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元和裴藺皆傻了眼,他們都還以為是自己上了年紀了,耳朵出了岔子。


    李明元揉了揉耳朵,歎息道:“哎呀,這人不得不服老了,居然連句話都能聽錯。”


    裴藺一聽,也笑道:“是啊是啊,要不怎麽說越活越迴去了呢。”


    明明方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兩個人,現在竟如此默契地裝作聽不見淩鷺的話。


    一時間兩個人就當著眾人的麵在朝堂之上你好我好起來了。


    他們身後那些比他們官品低下的官員都眯著眼睛,不禁在額頭處抹了一把濕噠噠的汗水,直道不愧是身居高官俸祿的人,那南園外的戲子隻怕都沒他們厲害的。


    淩鷺卻也不惱怒,隻是和顏悅色地又重複了一遍。


    “兩位愛卿莫要妄自菲薄了,你們正值壯年,哪裏有什麽老不老,莫要再懷疑自己的耳朵了,聽得真真的,方才朕所言,句句屬實。”


    他輕描淡寫間,隻聽得堂下‘撲通——!’一聲,竟是那李明元的小腿發軟跌坐在地,裴藺驚唿一聲:“李大人!您還好吧?!”


    “啊哈哈哈哈!”淩鷺終於忍不住,朗聲笑著,他見李明元麵色都發紅了,指尖順勢帶去眼角幾處水珠,“李愛卿太逗了!”


    “皇,皇上,臣殿前失儀了,還望恕罪。”李明元反應過來,立刻在裴藺的攙扶下端正姿態。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淩鷺擺了擺手,並無怪罪。


    李明元現在終於得知之前那隱隱覺得不對勁兒的感覺從何而來了,他也是久居官場的人,有些事兒也無需想太久,他眼下已然鎮定自若,問道:“皇上,既然皇上為臣等著想,那這中宮人選,不知皇上心中可有數?”


    淩鷺等的就是此問,於是笑道:“雖然為免傷了卿家的和氣,兩家女兒都不采納,但是中宮之位確實不宜再拖下去了,朕思來想去,倒是總算有了一個不錯的人選。”


    說罷,淩鷺開始興奮起來。


    “清憂,出來吧,讓各位愛卿都見見你。”淩鷺是如此說,但卻親自下座,繞到屏障後頭,他一進去,就見衛清憂眼眶發紅。


    他立刻心疼地暗聲問道:“傻子,好端端哭什麽?是不是站太久了累著了?”


    衛清憂搖了搖頭,一邊把手交給他,任由他緊緊握住自己,一邊迴應道:“我在屏障後頭聽得真真的,難為你百般周旋,一步步套著那些大臣,竟是為了娶我,我如何不哭?”


    淩鷺笑了笑,一身明晃晃的龍袍讓衛清憂好似做夢一般,“你真是傻子。”


    他仍是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兒,見她鼻尖兒通紅通紅的,好不憐惜。


    “可不許哭了。”


    “嗯!”她爽快點頭,倒是麻溜地抹去眼淚兒。


    淩鷺笑了笑,拉著她走出來,小心而謹慎。


    衛清憂一身淡黃色的花襖子,純白打底,上頭點綴著朵朵黃花兒,顫顫巍巍開放,顯得怯滴滴而嬌羞羞,一張小臉生得如城外絕美的那棵桃樹,一抹朱唇似剛摘下來的蘋果,那眼眸子黑而亮,仿佛整個夜空都容納其中,偏生今日又挽了個飛仙髻,旁邊插了根上好白玉打造的菊朵兒樣式的玉簪子,耳環也是選的暗黃色花樣式,襯得她好似娥子下凡,絕世無雙。


    偏偏卻也一套的黃色,好似跟一旁龍袍加身的皇帝是絕頂的一對璧人一般。


    衛清憂緊張極了,望著底下好多雙眼睛盯著自己瞧,她愈發拘束,深怕被瞧出什麽錯處來。


    淩鷺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裴藺見狀,呆若木雞,他張了張嘴巴,卻好半晌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整個啟祥殿都安靜,淩鷺站著問道:“眾位愛卿,怎麽都不說話了?”


    李明元卻是其中最鎮定的那一個,他悶聲道:“不知皇上想讓臣子們說些什麽話?”


    淩鷺又拉著衛清憂走了幾步,“卿家們盡管暢所欲言。”


    裴藺吞了吞口水,上前問道:“敢問皇上,不知這是?”


