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童發現,母親的記錄並不多,每一頁幾乎都是隻言片語去概況一些事情,但是十分簡潔明了,她數了數,一共也不過幾頁之多,而後不知道被誰用繩子串了起來變作一本小本子。


    大概母親死前偷偷把這個覺得記錄了自己秘密的東西藏在了袖口裏。


    而翻閱王後的袖口也沒幾個妖怪敢做,所以母親得以保全了這物件。


    殷童想著,於是開始和顧君酌一起翻看……


    第一頁。


    ‘我本是九尾狐族一脈偏支,家裏十分寵愛我,尤以我的父親為先,可說是府掌明珠的存在。’


    ‘後來一日,我出去玩,偷偷甩開跟隨的護衛,然後遇到了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我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沒有責怪我,隻是神『色』冷冰冰的,我感受到他也和我一樣,是九尾狐族的,不過九尾狐族的旁支那麽多,大概他也和我差不多吧。’


    第二頁。


    ‘我發現我不太對勁了,最近總是寢食難安,我苦惱數日,終於得出答案,我想我是喜歡了那日在大街撞見的那名男子。’


    ‘知道了是何緣由後,我又變得樂觀起來,這讓為我擔憂的父親母親鬆了口氣,我決心要找到這男子,與他互相了解,若是合適,我嫁給他,我的父親那樣疼我,我想他們會尊重我的決定的。’


    第三頁。


    ‘可惜,我的想法還未付之行動,被王宮的一道旨意打碎了,狐王不知道為什麽,竟指名道姓要我進宮侍奉,我很難過,一開始不想去,但是我怕我的家人因我而遭受牽連,所以我還是答應了,父母對我的得體既欣慰又難過。’


    ‘常言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我想那日在大街撞見的那名男子,我與他是有緣無分了,真是可惜。’


    第四頁。


    ‘進宮後,我成為了王後,我明白這是王的恩賜,因為我家不同於宮其他妃子的醃臢血脈,我也是九尾狐族的人,若我為後,縱然旁支,也是純正的王之血脈。可是,算我是王後,我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心還有一個不能想起的人。’


    ‘後來,我在新婚第一夜看到了王,我驚呆了,原來王是那日大街與我相遇的男子,這一定是天安排的緣分,看來王心也有我,且自那日後一定也和我一樣,念念不忘,我很高興,決心和他一輩子在一起,我會是他最好的王後。’


    ‘王很溫柔,待我很好,他說會愛我,與我生兒育女,我在他的溫柔下沉淪,無法自拔,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王嘴雖然那麽說,但是他的眼神還是很冰冷。’


    第五頁。


    ‘我進宮有段日子了,王真的兌現了諾言,他趕走了很多嬪妃,一些為他生下子嗣的他便法外開恩,隻是不常去了,總來我這裏,妖界都說王和王後很恩愛,我的父母也為我高興。’


    ‘王雖然已經有很多孩子了,不過沒關係,我都會當成我的孩子來疼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善意感動了天,很快,我也有了和王的孩子。’


    ‘王當然很高興,愈發寵愛我了,我覺得我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數月後,我和王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子,還未化作人形,但小小一團真讓我的心都化了,九尾狐族冠雲姓,王取他一個蘇字,我的孩子叫雲蘇了,真好。’


    ‘王說,雲蘇會是他最疼愛的孩子,算他在王子是最小的,也沒關係,因為我是王後,而他愛我,所以也愛雲蘇。’


    ‘雲蘇長得像王,也是個精致的孩子,我很愛他,他漸漸長大了,化作個粉嫩嫩的娃娃,我給他穿我親自做的衣料,他整天跑啊跑啊真是可愛,我的孩子真幸福。’


    ‘雲蘇和大王子做了好朋友,他們本來是兄弟,我很欣慰雲蘇有了能陪伴的夥伴,隻是,我雖然是王後,見過其他王子公主,卻獨獨沒見過大王子,我便和雲蘇說,把大王子帶來吧,讓我也看看。’


    第六頁。


    ‘雲蘇這孩子頭一次哭得這麽難過,我太自責了,都是因為我,我想不到大王子是討厭我的,他十幾歲的模樣,長得很像王,俊朗,冷漠,我覺得他本該沉穩些,竟在看到我後,不但打翻了我精心準備的糕餅,還說再不和雲蘇玩了,我看到雲蘇埋怨我的樣子,我的心疼得厲害。’


    ‘於是我開始四處打聽大王子的事情,我想知道他為什麽討厭我,雲蘇還小,如果第一個好朋友,他的兄弟不與他好好相處,對他來說會是個很大的打擊。’


    ‘可是好怪,我問了許多人,隻要說到大王子,他們都避而不談,連我是王後也不例外。我的好心讓我不再隻是因為雲蘇而去打聽了,我開始為了我自己。’


    ‘我來到了大王子的住所,可是我進不去,因為守門的侍衛說要有王的命令才行。我驚呆了,王後竟去不得一個王子的地方?於是我跑去問王,王有些發愣,但是隨後溫柔地對我說大王子『性』子孤僻,我還是不要去的好。’


    ‘王的說法沒有打消我的念頭,我漸漸發覺這宮裏,有關王的事情好像對我有所隱瞞,不行,我要去弄明白。’


    第七頁。


    ‘我終於進去大王子的住所了,但是裏麵還有一具冰棺蓋著的女屍,她好漂亮,漂亮得讓我羨慕,且眉眼處似乎和我有些相像。在這時,大王子走了出來,他眼隻有對我滿滿的恨意,完全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神『色』。我問他,她是誰,大王子說那是她的母親,也是王最愛的女人,我不信,因為王說最愛我,也最愛雲蘇,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大王子告訴我,他的母親本也和我一樣是狐族的旁支,後來和王相愛,可是身體不甚好,生下大王子後血崩而死。王很痛苦,可是身為狐王,不能隻被感情支配,他必須盡快找到合適的人選填補王後的空缺,後來便有了和我的一切。’


    ‘我的信仰崩塌了,我完全想不到會是這樣,一直以來我的幸福都是建立在這個女人身?我隻是一個替身,連帶著我的孩子雲蘇也是?大王子告訴我,他是王最愛的孩子,隻是因為我他不得不暫退在此,不過王對他說過,以後王位隻會是他的。我快要瘋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的雲蘇怎麽辦?’


