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幽曆朝曆代以來,但凡冊封皇後,皆是在那觀雲樓舉行冊封典禮。


    此刻正是晌午時分,已到了冊封的吉時,這時辰皆是由欽天監花了幾個夜晚不眠不休夜觀天象,而後又經過種種精心計算,方才計算出來的。


    若是誤了,便是觸了夫妻,可是要受大懲罰的,故而文武百官有的乘著轎子,有的自府上出發騎著快馬,反正一個接著一個陸陸續續的,最後幾乎都是掐著點到達了那觀雲樓。


    當李明元和裴藺結伴而來時,許多官員都自動讓出了一條道兒給他們。


    李明元今日麵黑如那爐灶底下的鍋灰炭黴,較之以往更為麵無表情和冰冷。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樣,裴藺跟在他後頭,往日該是阿諛奉承的,今日卻也出奇安靜極了。


    兩人不言不語的,一時間,諸多官員顯得提心吊膽。


    蒼幽官員製度,一級管一級,製度等級分明,別看皇帝統領百官,但說到底平日裏問話都是直接叫的像衛傅、李明元、裴藺這種不過略低的官員,實在不濟也是換個角度去問問兩位王爺。


    朝堂之上絕不可能放著一品大官不管,轉而冷不丁去問那些底下的五六品小官吧?


    故而像李明元這種才是那些更低一級的官員真正的主子,皇帝不過是明麵上要守規矩罷了。


    待下了朝,哪裏惹得人家不舒坦了,人家小黑屋給你這麽一關,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皇帝哪會記得你是老幾?等會被人家隨意搪塞個理由,你怎麽死了都沒人知道,反正還會有別人頂上你的差事。


    這也不難知曉為何曆朝曆代總會多多少少有那些結黨營私的勾當了,沒辦法,這就是人『性』,也是官場,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誰不緊著自己的利益和『性』命?


    故而當李明元今日悶悶不樂的時候,底下那些人也是緊張兮兮的。


    深怕哪個不妥當就被當做出氣包了,一時間也沒人敢上前請問,隻是三五成群聚作幾個小團體恭敬聽命在一旁。


    就在兩位誥命大臣裝模作樣時,兩位皇親大駕光臨。


    海王爺仍舊是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恭親王今日也是臉『色』好不到哪裏去。


    想他此刻算起來,是還在禁足期的,但是皇帝封後大典,他也不能不來啊,而且他成日被拘在府裏,那些府上的下人和婆子女使雖然明麵上恭恭敬敬的,可是背地裏那些嘴巴嘀嘀咕咕的可厲害了,他個暴脾氣罰了又罰,卻也還是擋不住人言可畏。


    搞得他在府裏幾乎快被憋死了,連那些來伺候的小妾都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給又擰又掐的攆迴去了。


    現在好了,本想趁著封後大典出來透透氣,而且『露』個臉給皇帝瞧瞧,到時候皇帝心情一好指不定就把自己的禁足給免了。


    誰知道,當恭親王差了一個管家和貼身小廝進宮去請求皇恩時,皇帝雖然是答應了,可帶迴來話的管家還說,皇帝雖允了自個兒這一日的假期,可是待彩頭過了後,禁足要延長幾日!


    恭親王一聽,氣得差點沒暈過去,險些就不能來這封後大典了。


    他暗罵自己小看了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新皇!


    如今來了大典,但那臉『色』能好看嗎?才怪……


    主殿偏殿,淩鷺和衛傅一道來了,隻見外頭站著三五個宮女,淩鷺便走了進去,衛傅則在外頭等候。


    推開門,那可不得了了,宮女的數量簡直是外頭的好幾倍。


    十幾八個的將那內室的梳妝台圍得那叫一個水泄不通。


    一群女子喧鬧不停,手忙腳『亂』,頗有幾分菜市場的風範。


    淩鷺挑了挑眉,重重咳了一聲,以提示這些人,他這個皇帝,皇城之主的到來。


    這一聲咳嗽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了手裏的動作,轉而使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瞧著淩鷺。


    皇帝來了,她們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隻是呆愣在原地,那手舉著各種東西還停在半空中。


    隻有其中的主角衛清憂還被圍在裏頭急切地喊道:“你們別楞了,等會大典就要開始了,我哪裏還未處理妥當,你們倒是弄啊?”


    淩鷺一聽這話,笑著虛咳一聲,走了過去,“皇後如此用心,倒真是讓朕龍心大悅,來,讓朕看看,朕的皇後有多漂亮。”


    “啊?”衛清憂實在未曾想到淩鷺會突然過來,她嚇得慌忙用那寬大的袖子遮住臉,“別別別,你先站住,可不許過來!”


