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剛好遇到秦王的人馬,石頭將人送到秦王府的時候,顧玉珩就覺得不對,立馬派了人來城外接應羅長安,隻是他們沒有王荷這般好運氣,一出城就遇到了羅長安,他們沿著石頭所說的路線。一路搜查,發現了不少打鬥痕跡,還有不少屍體,越往前走心越涼,要不是遇到了王荷的馬車,那侍衛首領隻怕都打算迴去再秦王麵前以死謝罪了。


    羅長安這趟出門之前就已經意識到了這次隻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艱難,所以出發前他就做足了準備,而且也帶夠了人手,不管是明處的護衛還是暗處的暗衛,能夠帶走的人,他統統都帶上了,沒成想最後還是棋差一招。


    這次羅府也是損失慘重,不過好在他們順利的帶迴了人證。


    得知手下人的死訊,羅長安眼眸暗了暗,沉默不語,王荷握著他的手,這些人都是跟隨他多年的人,對他忠心耿耿,羅長安這會兒心裏隻怕不好受。


    馬車駛向城中,迴到府裏,下人們乍一見到一身狼狽的夫妻倆,無不嚇了好一大跳,又聽著王荷命人請大夫,哪還敢耽擱,早有機靈的小廝一溜煙便跑去了。


    到最後,便連羅夫人也被驚動了,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一見兒子身上的傷,大驚失色,“這是怎麽了?怎會弄成這般模樣?!”


    “不要緊不要緊,隻是一些小傷,已經讓大夫診治過,還抹了藥,過不了幾天便會好了,母親莫要擔心。”羅長安忙道。


    羅夫人一臉的心疼,瞧見王荷在旁,也不好明說,隻抹著眼淚道,“好好的怎弄得滿身是傷?”


    “雪天路滑,車又趕得快,一時沒注意便摔到了,無礙的。”羅長安清咳了咳。


    怕她再擔心,他施展渾身解數,直哄得羅夫人緊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看著羅夫人離開,這才舒了口氣。


    一迴身,卻對上王荷泛著淚光的雙眸。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覺得眼前這一位比母親可是難哄多了。


    屋裏下人見到這般場景都很識時務的悄聲退了出去。


    屋內一下子就隻剩下夫妻二人,羅長安緩緩地張開雙臂,柔聲道:“過來讓我抱抱。”


    王荷二話不說便往他懷裏撲,即將觸及他胸膛之際,像是怕碰到他身上傷處一般,無比輕柔地靠上去,手臂卻緊緊地環上他的腰。


    羅長安包紮著的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背脊上,“我這不是沒事了麽?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經過這一迴,我後頭的福氣怕是大著呢!”


    王荷將臉埋入他的懷中,嗅著這令人無比安心的熟悉氣息,這才終於意識到,這個人還活著,他沒有離開。


    原先沒有人可以依賴,或許就不會惶恐。隻有真的在意了,才會害怕起來。


    天知道她今天有多害怕羅長安有什麽不測……再也沒有人在她疼的時候安撫她,包容她,溫柔地善待她。


    王荷把臉埋進他胸膛裏,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濡濕了他的外衣。


    她一向是個很驕傲的人,不喜歡別人看到自己哭。可是似乎她每一次哭,都是在羅長安的麵前。也似乎隻有在這個人麵前,她才可以放下周身的防備,做真正的自己。


    王荷卻感覺到羅長安動了動,他輕輕拍著她的背,頭頂傳來他柔和的聲音,“……哭什麽?”


    王荷抬起頭,發現羅長安正看著她,嘴邊笑容淡淡的揚起,“都說了,我不會有事的……快別哭了……”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就想用袖子給她擦眼淚。


    王荷也不知道怎麽的,看到他這樣卻更想哭,直直地看著他,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羅長安歎息一聲,又把她摟緊懷裏,輕輕地拍她的背。“嗯,沒事了,不哭。”


    王荷啞著嗓子喊了他一聲,“長安。”


    “嗯?”


