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童最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麵了,縱然如今失了記憶,她見了麵前這些人眼淚跟不要錢似得,一個勁兒地往外冒,她就覺得渾身都難受。


    急得她又是勸又是哄的,好半晌兒才止住了那些人的滴滴答答,但仍舊還有人在小聲吸著鼻子抽泣著。


    慕容黎冷眼瞧著這些人,他是魔王,不太懂人族那些豐富的情感,故而不管這些人多麽熱情和激動,他的一顆心仍舊是不為所動。


    時間長了,他甚至開始感到不耐煩。


    魔王的耐心少之又少,於是慕容黎在嘖嘖感歎了不知多少次之後,他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幾步一把把深陷其中的殷童又重新拉迴了身邊。


    農『婦』瞧著慕容黎已然有些動怒之相,她瞬間停了聲響,再不敢抽著鼻子,同時她也示意身後的人們一同安靜下來。


    殷童見狀,感激地看了一眼慕容黎,而後再度轉過頭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這樣了,既然事到如今,怪物已被消滅,而朔漠又重新擁有了綠洲,往後大家就好生在此處安居樂業吧,而我,也該走了。”


    農『婦』頓了頓,問道:“恩人要去哪裏?我們還未報恩呢。”


    殷童一聽報恩二字,頓時犯了頭疼,怎麽現在的人都很流行報恩這一套嗎?一定要將是是非非算得如此一清二楚?


    前頭自家師傅慕容黎嚷嚷著要報恩,現在這一群人又要報恩?!


    得了吧,她可受不起這麽多人的謝恩,不然她殷童非得日後遭了老天爺的報應,折壽不可!


    殷童『揉』了『揉』太陽『穴』,擺擺手連忙說道:“別別別,你們可千萬別說什麽要謝我這謝我那的,我和我師傅幫你們奪迴綠洲,你們隻要以後在這裏好好生活,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迴報了。”


    那農『婦』還想說什麽,為難道:“可是……這……這……”


    慕容黎在一旁聽得耳朵都發疼了,他將殷童護到身後,沉聲說道:“沒聽見我的徒兒如何說的嗎?莫非你們是閑現在太舒坦了,想不要這綠洲不成?”


    他的話語帶著濃濃的威脅,讓農『婦』渾身上下瞬間打了一個冷顫。


    隻見所有人包括那名農『婦』齊刷刷搖頭,道:“當然不,當然不,現在這樣最好了!”


    那農『婦』想了想,說道:“好吧,既然恩人都這樣說了,我們再勉強恩人,反倒會成了我們的不是,不過,你們的恩情我們永遠銘記於心的,日後你們若有空,再來朔漠的話,我們一定種出最好的莊稼,宰最肥的牛羊報答你們!這樣可好?”


    最後一句話,她問的小心翼翼,殷童看著她身後一行人的眼中皆充滿了希冀和期待。


    於是也再未推辭什麽,反正以後同慕容黎迴了魔族,能不能再來朔漠還是另一迴事了,就先應了她們的空話也無妨。


    殷童想了想,最後果斷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們就是了。”


    “謝謝,謝謝恩人!”……


    總算搞定了,慕容黎看在殷童的麵子上,已然三番四次忍下心中的不喜和不耐煩,這會兒他便光明正大牽住殷童的手,殷童順勢轉頭與農『婦』和其他的村民道別。


    “好了,我與我師傅還有事,我們在朔漠已然耽擱太久了,現在,我們真的要走了,後會有期吧!”


    殷童說罷,同樣緊緊握住慕容黎的手。


    慕容黎的手好冰冷,她每每握住他的手,總是心頭一跳,覺得說不上來的怪異和不舒服。


    但殷童並未多想,甚至覺得自己很過分。


    明明是自己的師傅,自己又如何可以心生懷疑?


    她現在總是會有意無意牽他的手,殷童認為,次數多了,縱然再冰冷,也總有一天會被暖化的吧。


    殷童隻想著,日後自己就會習慣的。


    但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如果習慣了,也不過是『逼』迫自己的結果罷了……


    慕容黎揮了揮袖子,瞬間,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碩大的門自半空中出現。


    門裏麵,一眼望進去,就像一個深紫『色』的漩渦,裏頭不時傳來陣陣哀嚎啼哭之聲,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殷童的心一瞬間砰砰直跳,她的寒『毛』幾乎都要豎起來了。


    門背後,就是所謂的魔界嗎?


    從前,自己真的與師傅生活在這種地方嗎?


    可這門背後的世界,為什麽卻讓她如此懼怕,甚至想要就此逃離?


