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警車,我們坐在後排,這時候酒已經完全嚇醒了,林天開始害怕起來,他的身體一直不停的顫抖著,臉色非常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


    那些警車對我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預言說我們是垮掉的一代,早晚都是進局子的料。


    過了沒多久,就到了警察局門口,那些警察給我們上了手銬,帶著我們進了警察局,接著進來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身邊跟著一個女警察,女警察抱著個筆記本。


    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一個醫生模樣的男人,他為我們包紮了一下傷口,對男警察打了聲招唿,接著就離開了。


    林天被兩個警察帶走了,隻留下我和小飛在那裏,男警察把帽子摘下來放在桌上,然後開始問我們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那個女警察在旁邊做著筆錄。


    審到中途的時候,進來一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的,頭頂微禿,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小飛悄悄的對我說,那是林天他爸。


    林天他爸小聲的對那個警察說了什麽,接著就往外走,那個警察跟著走了出去,林天不停的給那個警察遞煙,他們一直在外麵說了很久,我們也不知道是說些什麽,隻聽見那個警察說了一句,這件事情很難辦。


    那晚,我們在警察局裏待了一宿,第二天,又來了一對中年夫婦,聽說是王凱的父母,他們的情緒非常激動,說什麽都要讓林天坐局子。


    林天的父親不停的說著好話,希望這件事情能私下解決,千萬別通過法律的程序,多少錢他都願意賠,因為他不想讓林天的人生道路上留下汙點。


    王凱父母軟硬不吃,說自己家裏不缺錢,無論如何都要讓林天進局子,一副暴發戶的醜陋嘴臉。


    最後實在沒辦法,林天因為故意傷害罪,進了少管所,他今年才十七歲,成年後才正式判刑,後來他父親找了點關係,說是減刑了,至於減了多少我們也不大清楚,自從他被抓進去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再見過他。


    我和小飛在拘留所待了幾天,後來浩哥來把我們保釋了出去,浩哥開著車,我和小飛坐在後麵,情緒非常低落。


    浩哥從後視鏡裏看了我們一眼,搖了搖頭說:“行了,你們也別太難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得學會去麵對,希望你們通過這件事情能學會一點,做事不能衝動,得先想好後果。”


    說著把煙朝我們扔了過來,我接過煙來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朝著窗外吐出濃濃的煙霧,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路麵和樹,心裏壓抑無比,有些人和事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走,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一切都不可能迴到過去。


    這一刻,我心裏感覺十分內疚,因為林天是因為我才進去的,那時候我就應該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應該那麽衝動,可是那種情況能忍住的人又有多少呢?


    浩哥從後視鏡裏瞄了我一眼說:“事已至此,小震你也別太難過了,你家裏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你媽一個人也不容易,以後少惹點事兒,別總是讓她為你擔心。”


    我機械般的點了點頭,想著一生為我和妹妹操勞的媽媽,心裏非常難受,我都這麽大了,還要讓她為我擔心。


    “對了,浩哥,這件事千萬別讓我媽知道,我不想再讓她為我擔心了。”


    我態度誠懇的對他們說,他們沒有說話,表示默認,幸虧這件事情沒有讓媽媽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都差點讓她喘不過氣來,如果這這件事讓她知道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


    小飛朝著窗外彈了一下煙灰,接著歎了一聲氣,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林天進去能不能適應裏麵的生活,在裏麵會不會被人欺負。”


    其實他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在裏麵真的有這種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新人總是要被裏麵的老大欺負,就是警告新人,不管你在外麵混得有多好,玩得有多轉,手底下有多少兄弟,隻要到了這裏,是虎你得臥著,就算你是條龍,你他媽也得給勞資盤著。


    浩哥迴頭看了我們一眼,給了我們一個肯定的眼神說:“沒事兒,我還有個哥們兒在裏麵沒出來呢,而且他在裏麵混得還挺不錯,迴頭我給他打個招唿,讓他在裏麵多照顧一下小天。”


    我和小飛同時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不少,這年頭,不管是在什麽地方,都必須得有人脈,要是沒有了人脈,什麽事情都很難辦。


