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依仗陶家,再是依仗太後,如今這兩個法子都行不通了,她手中還有最後一張底牌,那便是她的生母!再不濟也還有知夏,那個當初與她交換身份的女子,聽說她如今已然是洛了城的王妃!


    春曉哼聲,眸中透出冷硬:“便是你有千百種法子又如何?你如今落到了奴婢的手上,奴婢便不會像主子那般心軟!”


    隨即抬眸對侍衛道:“打四十板子,若是少了一板子,我定然會稟報娘娘,將你們重重處罰,若是有朝一日上頭當真責罪,全是我春曉一人所為,在場的人皆可作證!”


    “還有我!”汐顏的神色間甚是激動。


    “還、還有我!”德喜咬牙,他想得要比春曉與汐顏更多,那便是若他們這些人都出了事,總要有一個人給祁遠通風報信不是麽?


    陶可人還欲說什麽,被春曉用帕子團了堵在口中,唔唔不得言。


    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晨曦初現,寧清渾身無力地趴在床上,太皇太後端的是心狠,下的藥劑猛烈,她昨夜險些背過氣去。


    顧君溪的吻輕輕落在寧清耳畔,輕歎:“你又救了朕一次。”


    寧清的眼皮動了動,沒有應答。


    門外響起兩聲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德樂與一大群宮人站在門外心下忐忑不已,昨夜他竟是不知怎的就睡在了禦花園中,今日一早還著了涼。


    但醒來之後聽說的兩件事情卻是足以讓他在心上懸了一把刀,跟著德喜一眾人走到芳菲閣的途中腿肚子直打顫。


    這一次他算是犯了大錯,主子不知該如何處罰?


    “阿嚏——”德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滾進來!”顧君溪低沉的、帶著怒意的聲音傳出,德樂突然有一種想要交代後事的感覺。


    萬分悲涼地看了德喜一眼,深吸一口氣調整了神色之後便推門而入。


    迎上顧君溪涼涼的眸子,德樂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追封雍國夫人為一品護國夫人,賜其女皇貴妃寧明瀾良田百頃……”


    “皇上!”寧清嗓子沙啞:“臣妾隻求皇上將風西山賜給臣妾……”


    風西山上的風景甚美,娘親一定喜歡。


    顧君溪將寧清細碎的發絲撥到而後,道:“準”


    “主子,景德宮出事了……”德樂好容易逮著個空隙將話說出,頭垂得很低。


    等了良久,才聞得一聲帶著沙啞的問詢:“何事?”


    話一出口,寧清自己都嚇了一跳,顧君溪的眉頭緊皺,抬手止了德樂的即將說出口的話,道:“拿茶來!傳廣白!”


    德樂一愣,繼而忙不迭應下吩咐手下去做,心頭雖是有疑惑也沒敢問出口,隻訝於這皇貴妃娘娘在皇上心頭的份量比太皇太後還重。


    待兩個主子梳洗完畢,德樂才小聲道:“昨夜,有人在景德宮懸梁自盡,太皇太後醒來的時候嚇壞了,現在正高燒不退……”


    聽到此處,寧清心頭隻餘冷笑,果真上天有眼,惡人有惡人的現世報。


    “那懸梁之人是誰?”寧清複問道。


    她定要將那人風光大葬!


    “是……是清風閣的楊嬤嬤!”德樂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寧清的唿吸亂了:“是……雍國夫人身邊的楊嬤嬤?”


    “正是!”德樂將身子躬得更低。


    寧清得了確切的答複,頓然一陣眩暈,腿下發軟跌坐在地。


    顧君溪將寧清擁入懷中,良久的沉默之後,道:“楊嬤嬤忠心感天,著其以六品昭儀禮製葬。”


    寧清猛地抬頭:“不!請皇上允楊嬤嬤與我生母一同葬於風西山!”


    風西山正是榮祭寺所在,亦是寧家後裔所在,若是沒有寧清愛上顧君溪,若是沒有她進宮,想必娘親會選擇與寧家人在一起。


    顧君溪的眸中透出萬般的心疼:“準!”


    寧清長長唿出一口氣,幽幽道:“皇上,請允臣妾為生母守孝,在榮祭寺修行百日,為生母誦經消除業障……”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顧君溪的眉頭鬆了又皺,終是鬆口:“允!”


    寧清緩緩勾唇,將顧君溪緊緊擁住,嗅著他身上的青竹香心下安穩些許,輕聲呢喃:“仁兒便托付給皇上了……”


    她累了,她心中清楚得很,榮祭寺隻是一個借口罷了。


    為了愛他,她努力過,掙紮過。


    但從寧若心死的那一刻,她與顧君溪之間便再不可能了。倘若爹爹的死,涅朝國的亡,還能歸咎於自取滅亡的話,那寧若心何辜?