    殷童忍不住抬眼瞧了瞧慕容黎,卻見慕容黎此刻正在微笑地盯著她。


    “童兒,你怎麽了?我們就要迴家了,你不開心嗎?”慕容黎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殷童額間悄然滴落一滴冷汗,她深吸一口氣,嘴邊扯出一個僵硬地笑容。


    “沒有,沒有。”殷童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師傅,我很期待呢。”


    為什麽要說謊?!


    自己明明一點也不開心,甚至很害怕!


    快說啊,快告訴他你不想去,關於這道門背後的世界,你根本一點也不想了解!


    快說啊!


    殷童的內心在怒喊著,咆哮著,但是無數次,話到嘴邊卻覺得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得。


    殷童隻能掛著那抹微笑,任由慕容黎牽著自己一點一點往那道神秘莫測的大門『逼』近。


    手心裏開始微微滲出層層薄汗,殷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喉嚨。


    她好害怕,可是她卻說不出來,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師傅。


    誰能來救救她……


    身後的農『婦』和一眾村民眼見慕容黎竟如此神通,還能憑空變幻,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句。


    “果然,果然是神仙啊!”


    這句話一出現,便如煙花般炸了開來。


    農『婦』包括那些村民,全部又撲通撲通跪了下去,膜拜著慕容黎。


    膝蓋骨跪在地上,絲毫沒有感覺,隻是一個勁兒地表達著自己的崇拜之情。


    卻不知,這又哪裏是什麽變化無常的神仙?


    不過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王罷了……


    慕容黎望著那熟悉的大門,鼻間似乎都能嗅到裏頭微微散發出來的血腥味,他興奮地說道:“童兒,我們很快就能迴家了。”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天上‘唰——’的一聲巨響。


    一道耀眼輝宏的白光化作一柄淩冽的長劍從天而降!


    且方向直指慕容黎牽著殷童的那隻手!


    毫無防備,慕容黎一抬眼瞧見那白光長劍氣勢洶洶而來,於是不得不鬆開了緊握著殷童的手。


    殷童同樣嚇了一跳,她晃了晃身子,閃到了一旁去。


    那白光長劍未曾擊中目標,便『插』在了地上,最後化作一縷白煙消散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慌了神。


    那些村民一個個睜大了雙眼望著天空,隻願能瞧見個什麽來。


    議論聲頓時四起,都在窸窸窣窣著那白光長劍的來源。


    慕容黎見狀,望向天上,眼睛微微眯起。


    終於還是來了嗎……


    隻聽自四麵八方散著一些聲響,最後匯聚成一道溫潤清冷的聲音。


    “迴家?本尊倒是十分好奇,且要問問,何來迴家一說?這迴的,又是哪個家?”


    殷童一聽這聲音,心髒便不受控製地狂跳,她瞳孔微微睜大,頭也似乎開始隱隱作疼了。


    但她並未去管,整個人隻是因這道聲音而呆在了原地。


    慕容黎抿了抿唇,餘光瞥向殷童,見她不過隻聽到了顧君酌的聲音,卻還未見到人,便已經如此反應了,不禁心生惱怒,不甘心地說著這句話。


    “你終於還是來了,顧君酌!”


    “顧、君、酌?顧、君、酌……”這三個字傳入殷童耳中,便猶如一道神奇的魔咒一般,殷童忍不住跟著念了好幾次。


    “正是本尊。”顧君酌攜著淩鷺與衛清憂,自空中禦劍而來,一身素衣,遠遠望去,自叫人感歎好一個俊朗的正義之士!


    三人緩緩降落在朔漠之上,許久不見,顧君酌消瘦了不少,卻也更襯得他臉上的線條利落分明,一雙黑眸明亮而冷淡,三千墨發更勝謫仙做派。


    好一個俊朗不凡,正義凜然的男子!


    那張淺紅潤澤的薄唇微微輕啟,帶動了喉頭的陣陣滾動,講出的話若縹緲的雲煙,若即若離,聲音卻似那隱居的翠竹,讓人沉醉不已。


    “慕容黎,你可真是膽大妄為啊,本尊原先還是低估你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本尊厭惡又痛恨。今日,你做好受死的準備了嗎?”


    慕容黎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他不屑道:“顧君酌,你縱然來了,又能奈我何?如今,本該是你的卻早已不是你的了,你來的太遲了!”


    “哼!”顧君酌冷哼一聲,“是與不是,為時尚早,本尊若在此,該是本尊的,總要迴到本尊身邊的。”


    說罷,顧君酌終於舍得將目光轉向一旁早已呆若木雞的殷童。


    一瞧見殷童,數日不曾相見的思念便自心底深處溢了出來,似山間源源不斷的清泉,顧君酌收起了那清冷疏遠的神『色』,一雙眼睛瞧著眼前這個髒『亂』的丫頭,隻覺得恨不得傾盡天下的溫柔與之。


    他頓了頓,良久才喚出了那句思念的話。


    “童兒,你還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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