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童一聽,哭喊著:“不,師傅,我要留在這裏陪你,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的,師傅!”


    “殷童,童兒,你乖,聽師傅的話,你放心,師傅一定會平安無事地迴去陪你的,你不要怕,等一下你幫著衛清憂帶淩鷺先走,為師稍後就到。”


    顧君酌強撐著意識,輕聲細語地哄著她。


    但殷童隻是拚命地搖頭,哭著一個勁兒地說不要。


    慕容黎不屑地說:“本王還在這裏呢,你就這麽肯定本王會答應你的條件?顧君酌,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吧?”


    顧君酌扯著沾著血的嘴角,笑道:“不是我有自信,隻是我知道,你沒理由不答應,畢竟你不可能拿你好不容易奪下的魔界來跟我打賭,當然了,如果我顧君酌這條『性』命能夠耗死你這個魔王,能夠讓魔王與魔界對等,那我也值了。”


    “……”


    顧君酌在賭,他在賭慕容黎絕不敢如此冒險,用一個魔界來換四條對他來說人微言輕的人族『性』命。


    顧君酌死死盯著慕容黎的眼睛,良久,慕容黎終是冷哼一聲。


    “顧君酌,世人都說你光明磊落,殊不知,你用起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卻是比本王這個魔王還要更勝一籌啊,好,這次,就算你又贏了一迴!本王答應你,先讓你施法送他們三個人走,隻剩下我們兩個在這朔漠決一勝負。”


    慕容黎也沒有辦法,確實如顧君酌所言,拿這個魔界來做賭注,他根本輸不起!


    “好,記住你的話,慕容黎,如果等會你反悔,你與整個魔界,必受萬世天譴,永不超生!”


    顧君酌說罷,手中減弱了幾分對鎏鴻的束縛,白光再不似那般耀眼。


    慕容黎重新感知到了自己對鎏鴻的掌控,於是用力一握,將鎏鴻從顧君酌的鎖骨上狠狠抽迴。


    他抹了抹臉上的虛汗,隻歎顧君酌的厲害。


    居然在被鎏鴻砍傷的情況下,還有那般快速的反應力和那般驚人的強大修為可以控製住鎏鴻,讓他這個魔王一瞬間竟抽不迴鎏鴻,隻能與顧君酌這廝僵持著。


    慕容黎想,這個世上恐怕隻有這種人才能與自己成為旗鼓相當的對手了吧。


    鎏鴻抽迴後,顧君酌肩膀上的鮮血又噴灑了一些,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卻還是拚命保持清醒和理智,另一隻手抬了起來。


    隻聽他稍稍念咒,一道輝宏白光自他掌心飛了出來。


    隨即,不遠處憑空出現一道深白『色』的大門。


    顧君酌轉過頭去,對著殷童說:“童兒,快,這道門時間有限,你和淩鷺衛清憂快些進去,然後你們就可以去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了。”


    殷童搖搖頭:“師傅,我不要!”


    她落淚的樣子讓顧君酌心疼不已,“童兒,乖,聽話。”


    “不要……不要……”殷童剛想走過來,就被顧君酌嗬斥著。


    “殷童,現在你連師傅的話也不聽了嗎?!快走!快點!”


    顧君酌想,如果這次他能平安無事迴到她身邊,他一定要表明自己的心意,縱然她不接受,他也要一直陪著她保護她,絕不再讓她落一滴淚水。


    但前提是,他要贏。


    隻是現在看來,這好像有點困難……


    顧君酌看了看慕容黎扛著鎏鴻,一臉囂張又不耐煩的樣子。


    不禁自嘲著,想他曾經一唿百應的國宗門尊長,竟有一天會在魔王麵前狼狽至此。


    如果在穹山上,他的魂魄沒有受創,顧君酌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瞻前顧後。


    隻不過,這個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


    顧君酌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境界在劇烈的動『蕩』著,那一抹受傷的魂魄也在搖搖欲墜。


    他的頭越來越疼了。


    真是諷刺啊……


    不過,至少能抱住殷童,這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慕容黎嘖了一聲,“顧君酌,你好了沒有?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最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麵了,尤其是殷童。


    她為他落淚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刺眼!


    “師傅……”殷童還想說什麽。


    “走啊!走啊!”顧君酌沒辦法了,撕扯著嗓子吼著她。


    “殷童,不好了!淩鷺他快不行了,怎麽辦,怎麽辦啊?!”