    我相信浩哥說的話不假,因為早些年他真的在局子裏待過,好像是因為他把某個社團的老大給砍殘廢了,所以進去待了幾年,他也因為這件事一戰成名,出來以後就自己帶小弟。


    浩哥沒有送我們去學校,直接帶著我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洗浴中心,泡了個熱水澡,感覺舒服多了,完事兒之後又去按了個摩。


    出來以後,浩哥又帶著我們去吃了個飯,吃完飯後又去接著唱歌,喝酒,這幾天心情很鬱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盡情的吃吧喝吧,把所有的鬱悶都發泄出來。


    那一晚,沒有劃拳猜令,沒有灌酒,都隻是陪醉,我們不知道喝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隻知道喝了吐,吐完又接著喝。


    直到後來,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聲音越來越小,慢慢的,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再後來,所有人都不省人事了。


    等我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宿舍裏了,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還感覺頭暈目眩的,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抬頭一看,小飛還和周公正打得火熱呢,嘴裏還發出很有節奏感的唿嚕聲,不過被子讓他給踢到床外邊去了。


    我也沒有打擾他,站了起來,替他把被子蓋好,接著走到窗戶邊,掏出一支煙點燃抽著,然後靜靜的看著窗外發呆。


    昔日的點點滴滴又在眼前浮現,以前的這個時候,估計我們還在網吧裏通宵呢,小飛在一旁看片開擼,我和林天組隊打遊戲,每次他打輸了,他都要抱怨說因為我的裝備太好,牛逼的話就用初始裝備和他打,不然的話以後再也不跟我一起組隊開黑,可是過了沒多久,這家夥又嚷著要我帶他裝逼帶他飛。


    想著過去的一些情景,看著手機壁紙,那是我們哥仨的合照,我忍不住笑了。


    但是一迴到現實,心情一下子變得鬱悶起來,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再和現在一對比,心裏更是壓抑無比。


    關掉手機,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窗台上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就嘩嘩的往下流。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累了,嗓子也有些嘶啞,擦了擦眼淚,終於停了下來。


    “你怎麽了?”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迴頭一看,小飛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的後麵,我連忙擦了擦眼淚,然後轉過頭來。


    “沒事兒。”我強行壓製住哽咽聲道。


    “還在裝,我都在後麵站很久了,看你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所以就沒打擾你。”他說著給我遞來一張紙巾。


    我楞了一下,才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努力裝出一副我沒事兒的樣子。


    他走了過來,遞給我一支煙,然後摟著我的肩膀說:“想哭就出來吧,別總憋在心裏,那樣會很難受。”


    “誰說我哭了,淨機巴瞎說。”


    “還裝,我他媽都看見了。”


    他的臉色和我一樣凝重,白了我一眼說,其實我知道,他的心情和我一樣難受,因為他和我,還有林天,我們都是穿著一條褲衩長大的。


    “我故意的,因為哭哭更健康嘛。”我一直不承認,因為我總認為,大老爺們哭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他沒有在說什麽,一直愣了很久,才迴頭看著我,語重心長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使你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有時候我們得學會去接受一些突發事件。”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迴頭看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彈了一下煙灰,然後抬頭看著遠方。


    “別太難過,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但是我們永遠是兄弟,等他出來了,咱哥幾個還接著嘚瑟。”他繼續安慰道。


    我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他說得的確很有道理,但是真的要去麵對起來的話,還是很難做到的。


    誰也沒有再說話,都隻是默默的抽著自己的煙,一直過了很久,他突然問我:“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還沒想好。”


    說實話,這些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不知道以後該何去何從,他突然間這麽問,讓我感覺迷茫起來,是繼續上學混日子,還是出去混社會?


    “你呢?”我問道。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緩緩開口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覺得上學沒意思,我也不是讀書的料,我想好了,以後我跟著我哥出去混社會,過幾年像他一樣,也自己帶小弟,當大哥。”


    “想好了?”


    “嗯嗯,路是自己的選擇的,我不後悔,也怨不著誰。”


    他點了點頭,態度非常堅決,自我認識他以來,這是我見過他最認真的一次,看來他下定決心了。


    有時候我也想像他一樣,有著自己的理想,有著自己的人生目標,不管偉大或者渺小,然後把這條路走下去,走到盡頭。


    因為路是自己選擇的,就算跪著也要走完,不管最後結果會怎樣,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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