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爺迴來了就怎樣?難不成你還指望老爺給你出頭不成?”王杏兒好整以暇的閑閑的往旁邊一躲,那胭脂盒子就隻能空砸在地上碎成幾瓣了,“我可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罷!你以為你現如今還是那個大權在握的,有兒子撐腰的鄒姨奶奶呢?”


    “老爺不過是和太太一般心善,拘著人不許在你麵前說這事,怕你想不開就自個兒先去死一死,平白無故的給咱們後院添晦氣罷了!”王杏兒嘴角一直帶著嘲諷的意味往上揚著,甚至都還閑閑的拿了手帕子在手裏歡快的扇了幾迴涼風,“你現如今是個什麽東西?!人老珠黃,孩子死光都不算,還是個以後都再下不出蛋來的老母雞!簡直白瞎了老爺太太的善心,多少好東西給你吃下去也就是填個糞坑罷了!還有臉勾引老爺呢!別說勾引不著隻能幹看著上火,就是被你勾到手了又能怎麽樣?你還能鹹魚翻身給下個蛋給咱們看看?好醒醒了!少做你娘的春秋大夢了,老狐狸精!”


    鄒盈盈隻覺得眼前一黑,幾乎都要昏厥過去!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年華已逝,每日裏照著鏡子,她那裏能自欺欺人的覺著自己一如從前?!昨兒梳頭的時候,她甚至都見著了櫻桃偷偷摸摸的藏起來她的兩根白頭發!自小產以來,她養了這麽些時日,也沒見著真能養得和從前一般康健些,如今的底子能恢複到從前的六七成都算是她身子骨十分爭氣了!


    可是她到底不甘心的!鄒盈盈總覺得自個兒再養一養,再搏一搏,興許就能再一次有個孩子,再一次重獲風光!從前她可以,現如今為什麽不可以?她成功的孕育過三迴希望啊!隻要有機會勾引到烏祁在她房裏留宿,難道就不能成功第四迴麽?!


    這小算盤,鄒盈盈自身體好轉些了之後,她就不停的想通過各種方法來引烏祁到她房裏,奈何烏祁這人有時候就是“我將我心托明月,明月卻去照溝渠”,鄒盈盈又不敢太過使小手段,就怕逼急了烏祁,這人就更不來看她了!


    因著這小半年來,烏祁從未曾在她房裏歇下,鄒盈盈縱是心裏著急,也是實在無可奈何,更不曾往自己身子骨出了岔子的方麵想過。烏祁又曾下過禁令,不許旁人在她麵前提起這事,甚至於經常往來診脈的胡大夫,也一般兒的將她瞞在鼓裏,害得她真信了胡大夫的鬼話,真以為自個兒的身子骨再休養休養就能恢複如初!


    如今王杏兒這個沒腦子的刺兒頭,仗著烏祁出門不在家,竟是不顧禁令,跑過來在她麵前捅穿了那層窗戶紙……鄒盈盈一邊眩暈著大口大口喘氣以求盡快清醒,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捏緊了拳頭,修剪得尖尖的指甲深深刺在手心裏頭,沒一會子便刺破了掌心,幾縷血絲就沿著那指縫流了出來,竟是把鄒盈盈身上的月白衣衫的袖口染紅了好大一片……


    在一旁嚇呆了的梅香看了這半日,總算是被那刺目的暈染開來的血跡給喚迴了神智,一聲尖叫後撲到鄒盈盈麵前,語無倫次的哭喊道:“姨娘!鄒姨娘!你……你可別嚇唬我……別嚇唬我啊!醒醒啊!醒醒啊!胡大夫,胡大夫……就在路上了!老爺……讓人請胡大夫去了的啊!”


    王杏兒卻是巴不得鄒盈盈就這般厥過去了,從此身體再好不起來,想再鬧什麽幺蛾子也鬧不成了,這才算省心省事!這時候見梅香撲過去,王杏兒卻是也沒收斂,依舊冷嘲熱諷道:“你這丫頭,倒是也忠心,隻可惜這忠心也注定錯付了!可惜啊,你們這鄒姨奶奶啊,也就這樣罷了,一個蛋都生不出來的老母雞,你再忠心也都是百搭!我倒是可憐你啊,跟錯了主子也是你的命不好!”


    掌心的陣陣刺痛總算是將鄒盈盈的神智從暈眩中搶了出來,鄒盈盈定了定心神,自家怎麽失望怎麽備受打擊,都是要躲起來才療傷,多年來被烏祁寵得自視甚高的鄒姨娘,在外人麵前,是絕對不會讓別人看笑話的!這可惡的王杏兒都打上門來了,鄒盈盈怎麽著也得硬撐著,所謂輸人不輸陣,再怎麽著,也不能在氣勢上給王杏兒壓倒了!


    鄒盈盈深吸一口氣,忽地撐著梳妝台,緩緩站了起來,先是冷笑一聲,眼神犀利無比的直視王杏兒,直看得王杏兒不由自主的將囂張氣焰收斂了一些後,這才說道:“王姨娘有心!特特的來告訴我,我是下不了蛋的老母雞……可惜王姨娘莫是忘了,你也是個連個屁都沒有的不下蛋小母雞?!世人總是丈八的燭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家,王姨娘你也不例外!我固然是沒孩子傍身了,可你又能比我好到那兒去?還口口聲聲說我年老,你倒是年輕了,怎的不見著你下個蛋給人看看?我且等著呢!”


    沒孩子這痛處,不僅鄒盈盈有,王杏兒也有!而且真仔細論起來,王杏兒對這事兒的觸痛更深更大!她來了三房後院這麽三四年了,比她早些的謝小秋那個不得什麽寵的都生了個女兒!比她遲來的花菱鏡雖然夭折了孩子,到底也是曾經有孕過!唯獨是她,這麽些年來,也不見得是得寵的時候比別人少,卻硬是從來沒見過自個兒肚子有消息!這種事兒,王杏兒拿出來刺別人可以,別人反刺迴來她身上卻是不行的!


    王杏兒這時候是又羞又怒,原本就沒腦子的人,現如今更是一點兒理智都沒了,那裏還去想什麽後果不後果,被戳中痛處——還是被她認為無法翻身的老狐狸精給戳中痛處——的憤怒,讓她再一次不管不顧起來,竟是都懶得再和鄒盈盈鬥嘴皮子了,忽地往前大跨步,兩三步就直衝到鄒盈盈跟前,不加思索便一巴掌往鄒盈盈那張可惡的臉龐上招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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