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慌不忙道:「我是到山中打獵不知不覺走遠了,正巧遇到你們,我對木工之道略通一二,不知可否讓我看看?」


    老馬早立起眉毛怒喝道:「鄉野婦人也敢來此信口開河!讓軍爺給你些教訓!」


    一旁麻臉的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光在她背上的弓上打了個轉道:「我們又怎知道你不是奸細?」


    蘇瑾道:「你們的投石車本來就壞了,我再怎麽樣也不會讓情況更壞了吧?」


    三人都沉默了一下,那青年頭領皺著眉頭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看她雙目清澈鎮定,全無驚慌躲閃之像,沉吟了一會兒問她道:「你有把握?」


    蘇瑾想了想道:「七分把握吧,如果壞的地方不妥,沒有工具,那我也沒辦法,隻能先看看問題出在哪兒。」其實她之前聽投石機反投,心裏早默默有了結論,倒是有八成把握是壞在什麽地方的。


    那青年頭領揮退旁邊圍著的士兵道:「讓她看看。」


    蘇瑾走到一個投石車旁邊,用手直接推了推那支架,仔細查看,旁邊看的將士已是臉色微變,那支架重得很,這女子看著弱質纖纖,手腕纖細,卻輕而易舉擺動那支架……


    蘇瑾卻忽然道:「是投出去的石塊往迴投擲了是麽?」


    旁邊的士兵道:「是,還砸傷了自己人。」


    她端詳了一會兒,從靴子裏拿出了把匕首出來,在軸承之處敲打戳刺了一會兒,又動了動支架,肯定道:「是支架處的軸承沒加固好,想必是運送上山過程顛簸,鬆了,角度變大,於是反投迴己方。」


    一旁老馬聽她說得入港,已是信了一半,忙道:「可能修好?」


    蘇瑾轉頭找了旁邊士兵新伐的樹枝,找了枝手臂粗的,用匕首幾下便削出了個楔子形狀,然後走到投石機旁,指揮士兵抬起支架,用力將那楔子看準一處地方插入後地上找了塊石頭幾下將楔子敲了進去,旁邊看著的士兵們卻都暗自心驚這女子的力氣不小。


    蘇瑾敲好楔子後,對旁邊的士兵交代道:「試試吧,我已將角度固定好。」


    那青年頭領點了點頭示意士兵搬石頭放入配重的皮兜內,拉動弓力杠杆,後頭的士兵有了前邊的教訓,紛紛避開後方,警惕地等待投石機發射。眾人聚精會神,看那投石機「唿」的一聲將石頭遠遠擲了出去,一路向山下激射而出,最後落在了山下河岸邊,遠遠隻能看到石頭落地後的塵土騰起。


    兵士們沉默了一下,忽然歡唿起來,老馬大笑道:「修好了!還請再看看其他車!」蘇瑾看那青年將軍臉上神色雖仍嚴肅的一言不發,眼睛裏卻隱有希冀,她點點頭道:「還請多幾個兵士幫忙,削木成楔。」


    老馬連忙大聲指揮著士兵們幫忙,在蘇瑾的指點下一一檢修,過了一會兒,幾台投石車都投射正常,士兵們緊繃的神經們鬆弛了下來,那青年將軍打量了一會兒蘇瑾上下,道:「姑娘貴姓?」


    蘇瑾道:「姓蘇。」


    青年將軍繼續道:「在下李如明,忝為大楚雲麾將軍,今日在此是有軍令在身,蘇姑娘雖然替我們解決了大問題,但是一則我們今日任務為機密,二則姑娘你來曆不明,為確保萬無一失,因此我不能讓你隨意離開,以免泄露軍情,所以隻有委屈姑娘先留在這裏了。」


    蘇瑾麵上鎮定,心下卻暗自佩服這青年將領心思縝密,難怪會被楚帝派來執行伏擊,如今她不是不能強行突圍,但勢必要傷人甚至殺人,這是不必要的,她爽快道:「我便留在這裏好了。」


    李如明神色一鬆,示意了一下左右士兵上前,卻是用繩索將蘇瑾雙腕向後並縛起,栓到樹邊,一旁老馬見他如此,臉上有怒意,旁邊那麻子臉的中年男子卻推了推他製止他說話,搶先道:「我們今日任務事涉機密,一會兒戰事一起,我們恐怕分不出人手顧及姑娘,所以隻有委屈姑娘先了,待任務結束,證實姑娘清白,我們一定好好答謝你。」


    蘇瑾點點頭,若無其事的靠著樹坐下。李如明也不再看她,看了看日頭,低聲道:「時辰快到了,大家速做好準備!」士兵們齊聲應諾,四散開來,各就各位,臉上皆肅然警戒,顯然訓練有素。


    日上正午,蘇瑾看到士兵們忽然戒備了起來,全神貫注,她站起來往前走了走,李如明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專注往下看,低喝道:「西羯大軍已至!做好準備,聽令行事!」


    蘇瑾往下看,隻見遠處河的西邊,已有了一支烏壓壓的軍隊接近河邊,正要渡河,遠遠看過去劍戟反光,旌旗如林,軍容煊赫,衣甲鮮明,隻怕有數萬人之眾,蘇瑾已了然,這支隊伍的作用應該就是趁敵軍過河時用投石機及弩車等幹擾大軍,隻怕前方楚軍已做好了迎擊的準備了。


    隻是這裏雖然居高臨下,卻離河邊頗遠,古時的投石機射程是萬萬達不到的,這也是他們大搖大擺在這裏埋伏,敵軍的先頭偵查部隊卻沒有查到的原因,這麽說這射程足夠遠的改裝過的投石機,便是此戰的決定性因素了,難怪戰術布置好,投石機卻出了問題,那李將軍他們才那麽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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