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之亂爆發後,景帝第一反應是決定出兵平叛,並找了晁錯一塊商議出兵事宜。


    結果晁錯好死不死的竟讓景帝禦駕親征,自己坐鎮京城統領上下事宜……


    這不是找死嗎?


    哪怕他立主削藩結果削的過猛過狠,刺痛了那幫藩王,隻要安分點,老老實實的推薦幾位靠譜統帥,如周亞夫、酈寄、欒布乃至竇嬰領兵出征,都不至於腰斬被殺。


    畢竟此時諸侯王的力量雖尾大不掉,但他們本身也並不齊心,同時朝廷也算得上兵強馬壯,打起來贏麵並不小。


    奈何晁錯挑釁了景帝的底線。


    即使景帝是個挺喜歡穿甲胄的皇帝,本身也挺有血性,但禦駕親征,大臣鎮守京都這種事兒,也不能由他來說。


    更何況,分析了諸多資料之後能發現,晁錯的政治訴求絕不應該止於禦史大夫而已,丞相尊位才該是他的終極目標。


    而此時大漢是個尚武的皇朝。


    高皇帝有約,非有功不得候,同時漢室還有個傳統規矩,便是非徹侯不能當丞相。


    晁錯該當趁著這個機會大撈軍功才對。


    他可是能逆伐真仙的天師,就算七國聯軍恨他恨的牙癢癢,也沒可能把他給暗殺了。


    所以他這提議就很迷,讓人看不透。


    但現在晁禹明白,晁錯就是想尋死。


    “還有個問題。”晁禹想了想,便說:“可以問嗎?”


    “問當然可以問。”晁錯笑道:“但迴不迴答就看我心情了。”


    晁禹幹咳兩聲,然後說:“大漢朝有個堪稱千古奇謀的策略,叫推恩令。即藩王死後,除嫡長子可繼承王位之外,朝廷尚推恩他其餘諸子得封徹侯,封地從原王國分割。”


    晁錯頷首:“是有這麽迴事兒。”


    “所以你果然什麽都知道……”晁禹吐槽一句,接著又問:“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軟刀子割肉,溫水煮青蛙。


    但沒有辦法,除了藩王本身與嫡長子利益受損之外,其餘諸子,諸子的母親,乃至他們母親背後的氏族,都是利益獲得者。


    所以這一紙推恩令下來,瞬間就將各藩王內部給瓦解了,將藩王、王後、嫡長子與其餘諸王妃、王子推到到彼此對立的局麵。


    而前者,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鬥不過齊心協力的後者聯盟的,是以除非搞計劃生育,否則他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大國逐漸被肢解成無數小國,零零散散再也無法形成戰鬥力,最後被朝廷翻手覆滅。”


    “本質差不多就是這樣沒錯。”晁錯輕輕頷首。


    “但據我所知……”晁禹納悶的問道:


    “賈誼賈長沙早在上疏太宗孝文皇帝的《陳政事疏》,也就是《治安策》中便提到過眾建諸侯而少其力這樣推恩令的核心,但為什麽這麽多年下來都沒實行,而是到了後世才開始推行推恩令?”


    “你問這個啊。”


    晁錯從袖子裏摸出一包煙。


    晁禹雙眼一突。


    臥槽,他沒看錯,晁錯真tm從廣袖漢服裏摸出了一包煙。還tm是在這兩千兩百多年前的漢初景帝時代!


    這煙還忒眼熟。


    嗯,就是晁禹自個兒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到了晁錯手中。


    “轉世身抽了這玩意,來癮頭了。”晁錯嗬嗬一笑,拿出根煙點上,又扔給晁禹一根。


    “大父,這是我的煙吧?”晁禹臉一黑。


    “孝敬孝敬我怎麽了?”晁錯理所應當的說道,隨後吐口煙霧,滿臉滄桑的說道:


    “推恩令沒在更早的時候推行,原因挺簡單,也挺複雜。跟你說說也好,有助於讓你更明確的認識到這個時代,免得一個月後,你走錯路。”


    晁禹立刻正襟危坐:“大父你說吧,我聽著。”


    “總結一下,主要就三個原因。”晁錯思緒飄遠,說道:“第一,眾建諸侯少其力,這沒錯,但關鍵是如何建。推恩令的核心確實是眾建諸侯,但精髓卻在於,以藩王之子對付藩王,讓他們窩裏反。”


    晁禹挑眉:“都能想到眾建諸侯了,想到從他們家庭內部動手,應該也不難了吧?”


