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上去芳菲閣了,奴婢看著有些不大對勁……”汐顏的麵頰上還殘留著淚痕。


    她剛剛整理完清風閣的東西,來找寧清的時候便看見顧君溪被上官嬤嬤派人攙扶著進了芳菲閣,可芳菲閣是陶可人之前住的地方,陶可人被貶去了浣衣局,皇上再去哪裏做什麽?


    她來不及細想,便匆匆跑來找寧清。主子經過這幾年的成長,與那個她初次見到的小姑娘相比已然有了千差萬別!


    寧清的目光深邃:“不大對勁?”


    這一句之後心頭卻是泛上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出的心驚,她怕……


    陶家被滅,太皇太後迴宮,壓下封後,娘親慘死,這樁樁件件事情看似毫無瓜葛,卻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今連顧君溪也陷在陰謀當中麽?他那般聰慧的一個人……


    “汐顏,德喜,春曉,將梧桐宮外的護衛叫上,我們去芳菲閣!”寧清的目光堅定。


    隱隱中有種強烈的不安充斥在心頭,如何也抹不去。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亦是與太皇太後有關。


    寧清的步伐細碎,速度卻是不慢,出乎意料的,芳菲閣外沒有一個侍衛,院中的絹花染上一層霧蒙蒙的灰,主屋當中燈火通明。


    “嗬嗬嗬……”屋中傳來幾聲嬌笑。


    寧清的步子立即止了,靜靜站在屋外聽著動靜,這聲音她是熟悉的,但此時卻又不是十分的確定,她從未見過陶可人發出這般魅惑人心的笑聲。


    一瞬間,她有種想要拔腿而逃的念頭,這是顧君溪的皇宮,若是他想寵幸哪個妃子,是他做皇帝的權利,何況寧清生產之後,他們還沒來得及……


    春曉幾乎立時便明白裏麵在做什麽,咬了咬唇湊近寧清耳畔道:“主子,皇上年輕氣盛,這樣的事,在所難免……”


    寧清呆呆地立在原處,是啊,在所難免,但她知道是一迴事,當真遇到了,又是另一迴事。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為了顧君溪寵幸其他妃子吃醋,隻因他是君王,哪個君王沒有三宮六院的?但當真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她才知道她的心中有多難受。


    寧清的唇瓣張了幾次,也沒有將那句“我們走”說出口,她太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為什麽顧君溪對陶可人念念不忘的答案。


    鬼使神差地,她慢慢靠近那扇門。低頭之間,便瞧見門口台階上孤零零放著的那一封信件:寧明瀾親啟。


    將信展開,唯短短幾字,卻是讓寧清氣血翻騰。


    “若想保得顧仁平安,自請風西山代發修行,為民祈福。”字跡末尾印著太後的名章,通紅刺目。


    原來今日的芳菲閣亦是太後安排的,環環相扣的計劃,隻為了將寧清母女二人的痕跡從這宮中抹去。


    她如今明白過來,不論她答不答應拒絕顧君溪的封後,太後都要將她置於死地,皇家的名聲容不得半分汙漬。


    陶可人的嬌聲傳來:“稷江,她有什麽好?臣妾從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男人,而她呢?白陌庸是一個,洛了城的明月王又是一個,對了,她還嫁過其他人,那張家嫡子,可是富可敵國呢!你頭上的綠帽子啊,一頂接著一頂……”


    “滾!”


    顧君溪壓抑的聲音響起。


    “嗬嗬嗬,稷江啊稷江,看來你不在意啊,我對你的情深一片,怎麽你就看不到呢?那個女人隻是對你勾了勾手指,就能讓你豁出命去,甚至不惜為了她違背你父皇的遺旨!我們陶家不好麽?今日的事情,若是有我們陶家在,太皇太後便不會對你下手。


    你知道那個老太婆為何會幫我?因為我陶家還有她需要的東西,她的執念!柳家托付給她的那個孩子,她弄丟了,隻有我陶家知道那孩子在何處,隻有陶家!哈哈哈……”


    “她,從來隻有朕一人!”顧君溪咬牙切齒。


    陶可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一人?皇上還真是天真,當年有多少人看著她與祁遠那小子進了洞房?一個常年混跡與秦樓楚館的人,會對那般貌美如花的嬌妻無動於衷麽?隻有你這個傻子才會信!”


    屋中沉默了,長久的沉默之後卻是蟋蟋索索的衣服解開之聲。


    “住手!”顧君溪的氣息不穩。


    陶可人笑得更是猖狂:“住手?稷江,這可不行呢,你那個好祖母用的可是烈性的藥,若是沒有我,你今夜會死!”


    寧清的憤怒噴薄而出,太皇太後竟是聯手陶可人給自己的親孫子下毒!


