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翼包抄他們的人馬由於人多馬密,一下就被山林擋住了去路,隻能緩下速度在樹木的縫隙間穿插,還好現在還未開春,草木枯萎,讓他們行走起來方便不少,但速度終究是慢了許多,不比薑小白,雖然是四個人,卻騎著一匹馬,又熟悉路況,在山林間依舊行走如風。


    牛宣古看到薑小白得手以後,按照他留下的指示,已經領著六郡人馬提前一步撤退了,所以薑小白上山後,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海香茗卻緊緊盯住薑小白,領著少許人馬緊追不舍,薑小白心裏就有些著急,畢竟常於歡父女還在儲物戒中,時間久了,可就有窒息的危險了。但現在追兵咬得太緊了,就算把這父女倆煞出來也無處安放,他們四個人騎一匹馬已經擠得跟冰糖葫蘆一般,再出來兩個人,六個人騎一匹馬,爬得馬角上都是人,那場麵,想想都要醉了。


    薑小白在山林裏左穿右插,卻始終擺脫不了海香茗,眼看過去快半柱香功夫了,心裏愈發著急。好在龍麟馬速度快,眼看就要到山頂了,後麵追擊的十多萬人馬,慢慢摸索,也都過了半山腰。


    忽然,一顆耀眼的火球從山頂彈出,如同流星一般向山腳下射去。


    緊接著,山頂如同放起了煙花,火球一顆接一顆彈上天空,四麵開花,煞是好看。


    不過,在海香茗的眼裏,卻一點都不好看,心下一沉,暗道不好,自己一向小心謹慎,沒想到還是中計了。


    薑小白說要跟天賭,就是賭天不下雨。這裏已經有兩三個月沒下雨了,天幹物燥,而那些火球都是由枯草破布編織出來的,浸透了火油,落在山坡上,骨碌碌地滾向山腳,所過之處,幹草烈火,一觸即燃。


    別人帶兵,大戰在即,都是厲兵秣馬,薑小白倒好,手下萬餘將士,這段時間全部被他整成了木匠和篾匠,不是造投石架,就是編織草球,足足打造出上百個投石架,在山頂的廣場上擺得密密麻麻,真的是四麵八方,麵麵俱到。草球也編織了幾千個,盞茶功夫,就帶著火焰全部投了出去。


    薑小白還在大山外圍埋伏了上百人,在荒野上挖了幾十坑,如同地鼠一般,人就藏在裏麵,這時全部鑽了出來,點燃了枯草,在西北風的輕輕嗬護下,頓成燎原之勢,一會功夫,山上山下就連成一片,燒成火的海洋。


    薑小白雖然已經接近山頂,但實在火球太多,落得到處都是,何況樹林裏原本就埋伏了不少人,現在到處放火,四下裏望去,到處都是火海,有些火苗都已經竄到了樹冠上。薑小白四人隻覺熱浪灼人,濃煙薰得他們眼睛都睜不開,淚水就流了一臉,真的有種奔赴火葬場的感覺。


    海香茗雖然知道中計,但並沒有亂了方寸,現在退路已斷,隻能吆喝部下緊追薑小白,他可不相信薑小白會自斷後路,與他們同歸於盡,如果真是那樣,他又何必跑得那麽拚命?何況山上還有六郡人馬,就算他願意同歸於盡,那六郡人馬也不會同意,他們肯定知道出路。


    他卻不知道,現在六郡人馬都已經被轉移到峽穀之中,也就是上次全殲敵人十八郡的那個峽穀,已經被他們清理好,兩頭用石頭堵死,就從峭壁上放了上千根繩子下來,六郡人馬撤迴山上後,連同放火的,投球的,一起順著繩索滑了下去,而繩子上也抹上了火油,為了防止敵人也順著繩子滑下來,那些人下去以後,就把繩子點燃了,隻留下一根,等著總郡主。


    火勢越來越大,眾人隻覺肌膚被灼得隱隱生疼,感覺都快起泡了,龍麟馬也有些驚慌,跑起來一驚一乍的,幾次差點把他們甩下馬背,幸虧幾人串得像冰糖葫蘆,緊緊地粘在一起。


    風言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在他前麵坐著劉智生,鼻涕眼淚就往他身上抹,方便之極。同時嘴裏說道:“少爺,你這計劃也太狠了,連自己也不放過啊,我快頂不住了,咳咳咳,我肺都快咳出來了,咳咳咳……”


    薑小白沒有心思答理他,一心牽掛著常於歡和常楚楚,時間又過去這麽久,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撐住?他想把他們煞出來,但現在龍麟馬跑得飛快,煞出來也十有八九墜落馬下,那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好在他們現在離峽穀越來越近了,總算是有了希望,忍著灼熱的疼痛又跑了一陣,終於到了懸崖邊,下麵就是峽穀了,薑小白忍不住長籲一口氣。


