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那麽在意?為何會動搖心緒?為何會有那個失去控製的吻?自從荷歌上山來,周遭的變化太快、太多,仿佛一隻加速滾動,無法刹住的車輪,在不受控製的朝著未知的前方衝去。


    恪在翌日的清晨忽然從夢中驚醒,沒來由的感到心慌,他靜靜的坐了一會,卻隻想到了一個去處。


    “哥哥。”青鳳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想什麽這麽出神?”


    恪轉過臉來,盯著青鳳。


    青鳳捧著手爐,笑嘻嘻的道:“哥哥難道是有了難解的心事?鳳兒常年居於這大山之中也是無趣,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未見他言語,青鳳繼續道:“哦,我知道了。定是哪位姑娘惹著哥哥了。不過呢,哪家的姑娘不喜歡甜言蜜語,哥哥盡管哄著就是了。”


    “鳳兒。”恪終於開了口,青鳳托著腮,點著頭,示意恪繼續說。“這次迴來,你覺得我變了嗎?”


    “人哪有不變的,人每時每刻都在變。男子更甚,這胡須長出來了,不就與昨天不一樣了嘛。”


    “那我呢,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麵對恪的追問,青鳳的心裏已經猜出了八九分。她的這個哥哥,怕是因為動了真心而感到恐懼。一個人揣著無比沉重的心事單獨的過了那麽多年,麵對著突如其來的敲開心門的不速之客,焉能不慌?若不能情愛交心,那個女子恐怕性命堪憂。青鳳卻又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令他如此害怕,愛一個人,真的就那麽致命嗎?


    “你自然是變好了。瞧這段時間,你的笑容多多了。鳳兒跟著你,心情也好了,身上也很少不適了。”


    “笑?”恪歎了口氣,“這是種利刃。”


    青鳳拉起恪的手,“哥哥,別再給自己增加無謂的煩惱,我們和我們的心不能永遠活在暗處。”


    “就是要離開這暗處,我們必須要舍棄些東西!”


    “哥哥!”


    恪甩開青鳳的手,“那些東西,我們怕是一早就失去了擁有的資格了!”


    “我聽說你最近常去風月巷那種地方,可是尋到什麽有趣兒的人了?”仲昊一隻腳攀上魚池邊的石階,播撒著手裏的魚食。


    徐清夏笑著站在他的身後,“公子小心些。”


    “怕什麽,你還能叫我摔了?”仲昊似乎興致不錯,招招手,示意小堂又奉上一碟魚食。“說說吧,見著誰了,這麽讓你放心不下。”


    “我哪兒有你的好福氣,我去那兒,是為了辦事。”


    “說的好像誰不是去辦事一樣。”


    仲昊側過臉,兩個人互相瞧了對方一眼,哈哈笑了起來。徐清夏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紅暈。


    “其實也沒什麽,上次集會,曾家似乎有些委屈。俗話說酒桌上好議事,曾錦也是個爽達灑脫之人,我便約了他出來喝酒,和氣生財嘛。”徐清夏伸出手,摻著仲昊從石階上下來。“與卓君相較,到底是他好一些。”


    仲昊歎了口氣,癟了癟嘴。“自從沒了燕挺,卓君就變成了一個縮頭烏龜,什麽事情都躲在後麵,讓我想治他也找不到地方下手。”


    “卓君這樣做,怕是已經看穿了你的心思,所以他躲起來是怕引火燒身。這種情況下,咱們更不能再過分逼迫其他的門族,免得他們受到旁人的蠱惑,於我們會更不利的。”徐清夏眼見仲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不敢再說什麽,隻默默的坐在一旁。


    “何時,我宋家也到了要看人臉色的地步了。”仲昊靠在椅背裏,沉沉的說道。院子裏方才還一派散漫輕快的氣氛,瞬間凝滯到了極點。徐清夏丟了個眼神給小堂,小堂便會意的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且還沒到那種地步,你不必動怒。”徐清夏笑著分了杯茶給仲昊。“不過是兩家互不相讓,有些鬧起來而已。彈壓下去也就行了。”


    “彈壓?”仲昊轉著手裏的玉骨扇,目光轉向了魚池邊,“卓家在府裏最久,許多家與他們關係都不淺,牽一發而動全身,卓君這樣蟄伏,大概就是為了逼迫我先動手吧。”仲昊的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不過,你說的也對,總得有個人先鬧起來才好。曾錦,我還挺喜歡這個人的。”


    “現在的情況下,曾錦的實力還是有些弱,要與卓家抗衡,還得是公子您出一把力。”徐清夏一邊笑著,一邊將手裏已經削好的梨子切下一塊來遞給仲昊。“曾家能不能成氣候,看得看他們自己了,這也且惹不到公子身上來。”


    “是了。”仲昊點點頭,“一個曾家怕是不夠,我倒是覺得還有個人可以用。”


    徐清夏低頭切著梨肉,指尖處有些泛白。


    “姚府的幼子姚千紹很是想出頭,姚家嫡子眾多,給他個機會也好。”仲昊吃完了手裏的梨肉,又伸手去要。徐清夏從善如流的又遞了一片到他嘴裏。


    “姚千紹是挺好,隻是他要的東西也很多。是個欲望大過能力的人。”


    “這樣不是挺好,卓家就是太有能力,反倒成了我頭疼的地方。”仲昊掏出懷裏的娟帕來擦了擦嘴,靠在椅背裏。“一個曾錦,一個姚千紹。我給卓家備的禮不薄了吧。”


    徐清夏跟著微微笑著,“公子說的是,果然是份大禮呢。”


    “不過,卓君那小子可比燕挺陰險多了,這種時候恪居然還不迴來。”仲昊撅了撅嘴,思索了半天,一拍玉骨扇,“你說的對,這件事得好好做,好好的出把力。如今城裏的商隊也走了,先把恪找迴來,任由他談情說愛這麽多天,我也算是寬容了。”


    徐清夏將一盤已經切整齊的梨肉推到仲昊的麵前。“商隊是走了,危機卻不一定過去了。恪公子沒迴來,應該是有他的顧慮。你既然認可了他的能力,又願意繼續用他,不妨遷就他一下,不也正好彰顯了咱們宋家的氣度嘛。”


    “遷就?怎麽個遷就法?難道讓我去找他?”仲昊拿起一塊梨肉丟進嘴裏,拍了拍手,握著玉骨扇沉默了片刻。“也不是我不願去,隻是那裏去不得。”


    “何為去不得?”徐清夏以為最大的麻煩會是仲昊不願意放下身段去找翟恪,沒想到他居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什麽叫“去不得”?梵淨寺他明明已經偷偷的去過了,雖未能進去,隻遠遠的看了一眼,也並未見有哪裏不尋常啊。去不得到底是什麽意思?


    徐清夏顯然是太過心急,脫口而出以後就有些後悔,之前的慢慢鋪墊都是為了能讓仲昊重新想起翟恪的用處,重新把彼此的聯係搭建起來。這樣著急的詢問,心跡未免太過坦白,怕就怕仲昊起疑,畢竟以往自己與翟恪在麵上還是毫無聯係的。


    “我的意思是,若是地方太遠或是太偏,您去不得,我願為代勞。這點小事交給我還是能放心的吧。”徐清夏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盅,遞給仲昊。


    仲昊擺了擺手,繼續吃著盤中的梨肉。


    徐清夏見仲昊未再言語,也不動聲色,庭院中一時風聲靜立。


    “少爺,少爺!”一個小廝飛快的奔進了亭子裏。“姚府的大公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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