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宋臨晚醒來後一陣難受,沐浴一通才緩緩出了房門,剛走到院裏就見宋明歸抱著一堆柿子走了進來。


    “你幹什麽去了,一身都是灰。”宋臨晚嫌棄地替他拍著身上的灰塵。


    宋明歸把柿子遞給離心拿著,拉著宋臨晚在圈椅上坐下,“去摘了些柿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宋臨晚揉了揉眉心,“下次差人去摘便好,何必自己親自去。”


    “有些事總得親自做才有意義。”宋明歸抿嘴輕笑,眼裏亮起星光,這大概是這些日子來他最開心的一天了。


    能和姐姐這樣平和的說些家常話,能看到姐姐放下麵具。


    “傻子。”宋臨晚笑罵一聲,“用早膳沒,陪我一道吧。”


    她說著伸了個懶腰,起身朝花廳走去,“離心,去給我泡些茶醒醒酒。”


    宿醉醒來實在是難受,胃裏犯惡心。


    “是。”


    ...


    等到宋臨晚用完膳,胃裏終於是好些了,她晃著手裏冒著煙氣的鏤金煙鬥,笑了笑,“也不知有多久沒和你一同用過膳了,晚間我派人去弄些火鍋吃吃。”


    宋明歸癟癟嘴,“你也知道最近對我有多冷淡,昨夜若是沒喝醉,是不是都還不會過來找我。”


    他閉口不談傅文景,不敢談。


    姑娘撫掌大笑,揉了揉他腦袋,“得了,瞧你這委屈勁兒,前些日子軍中忙,我哪裏顧得上你,這不閑下來了,自然就有時間陪你了。”


    好像除了宋明歸,她在這裏便什麽都沒有了。


    她又繼續說:“也不知父親如何了,二哥也沒個信,傳迴去的家書也沒等到祖母迴複,倒是有些想念。”


    聽蘇穆說宋臨昀在邊城嶄露頭角,當真是遺傳了宋雲揚當年的風采。


    隻是宋雲揚,至今未有半點消息,祖母多是沒事,司聞沒事那便代表在京都的宋家沒事。


    宋明歸欲言又止,張了張嘴,把話咽了下去,岔開話題,“姐姐若是想迴長安了,那便迴去看看也行。”


    他把情報攔截了,宋雲揚昏迷不醒的情報早在一周前就傳來了,他攔住了消息,不敢告訴宋臨晚,當時姐姐身負重傷斷然不能聽到這樣的噩耗,而今...也不能,隻怕依姐姐的性子又要做出什麽事。


    長安的局勢他慢慢也有些明白了,如今長安很亂,他不想姐姐迴去趟渾水,而且也沒了傅文景的照拂,更不該迴去。


    “下個月便迴長安了。”宋臨晚深深吸了一口煙,又輕輕吐出來,目光放向遠處,“父親出事了吧,明歸,此次迴長安你不要同我一起。”


    宋明歸和百盛樓的關係,百盛樓和爾朱延的關係,一旦讓宋明歸迴了長安,這事被捅出來,隻怕她會保不住他,斷然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早料到宋雲揚出事,多半是周慎下的手,用來控製她罷了,隻要她一日手握重權,宋雲揚便一日不會真的出生命危險,所以她才穩的住。


    哪怕不是周慎下的手,無論是誰下的手,對她都沒多大威脅,無非就是想借此得到她的庇護罷了。


    既能對宋雲揚下手成功,那人便不是蠢貨,不會想要等待她無止盡的報複。


    “不行!”宋明歸急忙道,“我若不在長安,你要出了什麽事,你叫我怎麽辦,我可以護住我自己,不用你分心照看。”


    感覺一直以來他能看到的都隻是宋臨晚想要他看到的,許多事他都被蒙在鼓裏,什麽都等宋臨晚處理完了他才知道。


    他不想這樣,他也想站在她身邊,成為她的助力和依靠。


    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努力,為什麽姐姐總是不相信呢。


    “你是我的軟肋。”


    宋臨晚走到門口,伸出手感受著陽光,“明歸,隻要你不在長安,我便可全身而退。”


    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有暴露任何弱點。


    先前那般對宋明歸,多也有做戲的成分,讓人知道她對這個弟弟有了失望,可能根本不在意這個弟弟了。


    一個月後的長安行,她要一人去,唯有這樣,她才可以心無旁騖。


    “我...”宋明歸握緊了拳頭,低下頭,半晌,才斂了神色,笑嘻嘻道:“姐,我想上街逛逛,你陪我好不好。”


    那便多珍惜現在的時間吧。


    大不了陽奉陰違先斬後奏,隔一日悄悄跟上她,帶人駐守京郊等著她。


    宋臨晚搖搖頭,“蘇穆還在城裏,我待會傳他過來陪你,我還要去軍營,明歸,和我保持距離。”


    她說完離開。


    如今她是殺人如麻的惡魔,是位高權重的元帥,是不近人情的權臣,她隻能把自己偽裝起來,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還有心還有情。


    要等塵埃落定。


    宋明歸看著她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鼻尖還縈繞著那股難聞的煙味,但至少這煙味代表著她曾來過。


    離心小臉皺成一團,悶悶說道:“元帥,宋少爺大清早便起來去給你摘柿子,可辛苦了。”


    名門世家的子弟鮮少會有什麽親情,她這種下人是很清楚的,但宋明歸對宋臨晚那可是打心底裏的好,她實在不明白元帥為什麽要把這麽好的弟弟推得遠遠的。


    她知道,元帥很孤獨,那麽有這樣一個弟弟在,便更不該將人推開。


    宋臨晚輕笑,“離心,萬事從不會順你心意,我是元帥,隻需要別人的畏懼臣服。”


    這個丫頭,剛開始還怕她的不得了,現在倒是什麽都敢說,果然她不適合和人相處太近,不然就會被人看穿她的本心。


    不過也好,至少還能有人陪她真正的聊聊天。


    離心小嘴一癟,“奴婢敬畏元帥,從未覺得外人口中的元帥是真的元帥。”


    明明元帥是個很好的人,在別人口中卻是個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兇神。


    “真真假假有何重要,我在什麽位置我便隻是什麽樣的人。”宋臨晚吸了口煙,輕輕吐著煙氣,聲音極慵懶,“離心,就好比從你被選中跟著我的那天起,你便是有了榮華富貴,便是再沒有人可以欺負到你頭上,這一切隻因你是我身邊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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