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寧清將寧婆婆葬了之後,不多時,周子謙帶著一輛甚是奢華的馬車如期而至,跪在顧君溪麵前行禮:“皇上,臣來遲了!”


    寧家的眾人愣住,皇上?這小姐的夫君是皇上?


    當即便有人偷偷拉了拉寧清的衣角小聲問道:“小姐,姑爺是哪個皇上?”


    他們與外界隔絕的時間太久,對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


    “大膽!”周子謙立時瞪眼,將那問話之人嚇得縮著脖子垂眸後退。


    “周將軍!”顧君溪攔下周子謙的動作道:“他們是……是皇貴妃的家人!”


    “小姐,你是皇貴妃娘娘?!”那人驚得愣在當場。


    見寧清點頭,那人竟是哭了,良久之後才抽泣道:“老天爺啊,老天有眼啊!寧家總算是能見得些光明了!”


    寧清卻是看著那華麗的馬車轉身進了屋子,心頭莫名湧上一陣酸意,將那黃金撥浪鼓拿出在手中把玩。


    顧君溪跟著進門坐在寧清身側,歎道:“娘子,你要對我好些!”


    寧清抬眸,撞進一雙閃著星光的眸子當中,她立時抬手捂上那片撩人心弦的星海,道:“那你呢?”


    “嗯?”


    “你對我好了麽?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事都是我最後一個知道!”


    說話間,她的手心傳來一陣瘙癢,顧君溪的睫毛輕掃她的掌心,長長的歎息之聲響在耳畔。


    隔了片刻,顧君溪猛然將她擁入懷中,嗅著她發絲之間的馨香,在她耳畔輕聲呢喃:“娘子,出嫁從夫,我今日就將這句話改了,娶妻從婦,可好?”


    她的臉頰瞬間染上緋紅,輕輕推開顧君溪,隨意扯了個話頭道:“你打算將寧家的人如何安排?”


    顧君溪挑眉:“你要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娶妻從婦!”


    寧清氣惱,這話頭不是又繞迴來了麽?


    “榮祭寺旁就很好。”寧清想到那一片滿目的金黃。


    “好!日後那裏便是你的!”顧君溪答得爽快。


    他的眼眸發光,此時莫說榮祭寺旁的地方,就算是整個吉鳳國,他也願意送給寧清!


    一想到朝中的那些個煩心的事情,他便是一聲歎息,寧婆婆死之前交給他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足以讓陶家身敗名裂,但他卻不想這麽早處置陶家。


    曆經三朝,陶家牽扯的東西太多,拉出蘿卜帶出泥,一團亂麻。


    寧清的雙臂環上顧君溪的腰間,道:“我不想迴宮。”


    顧君溪神色間染上一絲無奈,他又何嚐想迴那個牢籠?


    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道:“我想給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


    顧君溪深深吻上她的額頭,良久之後,隻說了一個“好”字。


    “咚咚咚!”


    門板被敲響,周子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時辰不早了,若是再不走,天黑之前便迴不了宮,督將軍還在等著皇上……”


    寧清聞言神色微沉,周子謙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國事為重。還有一句唿之欲出的話便是,莫讓妖妃纏住誤了正事!


    顧君溪看著寧清眼中皆是寵溺,朗聲道:“傳旨,朕要為老姑母守孝,歸期未定,令督將軍監國,白陌庸為輔臣,雍國夫人掌鳳印,理後宮諸事!”


    她不想迴去,他便陪她!


    “皇上,這……”周子謙在門口聞言頓然心焦,皇上被妖妃蠱惑了。


    “皇上,你可還記得死去的歡貴妃娘娘?”周子謙又道。


    他沒有認出這皇貴妃便是當初的寧清,隻單純認為皇上之所以沒有原則的寵愛,便是因為這個妖妃與原來的那女子姓氏相同。


    顧君溪起身開門,眼神冷冽迫使周子謙低頭,緩緩道:“周將軍,朕是不是對你太好了?當真以為朕舍不得殺你?”


    “臣不敢!”周子謙深吸一口氣。


    顧君溪歎道:“待朕迴去,會給你妹妹一個交代。”


    周子謙立時跪地:“臣惶恐!”


    “你安排人選進宮做侍衛統領,看好陶妃!”顧君溪低語。


    周子謙愣住,猛地抬頭看向顧君溪,唇瓣動了動,終是沒再說出勸誡的話來,隻重重磕了個頭之後便轉身離開。


    顧君溪於他有知遇之恩,哪怕顧君溪當真被妖女所惑,要做出些什麽有悖綱常之事,他也會選擇堅定地站在顧君溪的身後。


    兩個月之後,寧清起床便覺精神一陣恍惚,吃過早飯更是幹嘔不止,村中的大夫蹩腳,診了幾次都診不出所以然。


    直到晌午之時,廣白匆匆趕來,同行的還有德樂,在一眾人的注視之下廣白為寧清細細把脈。


    “廣白,你可要仔細些!”顧君溪出言提醒。


    德樂在一旁默然擦了把冷汗,那時當他看見主子的馬車掉下山崖的時候,一顆心都要當即死了,如今再見到主子卻是險些沒認出來,粗布麻衫的,穿在主子身上一看便是旁人的衣裳。


    最重要的是此次竟是皇貴妃娘娘身子有恙,他是親身經曆過主子沒有皇貴妃娘娘時候的日子,暗無天日,他可不想再迴去了!


