩兒。影聲不愛說話,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讓他變得活潑一些,就算他不能變得活潑,我還是希望自己可以讓他覺得沒那麽寂寞。我總是在他專心寫字或是畫畫的時候,連門也不敲就那樣走進去,然後不停的說個沒完,說他的字是多麽的好看,說我是多麽的不想去學堂,說我多麽的想逃學跟他一起帶著雪痕出去玩兒……他總是會把自己桌上的點心或是茶水推到我的麵前,然後微笑著聽我說話……你端茶給我,讓我好像又迴到了小時候……”邱若愚捧起茶杯,望著茶杯上還冒著的白氣,說道:“你已經知道了影聲名字的來曆了吧。”“是。”川島綠雅不加思索的迴答。“嗯。”邱若愚點了點頭,淺應了一聲,將手裏的茶杯放到桌上,緩緩地站起身,在川島綠雅的麵前,跪了下來。麵對邱若愚的行為川島綠雅驚詫不已“您,您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話罷,川島綠雅便伸手過去想要扶邱若愚起來。“就當作是可憐他,也不行嗎?”川島綠雅剛剛抬起的雙手,卻在聽了邱若愚脫口而出的話後,又慢慢的垂了下來,錯愕的看著邱若愚已經含滿了眼淚的雙眼“我,不懂您的意思。”


    邱若愚無奈的閉上雙眼,沉聲的說道:“你真的相信影子會有自己的聲音嗎?”“我……”川島綠雅的聲音突然間開始變得吞吐哽咽,她摒住唿吸盡量讓自己聲音沒有那麽的沙啞,篤定的答道:“相信。”聽到川島綠雅的迴答,邱若愚笑著睜開眼睛,直視著川島綠雅已經開始閃爍的目光,問道:“是影聲讓你相信的吧。”“我……”川島綠雅再一次變得吞吐,漸漸的開始沉默不語。邱若愚望著一言不發的川島綠雅,沉聲說道:“我不相信。起初,影聲沒有自己的名字,也從不跟我一起慶祝同一天的生辰,因為我們的爹娘很害怕生死簿上會留下影聲的記錄,害怕影聲會離我們而去。所以,影聲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跟孿生的兄弟一起慶祝生辰,對於邱家來講,他就真的像是一個影子一樣的存在。影聲雖然從不曾說些什麽,但他的寂寞跟痛苦卻全部都印在我的心裏。後來,影聲有了自己的名字,我以為他會快樂一些,可結果,我還是錯了,他還是一樣的不快樂。一個沒有了求生意誌的人,還有什麽事是能令他快樂的呢。他,仍舊過著像影子一樣的生活,木訥被動,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想法,也沒有自己的心聲……所以,我從不相信影子也會有自己的聲音。直到,他告訴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帶一個人去天堂的時候,告訴我他一直,都很想,隻聽著從一個人身邊傳來的聲音,隻望著有那個人的方向,那樣生活的時候,我終於相信,原來,影子是有自己的聲音的。那聲音,對於他來說,是這世間最絢爛的一個夢……而你,就是那個夢,就是那影子發出的聲音……我請求你,能不能就當是可憐那影子掙紮了半生才走進了那絢爛的夢,在夢中拚盡了心力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就讓那聲音永遠的留在那孤獨的影子身邊,可以嗎?我請求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弟弟,忘了‘川島綠雅’這個名字……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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