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大人,這話是不是說得太冒失了……”龔爺臉上陪笑著道,“這位江姑娘和這個孩子都是剛剛認識,哪有一來就要他們舉事的道理?”


    “冒失麽?”黎仁祖冷笑道,“不是冒失,是心急。我來這武昌城已經兩個月了,寸功未立,遲遲招不到人馬,與天王約定的日子也近了。龔爺,你猜猜,我這兩個月的蹉跎,是被誰拖累的?”


    “這麽大的事,我自然是要好好想想才能做決定的……”龔爺急忙辯解道,“何況,武昌城裏天王的信徒可不止我一個,信使大人怎麽能把這責任推到我身上呢?”


    “不……”黎仁祖微微皺起了眉頭,“武昌城裏,除我之外,天王的信徒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龔爺心驚:“怎麽可能?其他人呢?”


    “都死了。”黎仁祖緩緩道。


    “你殺了他們?”


    “不是我,是江門。”


    “江門不過是拿錢辦事的刺客,與天王又無仇怨,怎麽會四處獵殺天王信徒?”


    “這話問對了。”黎仁祖冷冷笑了一聲,“真正與天王為敵的,不是江門,是江門背後的雇主。這兩個月來,我發覺武昌城裏藏著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我處處被他牽製,招招落在他後。隻有你,龔爺,是我搶在他下手之前找上的。你若不跟我走,就算我不殺你,你也遲早死在江門手上。”


    龔爺心中一震,低下頭沉吟起來。


    見龔爺隱隱被說動了,黎仁祖嘴角一揚,又望了眼江月容道:“還有你,江姑娘。你可是個奇招,得你一人勝過上百個天王信徒。今日在江姑娘麵前亮兵器,也是迫不得已——江姑娘若不跟我走,隻怕你一個人對天王的威脅,要勝過千軍萬馬。”


    江月容冷笑道:“承蒙錯愛了,可你以為這般以武相逼,我便會跟你走麽?”


    “江姑娘,你我有著共同的敵人。”黎仁祖悠悠說道,“與天王合力,你才有與江門一戰的勝算。憑你自己單打獨鬥,與江門也有幾番交手了,占過便宜嗎?”


    江月容聽罷,眉頭一蹙,握緊了手中長刀,也沉默了下來。


    黎仁祖帶著笑意,看著這二人的猶豫,心中暗暗得意,正要再推一把力道時,那個被龔爺攔在身後的少年忽然站了出來。


    “亂臣賊子,妖言惑眾!”木小二忽然指著黎仁祖的鼻子痛罵道。


    這罵聲如平地驚雷,炸醒了龔爺和江月容,卻炸懵了黎仁祖。


    “小子,你罵誰?”黎仁祖忍著怒火道。


    “罵的就是你,反賊!”木小二高聲喊道,“說得天花亂墜,無非就是要騙他們去跟你造反!”


    反賊二字,忽然讓龔爺頓悟。他拉住了木小二,向黎仁祖問道:“信使大人,你剛才說有人在四處獵殺天王信徒——恕我冒昧問句,天王信徒招惹了何人,怎麽會被人追殺?”


    這句問話,讓黎仁祖一時語塞。


    龔爺望著黎仁祖的樣子,冷冷道:“莫非……是你四處煽動他們謀反,才為他們惹來了殺身之禍?”


    “龔爺!”黎仁祖臉上的那一絲笑意被他徹底抹去,露出了一臉兇惡的神色,“說來,這兩天我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龔爺,為何其他信徒都被江門殺了,偏偏你一直沒事呢?”


    “信使,你說我助江門謀害教會兄弟?”


    “這便隻有你自己知道了。”黎仁祖惡狠狠地說道,“今日已說得夠多了,你就給個明話吧。你若願意跟我走,便是自證清白,你的命自有天王來保。你若不跟我走,就算我不殺你,天王也不會放過你!”


    “龔爺,不必怕他!”木小二在龔爺身後喊道,“我們今日就算死在這裏,也是為大義而死,死得光明磊落!”


    龔爺卻聽得一驚,心裏罵道:臭小子,誰說要死了,你想死幹嘛把我也拉上!


    黎仁祖聽罷,卻冷笑一聲,運起手中繩索,把那鐵坨貼著身子揮舞起來。


    “好,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們!”黎仁祖大喝一聲,單腳把半空中的鐵坨猛一踢,那鐵坨便如流星一般望龔爺和木小二打去。


    忽然聽得一陣破風聲,江月容長刀出手,飛到半空,正砸在黎仁祖那鐵坨上,發出一道霹靂響。


    兩般兵器各自彈開,黎仁祖收了繩索接住鐵坨,江月容探過身形按下長刀,兩相對峙起來。


    “江月容,你這是要對天王出刀了?”黎仁祖喝道。


    “我還要留著這人的命,引江門出來。”江月容冷冷道,“他若死在你手上,會壞了我複仇大計。”


    “你若肯加入天王麾下,複仇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以你這般心性看,那天王怕未必比江南鶴心善。”


    “好,話既然都說開了,那便好辦了!”黎仁祖將繩索揮舞起來,那鐵坨竟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順著繩索力道在他身邊遊走。


    這般功夫,江月容聞所未聞,心裏竟沒幾分底氣,趁著那黎仁祖還未出手,急向身後的龔爺和木小二道:“找機會,先跑出去!”


    “牆上的窟窿!”龔爺倉皇道,“那窟窿沒封嚴實,拆下木板就能出去!”


    “不許走!”黎仁祖又是一聲大喝,繩索一抖,鐵坨應聲飛出,這力道遠比之前要強得多。


    “不好!”江月容急忙伸刀要攔,鐵坨打在那戚家刀上,力道卻貫穿過去,輕易便把戚家刀給彈開了。


    木小二剛要望牆邊跑去,那鐵坨便向他衝殺過來。木小二隻見得一團黑影如疾風般襲來,哪裏來得及作半點反應。也好,方才喊出那些話時,便做好了死在這裏的打算。這一下寧死不屈,也總算不辱沒了娘的名聲。他閉上眼睛,隻等這一下打來,卻聽到身邊龔爺發出一聲慘叫,那鐵坨卻沒打到木小二身上。


    木小二急忙睜眼看去,見到龔爺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他的左臂軟軟地垂下,像是沒了骨頭一般。原來是龔爺用這隻胳膊,為木小二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江月容趁這空當,縱身跳向了黎仁祖,將一雙長短刀輪番朝他打去。黎仁祖急忙收了繩索,與江月容戰作了一團。


    “龔爺,你……”木小二望著被劇痛折磨得失了人樣的救命恩人,喊道,“你救我做什麽!”


    “少廢話!”龔爺忍痛喝道,“快去扒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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