    “廣白,如何了?”德樂見廣白良久不言語,忍不住開口問道。


    廣白瞥了德樂一眼,垂眸對顧君溪行禮:“臣恭喜皇上,要做爹爹了!”


    皇貴妃娘娘身懷有孕,一月有餘!


    顧君溪的眉頭輕蹙,目光定在寧清的小腹之上良久,眨眼道:“廣白,你方才說什麽?”


    廣白一愣,拐著彎兒給德樂使了個眼色,躬身道:“恭喜皇上,娘娘有了身孕,隻是身子弱,需要好生調養,否則生產之時萬般兇險……”


    他說得甚是含蓄,寧清卻是聽懂了,事實上,她的身子本就不適合有孕,如今的上天垂憐給了她一個孩子,就是拚死也要將這孩子生下來。


    “廣白,你將調理的藥方留下,再找來幾個穩婆……不!還是新建一間屋子,將梧桐宮中所有東西都搬過來……不妥不妥,還是你留在此處照顧娘娘……”顧君溪在房中踱步,絮絮叨叨。


    在場的人都愣了,他們從未見過皇上這般擔心一個人。


    德樂在廣白殺人一般的注視下躊躇良久,上前道:“皇上,奴才妄言一句,若是要給娘娘最好的照顧,還是迴宮的好!”


    他不知道主子有什麽打算,但前朝後宮各方勢力已經再不能忍耐,蠢蠢欲動。


    顧君溪神色一凜:“迴宮?”


    德樂也不敢太過放肆,隻點了點頭,心頭已然將廣白罵了千百句,他自己受督將軍委托勸皇上迴宮也就罷了,還偏生要將他拉下水!


    這皇上也是,坑人專挑一個人坑,雖說前朝有督寧德,後宮有雍國夫人,那也隻是一時的,長此以往,定會教有心人抓住把柄,再說那洛了城已經不止一次派人來探望皇貴妃娘娘……


    “皇上,迴宮吧。”寧清起身壓下泛起的陣陣酸水。


    她自是可以繼續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張家村,但顧君溪不行,一國之君又如何能一直任性?


    一陣沉默之後,顧君溪將寧清攬入懷中,沉聲道:“德樂,傳旨,朕要封皇貴妃寧明瀾為後!你先行一步,將這消息傳迴宮中。”


    寧清有孕,生下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是皇家第一個孩子,她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後。


    德樂手中的拂塵顫動,躬身應下。封後一事,朝堂中的諸位大臣早已吵翻天了,皇上這般一意孤行做下的決定,迴宮之後怕又是一陣諫言頻頻。


    他擔心的是,單單是諫言,還是輕的,陶家一黨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家女兒無緣皇後之位。


    迴宮的路途顛簸,寧清吐了一路,到宮門前停下之時,整個人更是懨懨。


    “皇上,大人們都在宮門口迎接。”德樂遠遠地見顧君溪的馬車迴來,便急急跑到車前輕聲細語。


    這一點,皇上在讓他傳旨的時候便應該料到,想必皇上也有所準備,他的此時來報信,是為了寧清著想,若是這皇貴妃娘娘是個顧全大局的,便不會在現在執意要這個皇後之位。


    顧君溪的臉色未變,透過馬車的車門縫隙瞥了一眼跪在宮門口的那些個朝臣,將梅子蜜餞喂入寧清口中,緩緩道:“朕累了,讓陶太傅一個時辰後來明德殿見朕!”


    “喏!”德樂應聲而去。


    陶太傅並不在宮門前跪地的那些個朝臣當中,但這些朝臣卻無一不是陶家的附庸,用意為何不言而喻。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怕責罰的朝臣冒死進諫之聲傳來。


    “皇上!立後一事還望三思!”


    “皇上!坊間百姓的傳言不可不顧,還望皇上三思!”


    “皇上,立後一事還望斟酌之後再做決斷!”


    “皇上,既然皇貴妃娘娘有孕在身,立後一事不如容後再議,不必著急!”


    “皇上………”


    在一眾朝臣的勸誡聲中,顧君溪伸手捂住寧清的耳朵。


    神色間竟是透出一絲嬉笑的意味:“若是朕答應了,你猜猜他們接下來會說什麽?”


    “陶妃端莊賢德,實為皇後的最佳人選。”寧清闔著眼皮懶散道。


    用腳趾想都能想到那些群臣們的心思。


    “那朕若是不答應呢?”顧君溪的神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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