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佳節,夜晚的燕京城,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夏侯宸站在波光粼粼的湖水邊,看著湖上一個個美麗耀眼的河燈,仿佛看到南宮鈺站在那兒,對著他笑。


    六年了!六年的時光,他已從最初的無法接受到如今看似平靜的麵對。


    可其實,他早已想她想的快要發瘋!


    “鈺兒,你到底在哪?”


    看著湖邊的男男女女一臉甜蜜的放著花燈,夏侯宸多想置身其中。


    本來他該是有機會的,可自從六年前,南宮鈺離開的那一刻,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融入其中了。


    歎了口氣,夏侯宸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心口,沿著湖邊,走到了曾經與南宮鈺一起逛過的成衣鋪。


    成衣鋪中,來來往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店中的一個女子剛換好衣裳,問著麵前的郎君:“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娘子穿什麽都好看。”


    透過他們,夏侯宸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與南宮鈺。


    當年,女子滿臉嬌羞的站在他麵前,問著他同樣的話。


    如今,成衣鋪還在,可他的姑娘,卻被他弄丟了。


    物是人非,大抵就是這樣吧!


    “老板,這件衣裳我要了,還有這件,都給我包起來!”


    “好嘍!”


    老板將女子看上的衣裳拿下來包著,可夏侯宸的目光,卻再也移不開分毫。


    剛才的聲音那麽熟悉,這六年來,他在夢中聽過無數次。


    站在門前,她能看到女子清瘦的背影,她穿著一件淡藍色布衣,身上披著同色披風。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衣裳,可穿在她身上,卻分外好看。


    邁開腳步,夏侯宸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可當前腳即將要跨過成衣鋪的門檻時,他卻不敢再往前走了。


    是她嗎?會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這六年,他失望過無數次,每次都以為是她,可當那人轉過身時,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不是她!都不是她!


    “姑娘,包好啦,您拿好!”


    “謝謝老板!”將銀子遞給店家,女子接過衣裳,轉過身來。


    夏侯宸急忙收迴腳步,躲在了門外的一處陰影下。


    他低下頭,沒敢看女子的樣貌,直到女子從他身邊走過,淡淡的藥香味彌漫鼻尖。


    他抬頭,女子的身影已漸行漸遠,夏侯宸癡癡的看著,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影與南宮鈺融合在了一起。


    就在女子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在人流中時,夏侯宸已不自覺的邁開了腳步,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後。


    他不敢看她的樣貌,怕自己再次失望。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是南宮鈺!她一定是南宮鈺!


    不知不覺,夏侯宸已跟著女子走了兩條街。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起來,夏侯宸躲在暗處,看著女子走到一個鋪子前,向老板要了兩碗湯圓。


    提著湯圓,女子繼續向前走著。


    夏侯宸卻盯著那個湯圓鋪子發呆,有什麽記憶從腦海中閃過。


    六年前的元宵節,他與南宮鈺迴到宮中時,南宮鈺給他端了一碗她親手做的湯圓,是黑芝麻餡的。


    其實他並不喜歡吃湯圓,總覺得那東西太甜膩。


    可那晚,他卻覺得那湯圓是那麽好吃。


    雙目不知何時變的濕潤,直到耳邊傳來小販們的叫賣聲,夏侯宸才迴過神,而剛才他跟著的姑娘已經向一個小巷中走去,若是再遲一步,女子怕是已經進了小巷,他就找不到了。


    再次邁開腳步,夏侯宸跟著那名女子進了小巷。


    沒一會兒,女子就在一個小院麵前停了下來,她推開了小院的門,朝裏麵喊道:“娘親,我迴來了。”


    夏侯宸急忙快走幾步跟了上去,聽著女子熟悉的聲音,這次他沒再藏在暗處,而是在女子即將關上院門時,直接用手抵住了門,急急的喊道:


    “姑娘!”


