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君酌到達西燭村的時候,他已然感受到一股不祥的預感。


    西燭村的村門此刻正緊緊關著,在外頭透不出一點異樣,但多年的直覺告訴顧君酌,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他好似聞到了一股腐蝕的氣息……


    顧君酌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西燭村按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村莊,又怎麽會出現此等奇怪的味道。


    但是慕容黎卻是最後一次出現在這個村莊,如果是他做了什麽手腳,那麽也就不奇怪了。


    顧君酌想到這裏,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掌心開始運轉體內的靈力,警惕地望了望西燭村四周。


    正當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上前推開村門時,忽然耳邊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的餘光立即隨著響動瞥了過去。


    顧君酌的注意力盡數被吸引了過去,隻見聲音是從旁邊的叢林中發出的。


    他抬起腳開始慢慢走了過去。


    果然瞧見一團草叢正在搖晃著。


    有人藏身於此!


    顧君酌腦中頓時警鈴大作,他手中醞釀的白光就要轟炸過去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及時響起,阻止了他的行為。


    “顧君酌!是我!”


    顧君酌蹙了眉,這個聲音……該不會是……


    果然,下一刻,淩鷺攜著衛清憂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樣子頗有些狼狽,同衛清憂一般,兩人身上頭上皆夾著幾片樹葉,臉上也有些灰塵。


    顧君酌挑了挑眉,收起手掌,對淩鷺說道:“蒼幽國國主怎的跑到這裏來了?還帶著……”


    說罷,他將視線轉移向衛清憂身上。


    淩鷺連忙解釋著:“這是我摯友的妹妹。”


    衛清憂順勢對顧君酌彎了彎腰。


    顧君酌便輕輕地點了點頭,縱然衛清憂貌美,但他再未看她一眼。


    他繼續盯著淩鷺,似乎在等淩鷺的答案。


    淩鷺見狀,蹙眉道:“那你又為何在此?”


    穹山之上,顧君酌來時,淩鷺已然昏『迷』過去,而顧君酌此刻又因離魂大法的副作用而忘了穹山之上,淩鷺也在現場。


    故而兩人此刻卻是兩看兩相懵。


    顧君酌知曉淩鷺對殷童的心思,於是也不多做隱瞞,說:“本尊自是來尋自己的徒弟的?”


    淩鷺一聽,有些驚愕。


    穹山之上的事,顧君酌如何得知?


    淩鷺頓了頓,晃了晃自己手中拿著的物件,說道:“那看來,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這下子,輪到顧君酌疑『惑』了。


    “你也是來尋童兒的?”顧君酌順著淩鷺的指引看向他的手,隻見淩鷺手中握著一個古怪的墨綠『色』儀器。


    顧君酌略微有些吃驚,“尋魔尺?這法器難得一見,為何在你手裏?”


    “這玩意兒倒是不虛,我用它一路探索,便找到了這裏,如今能看到你,看來真的有用。”


    為了搞到這個千金難求的法器,淩鷺不惜把隨身攜帶的唯一能自由進出蒼幽國皇宮的金令玉牌都抵押給了那販賣法器的黑心商人。


    不過此等狼狽的事端,淩鷺是不會說與顧君酌聽的,免得他取消自己。


    便讓他認為自己神通廣大好了……


    顧君酌見他不說,便也不強求,反正淩鷺死要麵子的本『性』,他不猜都基本知曉一些了。


    “你既然是來尋童兒的,那你知曉了童兒發生何事,對嗎?”


    淩鷺點了點頭,於是將自己在穹山上昏『迷』前的事宜都悉數說了出來。


    顧君酌聽完,暗自捏了捏拳。


    原來慕容黎一開始便盯上了殷童,可恨他這個做師傅的竟沒有加以防範,實在悔恨不已!


    輪到淩鷺反問顧君酌,“那你又如何得知殷童的情況?”


    於是顧君酌歎了口氣,把有關離魂大法的事情也都說了出口。


    末了,他補了一句,道:“本尊約莫是你昏『迷』過後才到達的,因為離魂大法的副作用,才忘了與你在穹山之上見過。”


    淩鷺聽到此處,驚訝不已。


    這下他總算知曉當初於海上遭遇水怪襲擊,救下殷童的人是誰了。


    原來竟是顧君酌。


    他還以為殷童叛逃出來後,顧君酌再不會理會殷童了。


    原來不是如此,顧君酌比他做的,好像還要多……


    淩鷺心中頓覺有些不甘心,他不禁又想起之前在客棧裏瞧見了殷童藏起來的顧君酌的畫像。


    於是他看顧君酌的眼神愈發意味深長起來。


    殷童心悅顧君酌,這點淩鷺已然知曉了,就是不知道顧君酌的態度如何。


    不過照如今看來,顧君酌為殷童做了這麽多,更是撇下國宗門不管不顧,想來心底多少也是在乎殷童的吧。


    淩鷺歎了口氣,至少殷童不全是一廂情願,他便再不必為她的事情掛心了。


    可能一開始……自己便不是她心底深處,合適的人選吧……


    淩鷺心底忍不住發酸。


    他忽然對著顧君酌友好一笑,拍了拍顧君酌的肩膀,說道:“你倒真是個稱職的師傅。”


    稱職到,連自個兒徒弟的心都給誆了。


    不過這句話,淩鷺忍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顧君酌被他這一說,搞得一頭霧水,淩鷺立刻轉了話題,道:“所以慕容黎此刻就在這西燭村裏頭嗎?那殷童會不會也在裏麵?”