    “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對,會一直陪著你的,陪到你老得走不動,牙齒都掉光了。”羅長安知道她今日必然受驚不少,故作輕鬆地給出承諾。


    懷裏再沒有聲音傳出來,他也不在意,在她發頂上親了親,漸漸地,眸中的柔光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淩厲。


    這一迴是他大意了,以致今日險些連命都給丟掉了。他沒料到這次路上會有那麽多人追殺他。


    迴京的路上,一路走來,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深怕一閉上眼,就有人偷襲。


    身邊的護衛也一個個的在減少。


    原本帶了百來人出門,到了京城外的時候,隻剩下了十幾個人。


    連日來的浴血奮戰,不眠不休,早就耗光了他們的精力。


    想到死攀著崖壁時那股絕望,眸中寒意又添幾分。


    良久,王荷才覺得整個人終於平靜了下來,緩緩地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望入他眼眸深處,“是什麽人想要害你性命?”


    羅長安愣住了,似是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答。


    “你多想了今日這不過是一樁意外,並沒有什麽人想要害我。”不過瞬間的功夫,他便斂下驚訝,若無其事地迴答。


    王荷抿了抿嘴,垂著眼瞼片刻,又道,“你不用管瞞我,我也不是傻的,若真的是意外,你帶出門的那些個護衛,怎麽會一個都沒有迴來,你雖然什麽都不告訴我,不過我也私底下查到了一些事情,這趟去冀州,我大約能猜到你是做什麽去的。”


    不等他迴答,她忙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為了當初護國將軍和許皇後的事情吧,當初許將軍並沒有起兵造反,許皇後也沒有謀害皇嗣,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針對許家的局,所以許皇後才要將秦王托付給父親和宣平侯,因為她知道朝中有人要想他們的命,秦王留在京城並不安全,你們在範陽府蟄伏多年,就是為了給平反當年的胡國將軍謀反案吧,而你這次去找當年的證人的吧,我猜得對麽?”


    羅長安臉色微微變了。


    “這個局設的如此精妙,絕非是肅親王跟承恩將軍府就可以做到的,隻怕當年朝堂上一半的人都參與了當年的事情,不止前朝,也許還有後宮,我從來不想過問你在外頭所做之事,隻是,如今你的所做所為已經危及到你的性命了,如此,你還是要堅持麽?”王荷含淚問。親眼見到羅長安命懸一線,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害怕了。陷害一品大將軍,謀殺中宮皇後,和中宮嫡子,這是多大的罪名,誅九族都是輕的,羅長安他們在做的事情,危及到朝中這麽多人的項上人頭,他們能容得下羅長安他們才怪,上次她的馬車在街上遇襲恐怕隻是個開始,往後這樣的危險隻會越來越多。


    羅長安歎了口氣,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他的妻子真的很聰明,從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候,他就覺得她跟他以往所見的那些隻知道穿衣打扮,勾心鬥角的世家小姐不一樣,她比她們都聰明,他什麽都沒說,她卻已經將他所有的目的都猜了出來,雖然她猜的未必全然正確,但也離事實相差無已。


    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聲道,“我爹和顧伯父當年有幸受過許將軍的恩惠,母親和姑母在閨中的時候,更是與許皇後情同姐妹,當初出了那件事過後,我爹跟顧伯父都不相信護國大將軍會謀反,他們上了幾次折子,結果還沒呈到陛下麵前就被退了迴來,那時候陛下剛剛登基,皇權不穩,朝廷被一幹大臣把控著,以往許將軍在的時候,他們還有所收斂,後來將軍府獲了罪,他們沒了顧及,就更肆無忌憚了,父親和顧伯父不服,還想要再上書,卻被先皇後派人偷偷攔了下來,先皇後將事情原委告知了父親和顧伯父,又將秦王托付給了羅顧兩家。為了保護年幼的皇子,顧家和羅家將家又遷迴了範陽府,從此,羅家和宣平侯府就肩負起了撫養小皇子長大成人,為護國將軍和先皇後平反的責任。”


    羅長安說的輕描淡寫,王荷卻能想象得到這當中有多兇險和艱難,更加讓她想不到的,卻是她那個在她眼裏一直無情無義六親不認的公公羅雲德,竟然還有那麽熱血的時候。


    見王荷皺著眉,羅長安安撫似的執起她的手,“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羅顧兩家籌謀了這麽多年,該想到的我們都想到了,如今已經是萬事俱備了,已經快結束了……”


    羅長安笑了笑,這些人現在不知道他們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東西,所以他們也有所顧忌,害怕真的惹惱了羅家,如果對方真的是打算不惜一切代價要自己的性命,那他估計早就死在路上了。


    .........