    “為何?”淩鷺問道,卻還是聽話地停在了原地。


    “因為,因為我還沒有弄好,你先出去吧。”衛清憂語氣中帶著點軟音。


    淩鷺一聽便聽得出來,他又開始走了,“原來朕的皇後是害羞了,無妨,你多不好看朕也歡喜。”


    此話一出,惹得周遭的宮女們都忍不住掩著嘴偷偷笑著樂著。


    衛清憂咬了咬唇,這才緩緩放下袖子,隻『露』出側臉,卻連頭也轉不過來。


    後腦勺那盤著衛清憂的三千青絲,光是看個背影都能知曉滿頭的琳琅翡翠,美豔動人。


    淩鷺有些迫不及待,於是握著她的肩頭使其身子轉了過來,一瞧,那佳人滿臉羞紅,垂眸欲滴,十分可人。


    隻瞧那頭發今日盤的極好看,頭頂挽椎成髻,兩鬢緩長,以澤膠貼而抱麵,鬢發兩側別著兩簇淡金『色』簪花,左邊一個蝴蝶釵,右邊一支白玉玲瓏簪,餘下還有好幾朵大小不一的宮花絨花,有的仿了牡丹,有的防了芍『藥』,美不勝收,遠遠望去,烏黑中透著金耀,讓人目不暇接。


    再往下望去,衛清憂今日著了一身的鳳袍,淡黃『色』的裏衣裙被一套金羅蹙鸞華服所包裹著,領口袖口皆繡著細細密密的牡丹花,用的是典雅軒日夜趕工的金線綢緞,正頭紋了一隻被祥雲包圍的鳳和一隻被百鳥朝拜的凰,鳳凰相聚,親密無間,更襯整體雍容華貴,不盈一握的腰肢配了一條左右縫製七彩炫目流蘇,中間鑲一顆橙紅『色』的瑪瑙玉石的暗花鎏金腰帶,便更襯她身形似柳,步步生蓮。


    淩鷺驚呆了雙眸,領著她的手緩緩站了起來,隻瞧一雙白玉般的纖纖玉指嫩滑若那被春意融化了的清泉,淩鷺握在手裏便一刻也舍不得鬆開了,再看,那手腕上更是搭了一對玉環,裏頭含著星點翡翠,通透而翠綠,搭上她姣好的肌膚,更顯美雅。


    衛清憂一張鵝蛋臉,兩側的頰肉恰到好處,下巴又尖了一些,肌膚賽雪,白皙如羊脂玉,一對細長經過精心描摹的柳葉眉,一雙杏眼原本伶俐靈動卻偏生被那恰到好處的眼妝勾勒得多了幾分媚眼如絲,眼波含情,悄然流轉,鼻頭略圓潤,卻挺而不鈍,上頭似乎方才被脂粉帶過,浮了幾顆粉兒卻芳香撲鼻,無傷大雅,像是落雪後不小心停在她鼻尖兒上一般,一張朱紅小嘴輕抿過紅紙,紅而不豔,紅而尊榮,嬌羞若滴,仿佛那剛上了水珠的果子,惹得人忍不住去采摘,兩鬢發貼著臉蛋,似二月春風,點綴恰好,媚意天成,氣質若蘭若水,溫情流『露』,『迷』『亂』芳心,『迷』『亂』情意。


    或許是穿了這美極了的衣裳,點綴了滿頭的珠寶釵環,衛清憂走得實打實的小心翼翼,舉手投足間竟婀娜多姿,又不失皇後氣派。


    淩鷺如獲珍寶,圍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又一番。


    惹得衛清憂輕輕咬牙,“你做什麽?晃得我難受……”


    “朕的皇後如此賞心悅目,難道還不許多瞧一瞧?”淩鷺調侃了一句。


    衛清憂咬了咬唇,小巧貝齒玲瓏可人,“你打趣我……”


    難得瞧見她羞羞答答的樣子,淩鷺隻覺得新鮮又有趣,心裏頭像被誰輕輕擰了又捏一般,難受極了,癢癢呲呲的十分痛苦又歡樂。


    “你這頭發盤的漂亮,像那坊間唱劇的小娘子,但裝飾了這滿頭的珍寶,又比之高貴許多。”淩鷺認真打量著,卻聽衛清憂扶了扶額頭散了一絲的發兒,說道:“我是聽方才出去換水的老嬤嬤說的,說這叫拋家髻,不過換了幾股辮子,卻也是大致那個樣式,往常宮裏也有妃子盤這樣式,再『插』上滿頭的點翠十分好看,不過今日是封後大典,雖然起了趣兒也扮這發型,但卻不能按照貴妃、妃、嬪級的模樣去裝扮了,非得裝扮這些金燦燦的物件不可,不然是大不敬。”


    淩鷺點點頭,“那些臣子最見不得有人汙了吉祥氣,這麽做也確實不錯,沒事,裝了皇後該用的東西更好看了。”


    衛清憂羞紅了臉,假裝聽不見,“原本是要再按鳳冠的,但是你偏要成親和封後分開辦製,所以那鳳冠便留到幾日後再按上。”


    淩鷺嗤笑一聲,“迫不及待要嫁?”


    “胡言!”衛清憂羞得找不著方向。


    淩鷺握緊她的手,卻忽而神態認真了起來,他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衛清憂。


    衛清憂眨巴眨巴眼睛,“這是何物?”


    淩鷺神秘兮兮的樣子,“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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