    顧君酌迴答道:“是與不是,總要進去了才知曉,不過本尊方才查探了一番,裏頭估『摸』著不會太平,畢竟慕容黎那個殘暴的魔頭,他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淩鷺點了點頭,忽而想起了什麽,於是轉身對一直在一旁默默聆聽、一言不發的衛清憂說道:“等會我與顧師尊一道進去,你便留在外頭等我們,知道嗎?”


    衛清憂睜大了眼,急切地說:“那怎麽行?!”


    “你沒聽人說嗎?裏頭指不準危機重重。”淩鷺說這話時,發自內心的擔心她。


    衛清憂果然抿了抿唇,停了話語。


    淩鷺歎了口氣,繼續說:“你若出什麽事,我無法與衛傅交代。”


    果然又是為了與哥哥交代清楚才擔心她的……


    衛清憂鼻間一陣酸楚,小聲說:“我知道了,我會在外頭等你的。”


    她不禁自嘲著。


    衛清憂,事到如今,難道你還要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醒醒吧,他心裏,隻有殷童……


    衛清憂看著淩鷺的眼神逐漸有了幾分哀傷和幽怨,隻可惜,淩鷺卻無法察覺她的心情。


    顧君酌隱約感知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他看了看衛清憂,卻見她的眼神非比尋常。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顧君酌嘴角扯了扯,於是對衛清憂說道:“衛姑娘無需擔心,這西燭村位置隱蔽,等下方圓百裏隻會有姑娘一人,不會出現什麽危險的。”


    衛清憂一愣,點了點頭,“多謝尊長提醒。”


    “無妨。”顧君酌笑了笑,心道:該謝謝你才是,替我除了一個情敵……


    兩人站在西燭村麵前,便已經聞到了一陣陣濃烈的惡臭。


    淩鷺無法忍受這股味道,率先撕下衣袖一角,將自己的口鼻捂住。


    顧君酌倒是不怕這股子氣息,隻是這西燭村,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股味道,顧君酌總覺得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是什麽。


    他用靈力封閉自己的口鼻『穴』位,避免受到惡臭的侵蝕。


    “我們進去吧。”他對淩鷺說著,淩鷺看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淩鷺推開西燭村大門,臨走前,忽然轉頭深深看了一眼衛清憂,卻見她同樣擔憂地盯著自己。


    兩人的眼神第一次如此相似。


    末了,淩鷺決然轉過身去,與顧君酌一同走進西燭村。


    西燭村的大門在衛清憂的注視下,再度關閉了起來……


    朔漠。


    當殷童再度醒來時,是在一戶農戶之中。


    她腦中還有些混『亂』,眯了眯眼,待意識緩緩迴歸時,她看見了守在她身邊的慕容黎。


    慕容黎握住她的手,一臉沉重地看著她,見她醒來,於是著急地開口道:“童兒,你終於醒了!”


    殷童皺了皺眉頭,道:“我這是,在哪裏?”


    慕容黎一愣,而他身後走來一個農『婦』,隻見此『婦』女麵『色』饑黃,骨瘦如柴,眼窩深陷。


    此刻她看上去謹小慎微,手握著一碗水微微發抖著走了過來,說道:“姑娘,姑娘醒啦?先喝完水潤潤嗓子吧,我看你嘴上有些發幹。”


    殷童一接過去,連忙咕嘟咕嘟喝得著急。


    趁著殷童喝水的空暇,慕容黎悄然瞪了一眼農『婦』,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深重。


    農『婦』下意識又抖了抖身軀,她悄悄瞧了一眼一臉冷漠的慕容黎,記憶不禁拉迴了一炷香之前。


    一炷香之前,農『婦』正在家中縫補著冬季的衣物,以防嚴寒侵蝕。


    忽然,家中大門被外來一股力量狠狠踢開。


    本就搖搖晃晃的大門,在遭受了這陣刺激後,終於不幸倒了下去。


    瞬間便激起陣陣塵埃遍地飛。


    農『婦』嚇得手中的東西掉在了地上,待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是門外兩個高大的男人,皆冷漠如霜,領頭的那個手裏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兩人正是慕容黎與燕玄,就這樣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在農『婦』眼裏,赫然一副土匪強盜的風範,駭得她瞬間蹲在地上抱著腦袋,閉著眼睛大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燕玄上前一步,拽著她的衣領『逼』迫她站起身來,說:“聽著,人族的,我們不是來殺你的,但你若幫不上忙,那小命是否保得住,這可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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