    “你有事嗎?”女子將門打開,抬頭靜靜的看著麵前出現的男人。


    而夏侯宸也終於看清了女人的容貌。


    雖說此時天色灰暗,但屋裏亮著燈,而且今晚的月光也還算明亮。


    借著月光,夏侯宸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可不知為何,即使現在,夏侯宸還是不死心,也不舍得離開。


    他總覺得,他如果現在離開,就真的錯過了這唯一一次可以找到南宮鈺的機會了。


    可,麵前之人明明不是南宮鈺啊!


    “這位公子……”


    “這位公子,你有事嗎?”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夏侯宸猛然迴神。


    他歉意一笑,低頭看著女子手中提著的湯圓:“抱歉姑娘,你手中的湯圓,可否給我一份?”


    “啊?”女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驚訝的望著他。


    夏侯宸也早已想好了措辭,他開口道:“今日元宵,我本想吃碗湯圓的,可我跑遍了這附近的飯莊與小店,他們都說湯圓已經賣光了!而我一人在這燕京,又不會做湯圓,所以……”


    “姑娘能給我吃口湯圓嗎?我可以付錢的!我……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再吃過湯圓了,若我娘子還在,她一定會給我做湯圓吃的。”


    “你娘子?她不在燕京嗎?”女子皺著眉頭問道。


    夏侯宸低下頭,歎了口氣:“她……她走了!”


    “為何走?”女子再問。


    夏侯宸滿是愧疚的道:“我做了錯事,惹她生氣了,所以,她……不要我了!”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已帶著啞意,似乎快要哭了。


    女子看著他傷心落寞的模樣,不自覺握緊了雙拳。


    她拿起手上的一份湯圓正準備遞給夏侯宸,院中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鈺兒,你在和誰說話?”


    “鈺兒?你叫鈺兒?”夏侯宸心口一震,她激動的握住女子的雙肩,眼中滿是驚喜與害怕。


    女子皺了皺眉,低聲喊道:“你弄疼我了。”


    “對……對不起!”夏侯宸急忙鬆開了手,可他的雙眼依然盯著女人,片刻也不舍得離開。


    “鈺兒,你……”


    “娘親,這是我給你和小煊買的衣裳和湯圓,你先拿進去吧!”


    將衣裳和湯圓遞給母親,女子轉頭又看向夏侯宸:


    “這位公子,我叫魚兒!不是什麽鈺兒!今日天色已晚,我夫君又不在,不便招待!”


    “你若想吃湯圓,巷口賣燒餅旁的王大媽就賣湯圓,你去他那兒買吧,她做的湯圓很好吃。”


    說完,女子就直接將夏侯宸往門外推去,還準備關上門。


    可就在此時,一直站在女子身後的中年婦女卻是輕輕拉了拉女子的衣裳:


    “原來這位公子是想吃湯圓啊!正好,鈺……魚兒買的多,今日又是元宵佳節,是團圓的日子。”


    “公子這麽晚孤身一人出現在這兒,可見是沒人陪你過節。既如此,公子若是不介意,就進來與我們一起吃湯圓吧!”


    “娘親!”


    “不介意,我不介意!”


    女子本還想再阻止,可中年婦女卻拉開了女子,而夏侯宸也早已一臉驚喜的迴道。


    “你!娘親,你們……”女子狠狠瞪了夏侯宸一眼,跺了跺腳,怒氣衝衝的轉身進了屋。


    “公子快請,小女就是這脾氣,你多擔待!”


    中年婦女看女子離開,無奈的歎了口氣,客客氣氣的把夏侯宸迎了進去。


    “小煊,你怎麽出來了?”


    夏侯宸剛進屋,就見女子站在一個小孩麵前,看到他進來,她急忙拉著小孩往裏屋走去:“外麵冷,你快進去,不然得了風寒可就麻……”


    “娘親,我都聞到湯圓的香味了!今日我穿的厚,你就讓我和你們在外屋多待一會兒嘛!”


    “可……”


    “娘親,就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


    女子本來摟著小男孩往裏屋走著,可此時小男孩看女子不答應他,就停下了腳步,仰起頭側頭看著女子。


    而在小男孩抬頭的刹那,夏侯宸心中劇顫。


    他眼中情緒翻湧,驚喜、害怕、彷徨、緊張……


    他顫抖著,聲音沙啞的問道:“這……這是你的孩子?他……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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