    “皇上!臣妾來接你!”寧清的聲音高亢,迴響在夜空。


    屋中的動靜停了,寧清推門而入,想是陶可人對自己的計劃十分放心,連門都未鎖。


    雖是有了心理準備,寧清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刺紅了眼睛,顧君溪衣衫不整,滿麵通紅地倒在地上,額間豆大的汗珠滑下,流至脖頸,濕了僅存的裏衣。


    寧清反手將門合上,堂堂一國之君成了這副模樣,不能讓旁人看見!


    “是你自己走,還是本宮教人將你打死?”寧清的話仿若從地府而來,顧君溪聞言看去,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此刻冷得教人心疼。


    陶可人緩緩起身,勾唇而笑:“呦,這不是我的好妹妹麽?等等,我是該叫你十四公主,還是該叫你寧清,或者,寧明瀾?”


    打從寧清迴宮的一開始,陶可人便起了殺心,她心心念預謀了那麽久,到最後卻是讓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搶去了顧君溪,她如何能甘心?


    更何況她第一次去見這個“身份尊貴的皇貴妃娘娘”時,便被使了個下馬威,陶可人隱忍的性子,能忍到現在也實屬不易。


    多番探查之下,便得知如今的皇貴妃娘娘,便是當年那個十四公主,那個醜出天際的女子,陶可人卻是難以置信。


    那女人分明是她的手下敗將,分明她才是顧君溪的青梅竹馬,憑什麽寧清能得到顧君溪的心?而她隻能在這空寂的宮中,看著容顏一日日衰老。


    “你走不走?”寧清對她沒有多餘的廢話,也不想與她糾纏,因為顧君溪的麵色越來越難看了。


    “要走的不是我,是你!”陶可人溫婉的笑容盡數崩塌,稍後卻是泛上一絲譏諷:“這是太皇太後給我的賞賜,你不怕我,難不成連太皇太後也不怕麽?”


    寧清的眼皮顫動,上前兩步逼近陶可人一字一句道:“方才本宮來的時候無一人阻擋,你當真以為太皇太後站在你那邊?”


    陶可人的笑容在麵上凝滯,眉頭蹙起道:“不、不對啊,你騙我,一定是你用了手段才進來的!”


    寧清抬手將發髻之上的金鳳步搖取下抵上陶可人的下頜:“你不走,便將命留下!”


    一瞬間,寧清心頭湧上一絲衝動,要跟著自己娘親一起走。


    陶可人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幾近瘋狂的女人,似乎第一天才認得她。


    她的目光定在寧清手中那金鳳步搖之上,顫聲道:“好,好!我走,我走!”


    陶可人慢慢向門口移動,寧清的眸光冰冷,喝道:“德喜!將她綁了,若是逃走,唯你是問!”


    隨著陶可人身形被拉出門檻,寧清亦是飛速將門關上,未及轉身便被一具炙熱的胸膛抱住,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熱吻。


    門外的眾人將陶可人押了之後悄然退到芳菲殿外,陶可人聽著屋中的隱隱約約的聲音淚落冰冷,良久之後卻是無聲笑了,像個傻子一般。


    她自小便工於心計,一步步爬到貴妃的位子,卻是栽到寧清的手裏。她以為太皇太後會是她永遠的庇佑,但她卻是想錯了一點,不該拿著那個孩子的下落要挾太後。


    那個女人在宮中叱吒了一生,哪裏能是個簡單的角色?都怪她太急功近利,連寧清都能看清楚的事,她卻是一頭栽了進去。


    “啪!”一直默然的春曉卻是一巴掌打在陶可人的臉頰。


    陶可人當即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春曉,何時她的身份地位已然到了這個地步,一個小小的奴婢也敢在她頭上作福作威?


    “你……”你好大的膽子!


    她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便遭春曉嗆聲:“區區浣衣局的奴婢也敢勾引皇上,該打!你們將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春曉的眸中噴火,誰敢傷她的主子,便是她的仇人!


    “春曉姑娘……”


    德喜要說這陶可人畢竟與太皇太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用刑的時候還是商榷著些好,卻是被汐顏一把拉住暗暗搖了搖頭。


    事實上春曉這般做法汐顏早就想做,陶可人不止一次地陷害主子,主子能寬宏到今日,已然算是陶可人的幸運,如今陶家倒了,陶可人的幸運也該結束了!


    “我看你們誰敢?!”陶可人自小被養得矜貴,如今氣勢一上來,更是有幾分的威懾,一時間將侍衛們都被唬在原地。


    陶可人麵露得意地盯著春曉,幽幽道:“狗奴才,狡兔三窟,你不會以為我隻有這兩種法子能對付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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