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兒自然是對自個兒師傅是言聽計從,忙忙和顏悅色的過去請了那小宮女欣兒起身,還好言安慰她一番不要害怕,便引著這欣兒往鄭來這邊走了來。


    鄭來微微點點頭,領著這女孩兒又進了內殿。隻見不多時,他便又從內殿走了出來,不過這迴隻有鄭來他自個兒,欣兒並沒有也跟著出來。


    鄭來往角落那邊揮揮手,剛剛讓小太監喊了來的那兩個嬤嬤便也靈醒的止住了腳步,順著鄭來的手勢便往外頭退了出去。


    小六兒悄悄兒墊腳往內殿的方向張望張望,而後諂媚的就過來給他師傅鄭來當了人肉扶手,嘴裏還不忘奉承他師傅道:“師傅您老人家真真兒是諸葛亮再世,料事如神哪!這個小宮女看著也不怎麽出色,尤其是和她主子……如今是前主子袁宮人了,比起來,這皮相上頭就遜色多了……您老人家倒是眼利,一下子看得出來這人前途無量啊!”


    “皮相好的,這宮裏什麽時候缺過?你這小崽子,眼睛還有得練呢!”鄭來懶懶的掀起眼皮子看自個兒這小徒弟一眼,淡淡道,“素來天心難測,皇上要宣召那一個侍寢,那裏就是能輕易猜得出來的?就隻能是多看多想還莫要讓主子忌憚你,這裏頭的學問大著呢,你且多細想想才好!你那脖子上頭的家夥事兒,不止是讓你吃飯說話兒的!腦袋瓜子也該轉起來些兒!這可是未央宮,不是你家那三分兩畝地的菜地兒,做人行事不謹慎些,遲早得跟方才那個袁宮人差不多!”


    小六兒立即繃緊了皮,將方才那副諂媚奉承的麵孔收起來,換上了正經臉色,恭恭敬敬的對他師傅鄭來道謝道:“小六兒多謝師傅教誨!我知道師傅對我是最好的!我必定會好好學著的,學好了才好將來更好孝順師傅您哪!”


    鄭來這才眼裏添了點笑意,伸手往這半大少年的頭頂上揉一把,說話語氣也和緩下來,隻說道:“你能領悟得了多少,那是得靠你自個兒,有道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這未央宮裏混日子,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要稀裏糊塗的混日子,那便簡單,要過得好,要混上去,自然便是不簡單……小崽子還是老實些兒,多學著罷,還有許多兒要你自個兒領會的!”


    小六兒仍舊恭敬聽著,同時心裏暗暗記下了他師傅這些話,眼角餘光中瞥見內殿那邊房門,不由得就記下了,原來皇上是看得上生得白淨的小丫頭的……


    且不說這白淨的小宮女欣兒是怎麽撞了大運,在不久之後就得了個尚宮封號,從小宮女一躍成了個低位宮嬪……隻說這袁麗娘遭貶還送了去永巷的事兒,隻一傳出去,就已經夠整個未央宮都暗暗沸騰起來了!


    那些個老人兒且還不知道是對承天帝這“天意難測”的舉動是不是有共同的認知,就單單是這些新晉秀女們,幾乎是全體都為了這事在心裏掀起滔天巨浪來了!


    原本還有好些兒新晉秀女是對袁麗娘這連續三日承寵的事兒是又妒又恨的,這時候也都收起來了那妒恨後頭的豔羨,轉而起了些恐惶擔心來。這聖寵,原來竟是這般兒的不牢靠麽?!


    看那袁麗娘,三天裏晉位了兩級,前一刻裏還春風得意的得了宣召上了暖轎就往燕喜堂去,後一刻便因著虐打宮人的罪名被一降到底,還遷居永巷,這輩子大概也就翻身無望,要在永巷裏孤寂到老了……反倒是那被虐打的小宮女因禍得福,即刻得了侍寢機會,白撿了個尚宮當,也算是魚躍龍門,得了大機緣了!


    隻是,誰知道自個兒將來是這袁麗娘的命還是小宮女的命?侍寢這事,原來不止是無上榮光,是晉升的機遇,也可能是災禍開端,是性命攸關的“機遇”啊!這就是個沒法預測的雙刃劍,誰知道是禦敵的利器還是傷己的兇器呢!


    因而袁麗娘這事兒一出來,原本各有心思想出些兒昏招預備著去“偶遇”,去“散步”,或者預備在燕喜堂外用各種各樣的小手段兒引起後殿裏皇上注意的那些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晉宮嬪們,如今也沒了那股子不怕死的勁頭了,一個個的都莫名安份守己起來,接連著三五日,燕喜堂都是安安靜靜的,沒見有點兒水花濺起來……


    說起來,那位新晉尚宮的吳欣兒也是個運氣不錯的人,承天帝不過是一時興起招幸的她,然而卻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她那一點兒的好處,又連著再讓她侍寢了兩天,直到第四日裏,才另翻了別人的綠頭牌。


    這綠頭牌一換,又是一迴暗戳戳的軒然大波翻起來了——無他,被翻牌子的這位,也是眾新晉秀女裏頭甚是風頭正健的,住在了雲夢宮裏頭,被高貴妃收歸手心裏了的那對表姐妹花其中的一個,柳絮柳芳儀是也!


    這柳芳儀和她表姐沈曼瑤沈芳儀果真是傳說中的實打實的好姐妹,好姐妹便是什麽好事兒都是要一起兒的,所謂的同進同退,同歡同喜就是指她們了!


    這邊柳芳儀方才侍寢過兩迴,就趕緊的把沈芳儀也帶上了。承天帝也沒駁了這柳芳儀的好意,自是笑納了這舉薦,於是便連著十來天裏,這表姐妹倆的綠頭牌總是牢牢占據著燕喜堂後殿的位置,又成了眾人眼裏炙手可熱的一雙兒新貴了!


    然而也是奇怪,這雙表姐妹花眼看著這般得寵,卻是也沒之前袁麗娘那個晉升的勢頭,除卻第一迴侍寢後按例往上晉了一級,雙雙成了正六品的采女後,便再也沒見下旨給她們晉升份位了。


    於是又有人開始心思活泛起來,若是這般算來,是不是代表著這對兒新貴采女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得皇上的意兒呢?是不是這得寵的勁頭,過不了幾天,就該消散了去呢?若是她們的風頭過了,是不是又能給別人新一輪的上位的大好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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