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


    昨晚從皇宮裏迴來之後,魏玦就一直守在司馬溫如身邊,一晚上沒有睡。


    神情疲憊,一臉倦容,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下巴上已是一片青胡茬。


    模樣有些憔悴。


    司馬溫如自遇刺之後就一直昏睡不醒。


    大夫說,她身上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傷口也不深,並不礙事,休養些時日,按時塗藥,肩上的傷疤也能消失不見。


    可這一天一夜過去了,司馬溫如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魏玦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時,府上的管家過來傳話,說是蘇僉事來了。


    魏玦一怔,沒想到蘇玖齡的辦事效率竟然這麽高,昨晚皇上剛把事情交給他處理,現在就過來查案子了。


    隻一瞬間,他就吩咐小廝讓蘇大人稍等片刻,他很快就到。


    招唿來丫鬟替他更衣,匆匆穿戴整齊,就往偏廳去。


    他前腳剛踏出寢房,下一刻,床上的小人兒就醒了。


    司馬溫如睜開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眼神平靜無波,出神的望著紅色的帳頂。


    其實,她早就醒了。


    隻是,不敢睜開眼睛而已。


    旁邊守了她一夜的男人,是她從小就放在心上的男子,能嫁給他,是她這輩子最知足的事情,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然而現在,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愛的男人,並不愛她。


    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未來的人生又該如何走呢?


    司馬溫如雙手撐著床板,慢慢靠坐在床柱上,白皙的柔夷交叉在腹部放著。


    從宮裏陪嫁過來的丫鬟剛從外麵進來,就看到了司馬溫如,忙跑向她身邊,激動的語無倫次。


    “公,公主,你終於醒過來了。”丫鬟名叫阿杏,她哭的很厲害,不一會兒就淚流滿麵,“奴婢,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嚇死奴婢了。”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嘛。”司馬溫如盯著哭泣的小丫鬟,唇角勾起淺淡的笑意,連聲音都是溫柔好聽的。


    阿杏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眸中星光點點,燦若星辰,“奴婢這就去喊魏大人過來……”


    “不必了。”司馬溫如連忙出聲阻止。


    他或許並不想見到她。


    所以,她還是識趣點,別給他添堵,也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你先扶我起來洗漱吧。”


    阿杏眨巴下眼睛,公主好像有心事,眉頭微微蹙著,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她攙扶起司馬溫如,心裏有疑問,卻又不敢開口問。


    公主雖然看著是一個柔弱到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不過,在那柔弱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堅強的心,堅強到固執。


    無論遇到多麽不開心的事情,也不會說與別人聽。


    用公主以前說過的話就是:你的不開心,別人不一定會理解,說出去了,還有可能給人造成麻煩負擔,所以,還不如不說。


    與此同時,偏廳裏。


    “蘇大人,內子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魏玦一揮手,示意丫鬟給蘇玖齡添水,他端坐在雕花大椅上,一身的清冷高貴。


    “魏大人言重了,蘇某身為錦衣衛,調查公主遇刺一案乃是蘇某職責所在,分內之事。”


    魏玦重重歎息一聲,濃黑的劍眉微微蹙著,大手握緊了椅子扶手。


    “內子自昨日突遭變故,現在還沒醒過來……”


    “公主乃千金之軀不會有事的,況昨日太醫院的人也過來看望過公主,想必公主是受到了驚嚇,這才沒有醒來。”


    蘇玖齡端起茶盞,浮了浮上麵的水沫,優雅而慢條斯理的品了口香茗。


    濃了。


    蘇玖齡下意識的微微蹙眉。


    站在他身後的文德發現他這細微的變化,身體微微前傾,在他耳邊低語道,“大人,您可是不舒服?”


    “無礙,茶太濃了。”


    聞言,文德的視線嗖的一下看向茶盞,茶盞上方冒著氤氳的水氣,嫋嫋升騰,茶味馨香醇厚,整個房間都彌漫著香味。


    文德瞄他一眼,小聲道,“需要卑職說一聲嗎?”


    “不必。”蘇玖齡朝她招招手,示意文德再近一些,“爺不喜歡喝濃茶,小捕快以後記清楚嘍。”


    文德又瞄他一眼,這廝還真是富貴圈裏長成的,一身的臭毛病。


    她忍住想笑的衝動,認真的點了點頭。


    複又直起腰,恭敬地候在他身後。


    而魏玦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緒裏,也沒心思觀察他們,自是沒有發現二人略顯曖昧的小互動。


    蘇玖齡抬頭,看向有些不在狀態的魏玦,清冷的聲音響起,話題言歸正傳,“魏大人最近可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出現在府上?”


    魏玦愣了一瞬,很快迴過神來,他搖搖頭,嗓音有些沙啞。


    “府上的下人全都問了一遍,不曾見過麵生的人。”


    “可曾結過什麽仇家?”


    魏玦眯了眯黑眸,“這些年,我雖一直戍守在邊關不曾迴來,卻與家中沒有斷過書信往來,家中發生的大小事,我爹都會在信中告知與我。”他又搖搖頭,聲音仿佛有些久遠,“不曾聽說結過什麽仇家,我爹年齡大了後,就從邊關退了迴來,這些年一直待在府上頤養天年。”


    文德盯著他平靜的臉看,魏玦那細微的變化,沒有躲過她的眼睛。


    那一瞬,他明顯愣了下,眼神也不敢與蘇大人直視。


    看來,魏家有沒有結下仇家,魏玦也不太清楚,但是為了維護魏府的形象、定遠侯魏炎燚的形象,魏玦還是選擇了相信定遠侯,雖然他的底氣並不是那麽的足,心中對此也有疑慮。


    安靜的侯府,突然被一道聲音打破了寧靜。


    “晴嵐公主駕到!”


    府中上下紛紛出來迎駕。


    丫鬟小廝們跪在地上給人請安。


    定遠侯魏炎燚一生隻娶了一個妻子,也並未納妾,妻子在生產魏玦後不久去世,自那之後也未再續弦;而定遠侯的父親和母親,也於幾年前先後離世。


    侯府甚是冷清。


    定遠侯因事一早就出門了,偏廳距前院又有些距離,所以等他趕到的時候,丫鬟小廝已經跪了一地。


    司馬晴嵐站在眾人麵前,享受著大家的跪拜。


    她一身錦衣華服,漂亮的眼睛掃了一圈眾人。


    “你們魏大人呢?”


    她聲音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霸道。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臣,參見公主殿下。”


    “玦哥哥!”


    司馬晴嵐揚起漂亮的小臉,笑意盈盈的飛奔而去,猛地撲進魏玦的懷裏,撞得魏玦連退兩步。


    他一手環住她的腰身,笑得有些無奈,“都這麽大了,怎麽還這麽冒冒失失的。”


    “人家激動嘛。”司馬晴嵐小手點著魏玦的胸口,臉上帶著埋怨,“晴兒一直在宮裏等玦哥哥來找我,可是玦哥哥迴來這麽久了,一直都沒來。”她揚起小臉,嘟著嘴巴,“我們幾年都沒見麵了,玦哥哥都不想晴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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