    “所以還有第二個原因,也是關鍵原因。”晁錯說:“此時朝廷的綜合力量雖然強於藩國,但並沒有形成全麵的碾壓,頒布推恩令很可能遭致諸侯王反彈,這幫藩王照樣會掀桌子。”


    “為什麽?”晁禹反問。


    “藩王家庭內部會因為推恩令而反目,是因為蛋糕隻有這麽大塊,有人受益就必然要有人受損,受益受損形成了對立。”晁錯說道,隨後又嘬了口煙,吐口煙霧,才繼續說道:“那如果有辦法把蛋糕擴大呢?”


    晁禹若有所思。


    “誰都知道,那麽一小塊藩國用不了幾代就得支離破碎了,隻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接受這一局麵,然後以此為前提,彼此才會對立。”晁錯耐心的解釋說道:


    “那麽如果並非‘不得不’呢?掀桌子啊,造反啊,去占領更大的地盤甚至入主京城啊,到時候藩王當皇帝,王太子成皇太子,諸王子成皇子並分封為諸王,豈不美滋滋嗎?”


    “明白了。”晁禹了然:“這兩個原因,已經足以……”


    “不,不足以。”晁錯搖頭:“此時推恩令雖然無法大規模推廣,但小規模試點並沒有問題。”


    “嗯?”


    “舉個例子,今上召見某王,見其子嗣頗多,同時今上對他們還頗為‘喜愛’,然後忽然感慨句,吾皇子皆王,王諸子何去……


    接著又動情的說,假彼類吾,諸子得其地。到此戛然而止,目光看向那些王子,他們會不會怦然心動?而如果這個藩王尤其喜愛某個兒子,偏偏該兒子沒有王位繼承權呢?他會不會也很糾結?


    這麽步步為營循循善誘下去,最後今上‘不得不違祖宗法,許彼裂土封子做徹侯’……哦豁,這不就試點完成了嗎?”


    晁禹捏捏下巴:“忒陰險,果然朝堂大臣心都髒。”


    “所以還有第三個原因。”晁錯平淡的說道:“我,禦史大夫晁錯,今朝新貴,是強硬派,主張大刀闊斧直接上,直接削其地奪其全。


    這主張背後的成果,也是我的政績,我最重要的果實,誰敢提推恩令,誰就是跟我作對,跟我過不去,懂?”


    “呃……”晁禹嘴角一抽:“那你為什麽不自己提……”


    “因為我不逼得他們跳腳,他們不造反,朝廷就沒理由集中幹他們。”晁錯說道:“朝廷不幹他們,而且是以雷霆之勢快刀斬亂麻的將他們解決掉,形成朝廷徹底碾壓藩國的態勢,推恩令就沒法全麵執行。


    同時正因為大家都知道逼得他們跳腳,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是極其危險的事兒,這年頭各種亂七八糟的刺客可一點都不少,戰國遺風相當重,所以沒幾個人敢如我一般強硬,就連我父親都慫,明白?”


    “動了……”晁禹輕歎口氣:“正好你不怕死……那你父親呢?”


    “我父大周公子朝。”晁錯淡淡的說道:“至於現在的這位‘父親’,是我抹去記憶的血肉分身。”


    晁禹:……


    一會兒後,他才感慨道:“你的操作騷出我的想象。”


    “一般般,就那樣,不值一提。”晁錯擺擺手還挺謙虛。


    晁禹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還有什麽想問的沒有。”晁錯說道:“趕緊問完,問完我走了,迴頭還得想辦法把你們給安排到周亞夫手下去,我死後你們就跟著他打仗,混個一官半職的,有大用。”


    晁禹微微皺眉。


    總感覺晁錯很心急的模樣……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晁錯留下的布局,一直在暗示、吸引他們去晁公墓進入時空秘境,究竟有什麽目的?


    “目的的話……”晁錯抬手撫須。


    晁禹悚然一驚:“臥槽,我說出來了?”