    結果一口氣還沒籲完,心又揪緊了,因為繩子沒有了,都被他的手下燒光了,雖然剛剛交待牛宣古的時候,讓他留下一根繩子,卻沒說好繩子留在什麽位置,這峽穀有十多裏長,哪裏去找這根繩子?而且現在也不能再往前跑了,一旦錯過了峽穀,想要再迴來,後麵十多萬人馬等著,那是必死無疑了。


    薑小白猛地拉住韁繩,龍麟馬雖然馱著四個人,卻也雙蹄離地,差點把他們掀下馬來。


    海香茗雖然是緊緊咬住他們,但山林之中左插右竄的,還是被落下十幾丈遠,這時見他們停了下來,連忙也拉動韁繩跟著停了下來,後麵大批人馬就簇擁了上來。


    薑小白這時也掉轉馬頭,與他們正麵相對,不過他現在還是騎在馬脖子上,姿態極為滑稽,若不是現在大家都站在鬼門關前,肯定要引起一陣大笑。


    溫度越來越高,整座大山變得如同火爐一般,烤得眾人大汗淋漓,他們也知道,等這陣汗淌完了,他們也就離死不遠了。但海香茗依舊鎮定,在火光的映照下,麵色紅潤,道:“你……咳咳咳……你怎麽……咳咳咳……你怎麽不跑了?”


    薑小白道:“說不出來……咳咳咳……就不要勉強!”


    海香茗又咳了幾聲,道:“你倒是跑啊!”


    其實他這是心裏話,真心希望他跑,他們也好跟著跑,站在這裏可不是事,大火越燒越近,到時全部都得玩完。


    薑小白卻笑而不語。


    海香茗嚇了一跳,想:“他不會真打算同歸於盡吧?”他雖然手握十多萬兵馬,但對一個準備同歸於盡的人,卻是沒有一點辦法。


    薑小白手握兩條人命,也不敢再等了,決定賭一把。轉頭小聲道:“你們可相信我?”


    樊樹天急道:“我們不相信總郡主相信誰啊?”


    薑小白點了點頭,小聲交待一番,然後四人翻身下馬,一起衝向懸崖,跳了下去。


    海香茗一下就看得呆了,沒想到薑小白他們會如此極端,真的要跟他們同歸於盡,雖然身處火海,心裏卻感覺涼透了,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啊?對於行事謹慎的人,愈發珍愛生命,他是抱著打勝仗的心理來的,可沒打算死在這裏啊?鎮定的表情一下有了慌亂之感。


    不過,薑小白四人雖然從懸崖跳下去,卻跳得很輕,而且如同老鼠搬家一般,連成一體,風言拉住樊樹天的手,樊樹天拉住劉智生的手,劉智生則單手抱住薑小白的腰,薑小白與其說是跳下懸崖,不如說是麵朝峭壁滑下懸崖。


    縱使這樣,在海香茗眼中,也是必死無疑,因為他也站在懸崖邊,峽穀內青煙嫋嫋,深不見底,不管用什麽姿勢跳下去,也是粉身碎骨。


    不過令他意外的一幕卻發生了,薑小白順著峭壁滑下去,雙手如同粘上了膠水,緊緊吸住峭壁,如同一隻壁虎,慢慢地滑了下去。


    由於視線被遮擋,薑小白稍微滑下去一點,海香茗就看不到了。海香茗以為是自己被大火燒壞了眼睛,連忙下馬,站到懸崖邊,伸長脖子探望,這次卻看得清楚,薑小白確實不是掉下去的,而是像一隻壁虎慢慢滑下去的。


    海香茗頓時惱羞成怒,心中的怒火比山上的大火還要旺盛,盯著薑小白下滑的方向,大聲叫道:“石頭,石頭,咳咳咳……”


    眾人卻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喊“石頭”,難道清涼侯小名叫石頭嗎?


    海香茗轉頭見眾人無動於衷,怒火更旺,叫道:“你們想造反嗎?讓你們搬石頭過來,你們聾了嗎?”


    眾人這才恍悟,連忙下馬尋找,但六郡的人上次用石頭砸死那麽多人,這次輪到他們躲在峽穀裏,當然害怕遭報應,所以早就將上麵清理過好幾遍,海香茗見眾人找了半天,連指甲大的石頭都沒找到,這時薑小白已經消失在青煙之中,沒了蹤影,海香茗隻覺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薑小白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壁虎遊牆功”,以前他在地球上也試過,連圍牆都遊不上去,更別談懸崖峭壁了,迴來以後卻沒有再試過,所以心裏也不確定,才暗自醞釀一番,決定賭上一把,結果達摩真沒有騙他,七十二絕技,技技精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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