    ‘我開始懷疑我的雲蘇是被大王子算計了,他根本不想和雲蘇做朋友,這真是讓人難過的真相。’


    ‘我哭著跑去問王,然而王卻很敷衍我,他說大王子說得都是假的,那個女人不過是個普通的早死的妃嬪,讓我別多想。但是王的眼神越來越冰冷了,我終於明白,他的溫柔是裝的,他在對我說謊。’


    ‘諷刺的是,不久後,我又有了身孕,但是這次,我不開心。’


    ‘雲蘇是個懂事的孩子,常常來逗我笑,還和肚子裏的孩子說話,他一定是個好哥哥。幸好,我還有雲蘇,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第八頁。


    ‘我生了個女孩,她好可愛,和雲蘇剛出生時一樣,她的眼睛像天的星星,我想,王會很疼她吧,說不定我們能重歸於好,以後一家人幸福在一起。’


    ‘我再也沒見過大王子了,他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可是我覺得他的城府如此之深,像一個大人,他開始頻繁『露』麵,妖界都知道狐族有個優秀的大王子,他們還以為他是我生的,其實不是。這些我都是從別人口聽來的,王不許我和大王子見麵。’


    ‘我的小公主能睜開眼了,隻是她生得有些不同,沒有狐族該有的潔白的皮『毛』,反而灰灰的,我知道別人說她不太好看,不過沒關係,她在我眼裏是頂頂漂亮的孩子,我會像愛雲蘇一樣愛她。’


    ‘雲蘇很喜歡這個妹妹呢,我真是高興。’


    第九頁。


    ‘王說要抱小公主去長老他們那裏取名字,可是為什麽他再迴來時,卻是一個人迴來的,我的小公主呢?我以為小公主隻是被他抱去別的地方睡覺了,我跑去問他,給小公主取了什麽名字,可是他卻和我說,再也沒有什麽小公主了,叫我忘了這件事。’


    ‘我快瘋了!那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怎麽能說忘忘?我問王,小公主的下落,王說小公主被長老們鑒定是沒有用的孩子,而狐族不需要無用的血脈,所以他把小公主送走了。他沒有看到我在哭,他還怪我,說我是王後,怎麽能生下沒有用的孩子?’


    ‘這還是一向對我好的王嗎?我知道我的愛情是沒有了,可是我的孩子卻是屬於我的,我不能沒有她,我不顧王的怒罵,我赤著腳跑到王宮每一個角落,可是我始終沒有找到我的小公主……我可憐的小公主,她還那麽小,離開了我,她會活不下去的!’


    ‘黑夜幾乎要將我束縛,我失魂落魄走到大王子的地方,抬頭一看,是大王子冰冷的眼神,他的眼神真像王。’


    ‘大王子告訴我,是他做的,我不明白,他做了什麽?’


    第十頁。


    ‘大王子終於說了真相,是他聯合族長老動了手腳,小公主不是無用的孩子,但是她天賦異稟,他說他不想小公主會對他即將繼承的王位有威脅,縱然她隻是個公主,所以他隻能如此。’


    ‘我瘋了一般,想殺了他,可是我還剛生產不久,我還在月,我很虛弱,我鬥不過他,我被打敗了,大王子血腥的眼神讓我害怕,他說對付小公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她是我的孩子,他恨我,因為我的到來,王不得不把對他母親的愛分一些給我,我氣急了,算這樣,為什麽要對我的小公主下手?’


    ‘我趁他不注意,發瘋一般,燒了那具漂亮的女屍,這下子,不止大王子發狂了,還有王。我從未見過王那樣瘋癲,他歇斯底裏,拚命想保留那女人的一切,可是隻有一把可笑的灰,我笑他們父子兩如出一轍,都是這樣讓人痛苦而可笑。’


    ‘我被王囚禁起來了,他對外說我瘋了,可是我沒有,雲蘇哭著問我妹妹在哪裏,我也哭了,我怎麽能對一個孩子說出真相?我隻能騙他說,小公主身體虛弱,夭折了,雲蘇很懂事,哭得很傷心,我可憐的孩子,都是我不好,你不該投生在我的肚子裏。’


    末頁。


    ‘我越來越虛弱了,我想我快死了吧……王再也沒有來看過我了,不知道我死後,他會不會難過,會像對那個女人一樣對我十分思念嗎?’


    ‘隻是可憐了我的雲蘇,要失去母親了,還有我的小公主,希望她能活著。’


    ‘我沒力氣了,再也寫不動了,很大原因是因為我沒有活下去的動力,我的孩子走了,我的愛情也是假的,還有這死海一般的生活,誰能活下去?我不行。’


    ‘這是最後一次寫了吧,我已經決定離開了,我要逃離這王宮,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我知道,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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