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四季如春的上海,出門前她還看過氣象報告,今天氣溫4-12度,濕度20.60%,晴朗無雲的好天氣啊,她怎麽會突然打擺子?


    「不放,你會逃走。」肌肉男用體型壓迫著對方,他的側麵輪廓在盛雪看來也是帥哥一枚,怎麽對同性卻是死纏爛打?


    「我想走的時候誰也攔不住!」長發少年淩亂的發遮住臉,卻是語意冷冽,體型雖不如人,感覺上一點也沒有懼意。


    「是嗎?是我手下留情,我不想弄壞你這麽精致的藝術品。」


    「你不應該打壞我的相機,裏麵也都是我眼中的藝術品。」長發少年把臉三十五度地昂起,白鴿子似的臉蛋揚起暖人心田的微笑,而美麗眼眸中的冷意卻掩在長長的睫毛下麵,讓稍微遲鈍點的人無從察覺。


    「不管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肌肉男為了展示自己的財力,毫不遲疑地說:「比那個更好的品牌我也買得起。」


    「我看重的是裏麵的心血,它被你毀了。」被壓迫著的人不是該討饒嗎?他卻有著大把時間似的就事論事,含而不露的棉裏針誰也沒有察覺就要破匣而出。


    「我說我可以給你更多更好的物質享受,答應做我的人。」打壞相機是為了相遇,不值一哂。


    看起來是講不聽了。這年頭自以為是、自我膨脹的人太多,他沒心情應付這種垃圾。


    本來想快快走開的盛雪被釘住了。


    他不會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吧?鴕鳥的不去看人家的臉,心裏卻是猜測得一塌糊塗。


    即使那聲音聽起來就是可憎恨得很。男人生了那種嗓子簡直是罪過。


    她在確認--也不過就一瞥……


    然而,四目交會,一頭亂發的少年本來有著嗜血的表情瞬間退去,危險的氣息斂得幹幹淨淨,從老虎變身為白兔,轉換的速度短之又短,不論誰一眼花就會錯過。


    「我跟你說我是有主人的,你不信,她來了!」不同於剛剛似要冷凝的神情,他掙開男人的箝製,撲向盛雪。


    肌肉男看了下自己被震開的五指。老天,他看中意的獵物哪來這麽大手勁,或者,剛剛隻是他一時沒防備才使得他掙脫的……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是叫你……」來不及了。


    「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你舍不得我喔。」他一點都不覺得將盛雪撞倒有什麽不對,還大方的騎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要不是她拚死抱著布匹橫在兩人中央,豆腐大概都被吃光了。


    「真的是你!」盛雪後悔自己沒有當作什麽都沒看見的走開。


    這樣躺,難看死了。


    「是我啊,我們好有緣分喔。」他的金色發圈不知道去了哪,披散的黑發有一半落在她身上。


    發香鑽進她的鼻子。


    是她常用那牌子洗發精的味道。


    他用了她的洗發精。


    但是她會不會太後知後覺?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時間都過去大半天他竟然還那麽香,他是想氣死全天下的女人嗎?


    先天佳,後天也好,簡直是挑戰身為女人她的驕傲啊。


    「誰跟你有緣分?」他什麽時候掛在她身上的,趕快撥開,站起來。


    「就你跟我咩,我落難的時候你剛好經過,這不是緣分是什麽?」他還振振有辭。


    也算有紳士風度,說時還伸出手來幫她一把。


    「我經過不代表我要插手管事好不好?」他有沒有自尊心,怎又趴上來,這小鬼,是軟骨頭動物嗎?


    不過……他真的好香。


    「你已經管了。」他低笑。


    「什麽?」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隻見少年的嘴抿過一抹飄忽的笑,盛雪瞧得毛骨悚然。


    他看起來無害,身為女性的直覺卻老是讓她感覺他像是棉裏藏針的狠角色,至於她為什麽會這麽想?拿不出實際左證,也想不出所以然,哎呀,就說了是女人的直覺嘛。


    說來沒道理,有時候卻神準得很!


    「喂,你是真還是假的女人?」高大的肌肉男可見不得快要到手的肉被奪,氣勢驚人的往盛雪麵前一站。


    什麽話?女人還有分真的、假的?她還實的、虛的咧。


    她不由得挺胸以示證明,「哪,我全身上下沒有一樣是假的,你想怎樣?!」


    看著她的酥胸,肌肉男露出厭惡的表情,基於對性向天生的排斥,他很不得已的往後倒退一步。


    他那見了鬼的神情激發出盛雪的莫名怒氣。


    竟敢用那種藐視垃圾的眼神瞪她,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是我的。」目光一接觸到他看上的獵物,他就想不擇手段地得到。


    「我聽你在唱山歌。」盛雪站到少年前麵,用身體擋住讓他不受對方猥褻的目光吞吃。「他身上掛了你家的狗牌嗎?沒有,對不對,我人好、心地善良,勸你早點滾,免得難看!」


    一個堂堂大男人就這樣敗在女子手下實在難看,這口氣他可咽不下去,文明人的假像眼看就要被揭去,他握出可以媲美拳擊手的拳頭。


    「女人,識相早點滾蛋的人是你!」


    「你敢當街打女人,不怕引起公憤死得難看?」要是被比石頭還要硬的拳頭砸中一定死得很難看。


    「打女人有什麽不敢的?我在家鄉就是打女人出名!」


    哇哩咧!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啦。


    拳頭來啦!


    第一時間,盛雪把臂彎裏全部的布匹全往肌肉男扔過去,又快速從包包拿出防狼噴霧劑,使勁往一拳頭就打掉布匹怒氣衝衝而來的臉狂噴。


    我噴我噴我噴噴噴,噴死你這個死大個!