    另一邊,衛清憂正抱著淩鷺哭得不知所措,當察覺到淩鷺鼻間的氣息越來越弱時,她嚇得大叫了起來。


    殷童一聽,握緊了拳頭,而顧君酌趁機喊她走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知道,衛清憂在摧她走,顧君酌也在催她走。


    望著顧君酌越來越虛弱,殷童隻覺得心痛不已,靈魂深處那妖身封印的裂痕越來越大。


    九尾妖狐的鮮血開始一點一點從裂縫中跑了出來,逐漸取代了原本身軀內那普通的人族血『液』。


    伴隨著一道跑出封印的,還有先前那兩枚強大的內丹,此時也一並融入在那妖狐的血『液』中。


    血『液』自封印中流出時,那些被封住的強大的妖力,也在一點一點貫徹到殷童全身上下。


    殷童閉了閉眼睛,她的太陽『穴』前所未有的疼痛,而那股熟悉的力量又迴來了……


    丹田處的天魂珠被妖血灌溉後,正在一點一點散發出它原本的光澤。


    當殷童再次睜開眼睛時,隻見她的眼瞳一閃而過的紅『色』,而她的脊椎尾骨也開始變癢了幾分。


    “童兒,你還在猶豫什麽?!”顧君酌眼看著那道門的光芒漸漸減弱,心也開始急迫起來。


    “好,我走。”這次,殷童答應得出奇爽快。


    見她終於答應,顧君酌反而鬆了一口氣。


    殷童全力奔跑了起來,她很快跑到衛清憂身旁,和衛清憂合力,兩人扶持著已然奄奄一息的淩鷺,一起往那道大門走去。


    顧君酌見狀,笑了笑。


    他知道這次沒有勝算,靈魂受創的他,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手握鎏鴻的魔王的。


    “童兒……永別了……”顧君酌張了張嘴,看著殷童的背影,戀戀不舍地說著。


    然而,當到達門前的時候,殷童忽然停了下來。


    衛清憂著急地說道:“殷童,你怎麽了?快走吧!”


    “清憂,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保重了。”殷童冷不丁說著。


    “你在說什麽……啊——!”衛清憂話還未問完,卻已經被殷童狠狠推進門裏。


    衛清憂猝不及防,抱著淩鷺一道跌了進去。


    “殷童——!”


    還能聽到衛清憂的唿喊聲,然而已經越來越遠了。


    那道由顧君酌召喚而出的大門很快便消失在了殷童的麵前。


    殷童笑了笑。


    清憂,淩鷺,希望你們沒事。


    顧君酌目睹了這一切,震驚不已。


    “童兒……”


    他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說她什麽好了。


    慕容黎同樣被殷童的所作所為弄得愣住了。


    這個丫頭……就這麽願意和顧君酌一起死嗎?


    他不懂。


    他不懂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君酌又有哪裏值得她這麽做?


    慕容黎張了張嘴,心卻堵得慌,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殷童轉過身來,趁著兩人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步一步走到顧君酌麵前。


    她私下一角衣料,沉默著為他先捆住肩上的傷口,好讓鮮血流動得慢一些些。


    顧君酌看著她為自己包紮的手,咬了咬牙。


    “童兒,何必這樣呢?”


    此時,殷童也停了手上的動作。


    她笑得十分明媚,似三月暖陽,又似二月春風,說出的話讓顧君酌心頭狂跳不止。


    “顧君酌,生,我們一起生,死,我們一起死,如果我留你在這裏,我這輩子都沒有意義了,你明白嗎?”


    她喊他的姓名,不是師傅。


    顧君酌剛想說話,殷童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先聽我說完。”


    顧君酌於是點了點頭。


    “顧君酌,從前我為了一直陪在你身邊,隱瞞了你很多事,也做了很多錯事,如今,我為了你的『性』命,卻也隻好前功盡棄了,一路走來我的艱辛,在這一刻起盡數都白費了,如果這次我們能平安無事,答應我,別不要我,好嗎?”


    殷童說完這番話,眼底的深情再也藏不住了。


    “童兒,你說的什麽,我聽不懂。”顧君酌說道。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明白了。”殷童神秘地說著。


    說罷,殷童轉過身去,對慕容黎說:“慕容黎,你就一定覺得我們必輸嗎?”


    “當然,殷童,明明你師傅拚盡全力才保得你一線生機,你又何必再迴來與他同生共死呢?你知道你這麽做,他可不會有多快樂。”慕容黎挑了挑眉。


    殷童一聽,冷笑一聲,說道:“是嗎?慕容黎,可若我們會贏呢?”


    “贏?你憑什麽?”慕容黎問道。


    “就憑……”殷童眯了眯眼,容貌開始產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就憑吾乃九尾狐族之後裔,妖界最尊貴的血統!”


    “什麽?!”慕容黎終於明白了什麽,然而已經太遲了。


    隻見殷童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她的麵容隱隱顯現出一隻妖狐的形態。


    霎時間,天空的雷電開始向她移動,九尾妖狐的啼叫令大地都要為之震動!


    “啊——!!!”


    終於,殷童靈魂深處的妖身封印盡數破裂開來。


    九尾狐族的血脈和法力盡數歸位,丹田處的天魂珠冉冉升起,重新煥發出應有的光芒!


    山崩地裂,那兩枚內丹在殷童體內與之完美契合。


    隻見殷童瘋狂嚎叫著,她的脊骨尾端逐漸破土出一條又一條的碩大的妖尾……


    一條……


    兩條……


    三條……


    四條……


    ……


    到最後,可見足足八條狐妖的尾巴在她背後悠哉悠哉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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