    羅長安身上的傷勢並未大礙,不過他連日趕路,一路上又遭遇了許多次襲擊,新傷舊傷算在一起,大夫建議他最好臥床靜養一段時間。


    恰好到了過年時候,正是府裏最忙的時候,王荷懷著身孕,羅長安又有傷在身,羅夫人心疼兒子,後麵的祭拜祖宗祠堂都沒讓羅長安參與,他們院子裏的一幹事務也由羅夫人親自打理,他們夫妻兩個反倒成了整個府裏最清閑的人了。


    等到二十八的時候,府裏也熱鬧了起來。


    府裏的丫頭、仆婦們都領了過年的新衣裳。


    臘月二十八,貼春聯、窗花的時候。


    王荷閑來無事,來了興致,拉著羅長安剪窗花,貼春聯,羅長安拗不過她,隻能依著她,王荷自從有了身孕,越來越小孩子脾氣了,有時羅長安一個沒順她心意,惹了她生氣,她就能好半天不理他。


    貼完春聯,已經快晌午了。


    窗外又開始下雪,天色都有點陰沉了。


    王荷有些擔憂,之前夏天的時候,她在院子裏種了幾顆枇杷樹,這種極寒的天氣,隻怕要給凍壞了。


    這麽大的雪,一會兒還要去給羅夫人請安,恐怕連路都走不了……


    果然一會兒羅夫人就傳話過來,說今天不用請安了。


    ……臘月三十這天,王荷起得很早。和羅長安一起去給羅夫人和羅雲德請安。


    大家都穿得很喜慶,裏麵熱熱鬧鬧的。


    王荷夫妻兩個一個有孕一個有傷,自然不用陪著羅夫人守歲,吃過了年夜飯,就迴了自己院子,羅長安窩在軟塌上看書。


    王荷則拿了放針線的笸籮過來,陪著羅長安在一旁做針線。


    之前托李氏的福,專門給王荷請了教導她針線手藝的師傅,所以王荷的針線活兒做的還不錯,不過她平時事情太多,也沒有太多時間做這些,這次懷了孕,她才心血來潮,想要給肚子裏的孩子做兩件小衣,這些布料都是她特地讓香兒從庫房裏找出來的,全是潞綢、羅緞和緙絲的料子,給孩子做小衣最合適。


    羅長安看了一會兒書,便湊過來看著王荷,他認識王荷這麽久,大多時候她都是一副雷厲風行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王荷這般安靜的低著頭做針線活兒,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溫柔的韻味,感覺跟他以前看到的那個王荷完全不一樣。這樣的王荷倒還真有幾分即將為人母的感覺了。


    羅長安湊過去看到她正在繡一個小肚兜,她繡的很認真,連他靠了過來她都沒有察覺,隻是這肚兜上麵的花樣卻是跟他以往見到的都不一樣,王荷手中的肚兜上麵繡著一塊大大的金元寶,瞧著十分富貴,羅長安靠著炕桌看了她很久,才饒有興趣地道,“別人繡給孩子的肚兜上麵的都是什麽花開富貴,嬰戲蓮紋,鶴鹿同春之類的,你倒好,直接繡了個金元寶。”


    王荷頓了頓,才說,“金元寶怎麽了,什麽花開富貴,嬰戲蓮紋的,要我說還不如直接繡個金元寶呢,簡單直接。我就希望我的孩兒將來富貴一生。”


    羅長安說不過她,笑了笑,“你說得對。”他伸手過去,“拿給我看看。”


    王荷搖搖頭說:“等做好了再看,也沒剩多少功夫了。”


    羅長安作勢就要去搶,被王荷瞪了一眼,縮了迴去,她現在懷著孩子,他可不敢逗她了。王荷現在越發的小性子。畢竟才懷孕四個月,等孩子生下來也是明年六月的事了。


    輕鬆恣意的日子總是很短暫。一轉眼兒,就過了元宵,羅長安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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