    「啊--」


    可以想見痛死人的叫聲嚇得四邊人馬上跑光光。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盛雪拉著麵帶意外的少年連滾帶跑衝出好幾條街。


    「沒有追來吧?」好喘、好喘,她可是把在學校跑百米的爆發力全部用出來了。


    喘喘喘……繼續喘……


    但是,怎麽聽起來都隻有她一個人不象樣的喘氣聲?


    抬起頭來,表麵一派溫柔又漾著智能光華的臉蛋正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害她猛然忘記心裏的怪異感是為了什麽。


    把眼光強迫收迴來,軟軟軟,腳好軟。


    時間過去,喘也喘夠了,腳也又能挺又能彎了,但是他熱得像溫泉的視線根本不打算拔開。


    「你真是夠了啊你,這樣也能拈花惹草。」狠狠的迴過頭來,不給他個下馬威,怎麽成。


    隨便用哪隻眼睛都看得出來那個人模人樣的男人,是看上了這個害她差點去掉小命的麻煩。


    這年頭什麽荒唐事沒有,男人看上男人說起來勁爆,卻一點都不新鮮。


    「我在拍照的時候他自己靠過來的。」他一臉無辜。


    「拍照?」他兩手空空,真是撒謊不打草稿。


    「相機被他摔壞了。」兩人拉扯的時候。「我是個攝影師。」


    「你……到底幾歲?」攝影師的助理吧。


    「三十二.」


    讓她屎了吧!


    無視盛雪震驚的神態,少年,呃,不「少」了,用他與眾不同的聲線說:「請多指教,我叫容郡。」


    「呃,我叫盛雪。」麵對錯覺加錯覺還是錯覺叢生的「怪物」,盛雪很被動的伸出柔第做了正式的介紹。


    怎麽都沒辦法把他當三十二歲的老男人看啊,三十有二的高齡怎麽可能長這副欺騙眾生的人間絕色?


    「我肚子餓了,我們迴家吧。」他湊過來,雖然沒在大庭廣眾的目光下又撲向她,那距離也是夠近的了。


    轟地,霞色炸上盛雪的臉,一直燒到耳後。


    她立刻把容郡的臉毫不留情的推開好幾公分,這樣,她才能唿吸到真正的新鮮空氣。


    在這種「美人」的身邊待太久,有氧氣稀薄的疑慮。


    她用力調整唿吸後大吼,「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


    他睜著美目不解地問:「我做了什麽嗎?」那天真無邪裏怎麽都看不出一絲假意。


    麵對如花似玉的臉蛋,麵對天下無敵的美色,她隻是一介小小的女子,叫她如何抗拒這種誘惑?


    隻要他一耍可愛她就沒轍,這是什麽道理?


    不行!趁理智還沒逃走的時候破釜沉舟吧!


    「我說……」怎麽喉嚨幹澀得像吞了一百根的針?


    「迴家煮飯給我吃?」他雙眼發亮,水汪汪的眼睛真的綻放出幾百萬瓦燭光的亮度出來。


    「你少貪心了,飯店又不是自己家裏頭,要什麽沒什麽,不方便得要命,我可沒你那麽好養,一碗麵條就打發了。」她嘀咕著。


    說他好養?嗬嗬,也隻有她會這麽說。


    但是說也奇怪,她親手做的東西真的很合他胃口。


    「不然你還會什麽?」


    「家常菜還難不倒我!」她語氣充滿自豪。


    他像小狗猛點頭。「隻要你煮,我每樣都吃。」


    怎麽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施恩?她才是那個被纏上的人好不好?


    滿肚子要峻拒的話被迫吞迴肚子進入消化道被消化得無影無蹤。「喂,憑什麽要我煮給你吃?」


    「我有名字,容易的容,郡王的郡。」他還解字分析得很清楚。


    「你以為我白癡聽不懂國語是嗎?」


    「好,那喊一遍來聽聽。」


    「容--郡。」她喊。


    他撫掌。「這就對了。」


    「喂,啊……那個容郡,我先聲明,我隻是個遊客,過幾天就會離開這個城市的,不可能一直養你。」


    「過一天是一天嘛。」


    他的口音一點也沒上海話的調子,國語標準得不可思議。盛雪這才發現。


    「如果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我沒有能力帶你去哪裏的。」


    她要迴台灣的時候勢必會拋下他的。


    「我知道。」他露出白牙。


    「你自己說的,到時候不可以死皮賴臉的賴上來!」


    「你覺得我很厚臉皮?」充滿笑意的聲音,雖然有點壓抑卻是真真實實的笑出息。


    「你沒有嗎?」


    「嗬嗬,你真的好象開始了解我了。」


    「你是隻笑麵虎!」


    「哦,我都不曉得。」這女人心腸軟得不可思議。


    盛雪白他一眼。這種東西顯而易見,哪需要什麽深刻的了解!,


    走了一小段路後--


    「你老實說,你到底幾歲?」


    「正確的說是三十二又一個月零一天。」


    叩!容郡的後腦勺挨了她一記猛敲。


    「說謊是不好的行為。」


    容郡在她指頭襲來的時候隻輕微的蹙了下他濃密的眉,成刀形的手立收立放,可以想見他在麵對不喜歡的人……那個倒黴蛋可能早早入土為安了。


    盛雪不知道自已逃過了什麽,當然,容郡是不會讓她知道的,一輩子。


    「信不信隨你!」他對這點倒是有著無謂的堅持,在盛雪看來啦。


    「好!我信。」


    她沒有想象的頑固嘛。


    「既然你老得可以了,那麽我就不怕人家說我虐待童工。」她嘻嘻笑,像月破雲出。


    「什麽意思?」


    「我剛才為了救你跟我,把一捆漂亮的布料都給扔了,你要陪我再去買迴來,而且要負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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