    “沒有,但爺爺能猜到你想什麽。”晁錯笑摸晁禹(狗)頭,同時說道:“七國之亂,看似隻是一起藩王叛亂事件,且短短三個月就被評定,但它的影響卻不止如此,它劃分了兩個時代,七國之亂後,分封,就名存實亡了。”


    “嗯?”


    “大漢的王爺,權柄之大超乎你的想象。”晁錯說道:“他們擁有封地,擁有王宮,擁有王朝,朝中有王相等體係齊全的王官。他們本人稱王,母親稱王太後,正妻稱為王後,嫡長子為王太子。”


    頓了頓,他微笑著看向晁禹,說:“對比後世,怎麽說?”


    “確實難以想象。”晁禹輕輕頷首:“後世那些王爺,與之一對比,幾乎都相當於是被當成豬在養,除了少數開國王爺。”


    “是這個理。”晁錯頷首道:“而七國之亂後,便打斷了這些封王的脊梁了。雖然反叛雖然還時有發生,但都不成規模,沒有威脅。


    此後推恩令頒布,他們雖然權柄地位仍舊比後世王爺高許多,不過也僅限於此了,總體上都成了吉祥物。”


    頓了頓,他目光一斜,又說:“丟人的司馬家不算,八王之亂……嘖!”


    很快他收迴目光,看向晁禹,接著說道:“行了,就說這麽多。總之你們記住,七國之亂,是一場天大的造化,它劃分了兩個時代,明白嗎?”


    晁禹若有所思,想了想,便說:“懂了,我會帶著文茜他們,隨周亞夫出征,評定七國之亂。”


    “不,你沒懂。”晁錯皺眉,隨後再次強調道:“七國之亂,劃分了兩個時代,意味著分封製徹底終結,徹底被郡縣製給取代,懂了嗎?”


    “這……”晁禹張了張嘴。


    晁錯第三次強調七國之亂的“分割線”屬性了。


    “兩個時代”這四個字也前後出現多次。


    他忽的想到了現世前推百餘年的天地大變——硬要說的話,那場天地大變也直接分割出了兩個時代。


    新時代,科技大行其道,真仙不存,真人避世……


    “很好,你終於明白了。”晁錯眉心散開,麵露微笑,隨後一揮手,說:“去吧,和你那些朋友們匯合,迴頭我會安排吧你們送去周亞夫那。他那個人嘛,脾氣強歸強,但為人還是靠譜的。”


    “有什麽注意事項嗎?”晁禹問道:“比如能不能讓他發現我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以及我和大父您的關係?”


    他雖然還有許多疑問,但他能看出來,晁錯明顯不像再迴答了。


    於是他便立刻改口換了個問題。


    “我已向他交代一切,所以才能放心的把你們托付給他。”晁錯說道。


    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說:“另外,最好別在他麵前耍什麽小心眼,他擁有著‘武道巔峰’級的實力,不亞於真仙強者,甚至在戰鬥力上更勝幾籌,無外乎並無修士那般漫長的壽命罷了。”


    “武道巔峰?”晁禹一愣:“那是什麽境界?”


    “劉燁平知道,迴頭讓他告訴你。”晁錯一揮袖:“去吧。”


    “等等……”


    晁禹話沒說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迴過神來,卻發現……


    自己跑到了棟小別墅的客廳裏???


    而句文茜、劉燁平等人都坐一邊,正盯著一個碩大的液晶電視。


    電視裏,晁錯正對他們打了個道揖,說了聲再會,隨後電視便黑了。


    見狀,劉燁平迴過頭,幹咳兩聲:“咳咳,別太奇怪,這裏是我的洞府,這棟別墅是我的房子……晁公的手段比我想象中還要強上許多,竟能將你直接塞進我洞府裏來。


    另外告訴你個好消息,洞府與天地相通,這幾個小時過去,洞府內的天地靈氣濃度也和外界持平了,咱們這段時間修煉效率能高不少。”


    晁禹扶額:“所以剛剛我和爺爺談話,你們就在這看現場直播?”


    “差不多是這樣。”王休仁頷首。


    “莫名的覺得有些羞恥……”晁禹手往下扒拉了些許,將整張臉都給捂住了,滿頭黑線。


    “我覺得還挺好。”句文茜笑道:“表現挺不錯的,就是看上去有點呆,全程都被晁公牽著節奏走。”


    郭浩一本正經的說:“掏雞兒的動作也很帥。”


    晁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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