    顧君溪的祖母逼死了她的娘親,讓她去找何人報仇?她無法原諒顧君溪的祖母,更無法原諒自己。


    收拾東西的之時,寧清的心頭突突直跳,這樣的感覺就仿若還有什麽事情等著她一般,擾得她不得安寧。


    不多時,太皇太後身邊的上官嬤嬤將德喜押著來找寧清。德喜麵如土色,已然被用過刑,臉頰青腫,險些認不出原來的模樣。


    “上官嬤嬤,你這是做什麽?”寧清對上官嬤嬤沒什麽好臉色。


    不是說太皇太後病了麽?不是說高熱不退麽?上官嬤嬤怎的還會有閑心來對付德喜?


    上官嬤嬤得體一笑,道:“娘娘,這是老奴才這奴才身上搜出來的信件,你作何解釋?”


    寧清的眸光微凝,那封信皮之上的筆跡正是祁遠所書。


    “上官嬤嬤,一封信件而已,能證明什麽呢?”寧清的語氣森森。


    上官嬤嬤笑道:“那要看看著是從何而來的信件了!想不到娘娘與洛了城王的私交甚密……”


    上官嬤嬤說得意味深長,寧清哼聲道:“本宮與誰私交,還輪不到向你交代!”


    “交代不交代的,老奴的確管不著,不過,這信件中的內容想必皇上會感興趣!”上官嬤嬤說得不緊不慢。


    說罷,將信件交給身後的人,而站在寧清身後的赫然便是顧君溪。


    顧君溪接過信件之後眸光閃爍,又原封不動地塞入寧清手中,此舉令上官嬤嬤著了急:“皇上,皇貴妃娘娘與其他男子糾纏不清,吉鳳國的皇家容不得這樣朝三暮四的妃子!”


    “嬤嬤這話便嚴重了!朕的愛妃心中有誰,還有人比朕更清楚麽?”顧君溪的目光從信件上移開,迎向上官嬤嬤之時眸光堅定。


    “皇上!你被妖妃迷了心竅!萬不可走你父王的老路啊!”上官嬤嬤似是痛心疾首。


    顧君溪的眸子一瞬間充血:“朕的父皇如何,朕如何?輪不到旁人置喙!”


    “皇上!太皇太後知道會傷心的!”上官嬤嬤道。


    顧君溪冷笑,繼而染上些許傷感:“不,她不會傷心,她早就想好了一切後路……”


    “上官嬤嬤,這信件上隻有一句話,本宮實在不知道哪裏算得上朝三暮四?”寧清將信件開呈在眾人眼前。


    “柳家入住鹹陽!”寧清緩緩念出。


    上官嬤嬤愣了:“柳家?哪個柳家?”


    寧清勾唇:“自然是輔助太皇太後定國的那個柳家!”


    上官嬤嬤退後兩步,難以置信道:“你……你竟是與柳家有關係?”


    “不然呢?”寧清臉上的笑容凝滯:“還是說,本宮與柳家交好,礙了某些人的眼……”


    “老奴突然想起還要給太皇太後去抓藥,老奴先行告退!”上官嬤嬤的神色變了幾次,終是想借機溜走。


    “慢著!”寧清喝道:“上官嬤嬤無故打了本宮的奴才,就這麽走了?”


    上官嬤嬤頓住,瞥了一眼在一旁懨懨的德喜道:“娘娘想如何?”


    寧清歎道:“本宮也不為難你,將德喜身上的這身衣裳親手洗了,此事便算作罷!若是不然,本宮不會善罷甘休!”


    上官嬤嬤的唇瓣顫抖,她自小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別說洗衣服了,就連出恭都是有人伺候的!洗衣服,她連碰都沒碰過!況且還是給一個小太監洗,這比大板子還令她難受!


    “娘娘,老奴雖身在宮中,也知道士可殺不可辱,娘娘莫要太過份!”上官嬤嬤盯著寧清一字一句道。


    “本宮過份?”寧清挑眉道:“洗個衣服便過份了,你問問在場的哪一個人從沒洗過衣服的?”


    “上官嬤嬤!”顧君溪出聲打斷上官嬤嬤要說出口的話:“祖母的病還需要你照料,洗完衣服之後,旁的事情便不用你插手了!”


    上官嬤嬤走後,寧清將德喜緩緩扶起,道:“你們要保護好自己,這樣,才能保護好仁兒!”


    德喜愣了,心中大動,不就是去個榮祭寺,主子怎的像是交代後事一般?


    春曉亦是不安地上前道:“主子,太子自是有你保護啊!”


    寧清苦笑,瞥了一眼顧君溪道:“春曉心思玲瓏,德喜為人細膩,本宮去榮祭寺的這段時間,仁兒便交給你們了!”


    “主子!奴才們都留下照顧太子,那誰來照顧你?”春曉心頭湧上強烈的不安。


    寧清聞言隻是垂下眼皮道:“仁兒能有你們照顧,本宮才放心,汐顏跟隨本宮多年,這一次,她也跟著本宮吧!”


    汐顏的年歲大了,該是為她尋一門好的親事。


    “東西準備好了麽?”寧清轉了個話頭。


    “好……好了!”汐顏忙不迭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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