    淩鷺握住身旁的絕美女子,不急不慢說道:“既然領了人出來,自然是朕鍾意的皇後人選。”


    當距離淩鷺這麽近,聽到他當著所有人的麵這般宣布時,衛清憂還是手足無措一番。


    淩鷺卻是不為所動,皇帝的威嚴好似一座大山,移不走也挪不開。


    裴藺啞口無言,望著衛清憂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他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李明元開口道:“皇上,這女子是何來曆,又如何就能斷定是中宮最佳人選。”


    “朕鍾意的人,這個理由難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嗎?”淩鷺說道。


    李明元冷哼一聲,說:“皇上恕罪,臣乃諫官,若君有不妥之處,身為諫官自當直言相勸,若皇上隻是單憑這麽一句話,就像讓人心悅誠服,那恕臣直言,隻怕日後中宮之位,必將形同虛設!”


    “放肆!”淩鷺大吼一聲,卻愈發顯得李明元不卑不亢。


    淩鷺瞧了瞧,卻又轉怒而笑:“朕知道,愛卿都是一片赤誠忠心,但愛卿大可放心,這女子,定然配得上中宮之位。”


    “何以見得?”李明元反問一句。


    就在這時候,一個默默無聞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顯得尤為突兀。


    “敢問李大人,不知道本相的女兒,衛家的掌上明珠,可擔得起李大人種種質問?”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過去,李明元盯著那人看,說:“衛,衛丞相?”


    出口的正是一直不說話的衛傅。


    李明元這才總算明白過來,衛傅原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呢,難怪往日總是反駁自己的他,進殿以來卻一直不說話,起初他還納悶來著……


    衛傅站了出來,道:“小妹不才,恰好姓衛,名清憂,諸位大人,我衛家世代忠良,對國家貢獻良多,我衛傅官居正一品,丞相之位,帝皇恩賜堆滿府邸,府中仆役數不勝數,家風良好,清流門第,殷實家底,現如今,再加上小妹貌美,皇上恩寵,不知這種種相疊,配不配的上中宮之位?擔不擔得起這皇後的名頭?”


    他理直氣壯,卻也自信滿滿,腰板挺得硬,頭上是穩當當的烏紗帽,身後是即將成為皇後的妹妹和妹婿皇帝。


    終於,那些五六品的小官員麵麵相覷,最終跪了下去。


    “臣等無異——!”


    淩鷺滿意地笑了,卻還有裴藺和李明元不跪。


    裴藺此刻倒是不出頭了,龜縮在李明元身後不吭聲,但是仍鞠躬站著便是表明了態度。


    他,不服。


    李明元更是不必說了,他不服二字大大地堆積在臉上呢。


    “皇上,那若納了這女子,是否要娶妃?”


    淩鷺挑了挑眉,反駁一句:“愛卿糊塗了,方才你還親口對朕保證,朕若隻納皇後,你絕無異議來著。”


    李明元一聽,差點一口氣兒提不上來,他哪知道納的不是自己的女兒啊?!


    狗屁保證!


    淩鷺瞧他一臉吃癟的模樣,差點就要憋不住笑了。


    淩鷺咄咄逼人道:“既然其他卿家都無異議了,那不知道另外三位卿家如何做呢?”


    衛傅率先跪了下去,說道:“吾皇聖明,願日後帝後同心,蒼幽千秋萬代!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藺和李明元一時間顯得十分顯眼,卻也很無助。


    裴藺終是跪了下去。


    “臣,附議。”


    李明元眼望四周,偌大一個啟祥殿,竟隻自己一人孤身奮戰了……


    李明元突然覺得心力交瘁,似湖麵中那一葉孤舟。


    最後,他與淩鷺對視,就在淩鷺的注視下,筆直跪了下去。


    “臣,附議……”話語間,是濃濃的不甘願和無奈。


    淩鷺朗聲大笑,笑聲在啟祥殿中久久不散。


    他舉起衛清憂和自己緊緊相握在一起的手,大聲宣布:“朕,宣布,決議納衛家女兒衛清憂為蒼幽中宮皇後,此生隻與皇後共度,再不娶妃納妾,此召以天地為證,群臣相見,九五之尊,絕無妄言,願普天同慶,即日起昭告天下,萬民與之同樂!”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啟祥殿跪倒一片密密麻麻的臣子,皆心存信仰,高聲呐喊對國家對君主最真摯的祝福和忠誠。


    衛清憂眼眶通紅一片,被淩鷺握住的手一直在顫顫巍巍地抖動著。


    她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但是她竭力忍著。


    因現在身份終究是不同了,她不在是躲在衛家府邸上肆意胡鬧放肆的衛清憂,從今往後,她是心愛男人的妻子,是皇帝唯一的皇後,亦是這偌大個蒼幽國的國母,天下女子效仿的典範!


    衛清憂暗自吸了吸鼻子,任由那激動的情緒埋沒在群臣的高聲唿喊之中。


    身旁是寵溺自己的目光,眼前好似瞧見啟祥殿外天邊的祥雲,和一串串喜鵲的啼叫聲。


    天色真好,晃得她眼前發暈,腦袋發脹,如夢如幻,不敢置信。


    終了,她轉過頭去,深情注視淩鷺,開口言曰:“淩鷺,我終於與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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