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哪個媽媽?”


    14的聲音顫抖,喉嚨被緊緊地塞住,看著沒有五官的臉,他的勇氣正在一點一點消散。


    護士歪著頭看向14,看這個詞用的不準確,護士隻是把頭朝向14。


    隨著護士將頭往下伸,14的汗毛全部豎起,眼睛的瞳孔擴張到極限。


    額頭上密布著汗珠,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動著。


    護士沒有迴應,讓14心中的不安快要化作實質。


    他不禁想到,自己不會真被騙了吧。


    14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該如何跟護士進行交流,對方的臉也沒有嘴。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液順著護士的臉滴落在14的臉上,甚至有的滴進了他的嘴巴裏。


    苦澀與惡心從味蕾到他的大腦。


    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讓護士產生了反應。


    14這才從護士的臉部移開目光,注意到了她手上舉著一根半米長的針管,光是看著粗壯的針頭,14的大腦就陣陣刺痛。


    仿佛可以幻想到被打一針的下場。


    絕對是當場暴斃。


    護士將頭轉了180°更是讓14看傻了,原來護士麵對著14一直都是背部。


    她正麵對著的是森林。


    月光下,針管上的針尖閃耀著寒光,針管的表麵反射著銀色的光輝,精致地像個工藝品。


    裏麵空空如也,沒有液體。


    14默默將自己的手放在胸口,另一隻手放在褲兜。


    褲兜中有一塊磨得還算尖銳的石片。


    石片與護士的針管簡直是就是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的真實寫照。


    14也隻能借著石塊獲得一絲安全感了。


    護士生硬地扭頭,哢嚓哢嚓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14號的目光掃不到的地方。


    兩道黑影嗖的一下,竄進主樓。


    ......


    半個小時前。


    嘎吱——嘎吱


    靜謐的宿舍氛圍被破壞,一道身影從床上緩緩爬下來,放輕腳步緩緩開啟宿舍門。


    風像是透過陳央的腳底板鑽進陳央的身體,他睜開雙眼,冷冽的眼神毫無困意。


    而幾乎同時睜開眼的還有上麵的9號。


    他習慣性地戴上眼鏡,裝瘋賣傻的時間長了,瘋子9號的習慣也戒不掉了。


    他們有默契地站在宿舍的門口,耳朵貼在牆壁處。


    直到聽見了一聲哢,宿舍樓的門鎖被開啟。


    兩人這才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在這種環境下,宿舍中的很多孩子都沒了睡意。


    躲在自己的床上,透過縫隙看向陳央他們。


    之前也說了,孩子們唯一對抗媽媽的辦法就是幫其他孩子保守秘密。


    如果他們安全迴來,出走這件事就會爛在肚子裏。


    如果他們沒有迴來...


    那他們其實早就睡著了。


    陳央與9號站在宿舍樓的大門口,他們沒有在見到14的影子。


    9號有點著急,“會不會14識破了謊言,根本就沒出去?”


    陳央反問,“如果你根本不知道二級孩子們的能力,見到一把鑰匙藏在洗漱間,而這把鑰匙又真的可以打開大門,你會不會去?”


    “我...”


    鑰匙是9號製造出來的,陳央必須要得到突破性的消息。


    三天後陳央即將麵臨的是未知。


    丟失記憶的話,他還是陳央嗎?


    忘記自己要做什麽?


    把自己當一個普通的孤兒院孩子,在規則與競爭中努力,要麽逐漸往上爬,要麽被淘汰。


    陳央必須加快速度,趁著別人都不會覺得剛迴來的他會搞事情,搞一個大事情。


    今天醫院的老太太始終沒出現讓陳央心中感到不安,而且他注意到有人在盯著自己。


    這件事是12號發現的,他發現了食堂有人好像在監視陳央。


    陳央並不覺得是12看錯了,他能活著出禁閉,自己若是媽媽肯定會盯著。


    自己不盯著卻找一個阿姨盯著他,再加上醫院的老太太沒出現讓陳央想到一種可能。


    媽媽一完全可以利用植物來觀察,換人是不是意味著她...現在不在孤兒院?


    再聯係秋姐說的三天後也證明了醫院的兩個人好像跟其他工作人員並不相同。


    地位更高,知道的或許也就更多。


    這裏的人沒有休假一說,老太太不出現最大的可能是跟媽媽一在一起。


    今晚的機會必須得把握住。


    “你放心,14號肯定會去大門看看。”


    9號狐疑不定,“為什麽?”


    陳央在心中暗暗說了一句。


    “因為他可以複活。”


    陳央沒有解釋,而是分析14號怎麽走的。


    “沒人能心平氣和地在晚上走在中間,最後可能的就是貼牆走,走一步停一會兒。”


    “這種走法雖然耗時,但可以大大避免別人發現,媽媽們在主樓也不會一直盯著一個地方不動,看見14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時間一點點流逝,9號耐不住性子,時不時往大門處打量。


    突然間,9號的臉色變得煞白,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一點就沒忍住發出了聲音。


    就在他眨了個眼睛的時間差,大門上方多了一個像是垂掛在上麵的白色女詭。


    微弱的月光灑落大地,映襯在她的臉上。


    麵容恐怖。


    9看不清臉,他也沒見過護士的正臉。


    同款的衣服與身材是可以認出來的,他輕輕拍了陳央一下。


    “你看,媽媽三在看守大門。”


    陳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護士亂垂的頭發隨風搖曳,手裏還舉著一根長長的針管。


    他們也看到了慌亂的14號,他與護士對視了一段時間,誰也沒動。


    “現在立刻進主樓。”


    9號同意,兩人便貼著牆往主樓悄悄走。


    主樓是不鎖門,為的是方便媽媽們,而不是孩子。


    陳央邊走邊觀察大門方向,護士要是越過14來找他們,那他們隻能放棄,退迴宿舍。


    好在護士真沒注意他們,而是將頭轉了過去。


    兩人走到主樓門口的時候,風吹拂著護士的頭發。


    她背對著幾人,雙腿微屈,肌肉顫動,整個人跳到高點,縱身一躍,在空中翻轉身體。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定格了,陳央看到護士躍起後像是鑲嵌在月亮中,月亮成了她的背景板。


    這一幕像極了一幅畫作。


    陳央看到以後才意識到。


    “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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