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薑小白,所有人都傻眼了,熒磁劍對於上島的修士來講,哪個見了不是垂涎三尺,看得跟命一樣重要。可是對這對主仆來講,這熒磁劍仿佛就是路邊撿來的地攤貨,一點都不在乎,隻要高興,隨手棄之,不但主人如此,仆人也是如此,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難道他們就當真不怕死嗎?命也是撿來的不成?


    薑小白急道:“風言,你瘋了?”


    風言道:“少爺都瘋了,我隻能跟著一起瘋了。”


    薑小白氣得竟說不出話來。


    風言又道:“少爺,你不是想我出島嗎?如果你現在還有辦法讓我出島,我保證毫不猶豫!”


    薑小白長歎一聲,道:“是我害了你。”


    風言道:“少爺莫要這樣說,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一起睡過,一起瘋過,一起笑過,一起哭過,一起嫖過,一起被人打過,如果不能一起死去,哪得有多遺憾?”


    薑小白閉上眼睛,仰天長歎,道:“蒼天待我不薄啊!”


    風言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薑小白道:“都已經這樣了,那走吧!”


    風言道:“對對對,趕快走,我們這麽犯賤,會被人家笑話的,以為我們的腦子被豬拱過。就算是死,也要找一個偏僻一點的地方。”


    倆人就跳上龍麟馬,緩緩向無生島深處走去,頭也沒有迴。


    七國總盟的人望著倆人的背影,心裏是百感交集,雖然他們的背影越來越小,但在他們的眼中,卻是越來越高大,這個結果真的是始料未及,沒想到盟主帶著他們東征西殺,最後他們都活著出來了,盟主卻留在了島上。


    布休如鯁在喉,就跪了下去,伏身一拜,喃喃道:“盟主,你怎麽那麽傻?”


    其他人也跟著跪了下去,很多人早已淚流滿麵,特別是娘娘腔,這時帶著淚水大聲叫道:“盟主,你就安心去吧!每年的今天,我都會來這裏給你燒點錢過去的,絕不間斷,你在下麵……”


    話還沒說完,布休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怒道:“盟主還沒死,你說這些幹嘛?你早上吃屎的?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娘娘腔一臉委屈,道:“如果說好聽的有用,我寧願守岸三年,天天說好聽的,可是,這有用嗎?小布,你還是接受現實吧,我也想盟主活著,可盟主沒有熒磁劍,又沒有翅膀,怎麽可能活著離開這裏?還是給他燒點東西比較實在,要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布休知道他說得確實是實話,卻仍然不願接受,道:“盟主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


    高台上,韓一霸望著清涼侯的背影,振臂大唿道:“壯哉我清涼侯!壯哉我中夏帝國!”


    台下還站著幾十名中夏國的修士,這時也齊聲叫道:“壯哉我清涼侯!壯哉我中夏帝國!壯哉我清涼侯!壯哉我中夏帝國……”


    聲音齊整有力,直衝九霄,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


    薑小白卻沒有半點反應,頭也沒有迴,在夕陽的餘暉裏,慢慢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金地地喟然長歎,道:“今年這場狩獵大會變成了我兄弟一個人的舞台,他站在了舞台中央,那樣地從容,那樣地淡定,那樣地震撼人心,幾乎演繹完美,可為何就不能善始善終,完美地落下帷幕,卻要讓觀眾帶著遺憾退場呢?”轉頭又看著花紫紫,道:“仙子,法理不外乎人情,清涼侯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別人的性命,如此高貴的品德曠古絕今,仙子難道你就不感動嗎?如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他死去,我們作為旁觀者,也是良心難安哪!人家有情,我們也不能無義啊!仙子,一千萬人都死光了,多活一個下來又看不出來,隻要我們都當沒看見,也算是功德一件啊!這樣的好人不能死啊!要不然天理難容啊!”


    花紫紫還沒開口,天刹卻接口道:“金地地,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裏是狩獵大會,你以為是馬戲團啊?你可以不守規矩,你以為仙子會跟你同流合汙啊?”


    金地地道:“天刹,給人留一條生路,就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凡事不要做得太絕,要不然會遭報應的。”


    天刹冷哼一聲,道:“清涼侯自己作死,關我什麽事?”


    花紫紫也不好再說什麽,冷冷道:“還站在這裏幹嘛?迴去吧!”


    薑小白領著風言還是迴到了那座小山,人都走光了,小山變得很靜,隻剩下倆人的腳步聲。


    倆人爬到山頂,又在峭壁邊坐了下來,月亮就升了起來,雖然有些殘缺,還是照亮了深邃的夜空,映在浩渺的海麵上,波光粼粼。


    風言雙腳懸空,前後擺動,道:“少爺,我們以後當真要在這裏養老嗎?也不知道那個金地地還放不放鴿子給我們吃了,如果沒有鴿子吃,那我們真要餓死在這裏了。”


    薑小白道:“你後悔了嗎?”


    風言道:“我除了後悔上島之前沒能租地播種,其它的也沒有什麽值得後悔的。若是痛痛快快地死了也就罷了,可是就我們兩個人,孤苦伶仃的,就這樣在這孤島上相守餘生,想想也挺害怕的。可惜我們又不能生孩子,要不然生點孩子出來倒也可以解解悶。”


    薑小白道:“如果能讓我們安安穩穩地在這裏過個十幾二十年,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就算金地地給我們送來鴿子,我們也不可能長居此地,現在潮水未漲,礁石仍在,一旦冷顏宮和其它六大帝國的人離開無生海,以我對天刹的了解,她肯定要派人上島來殺我們!”


    風言嚇了一跳,道:“這個死娘們,我們都已經落迫到這種程度了,她還不放手啊?”


    薑小白道:“隻要我不死,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風言咬牙道:“早知道當初在鎮仙山就不應該放她下山,就應該將她先奸後殺,不,先奸不殺,給我播種也是好的,雖然地差了點,但隻要我的種好,長出來的苗應該也不會太差。”


    薑小白道:“你腦子裏麵能想點正經事嗎?”


    風言正色道:“人類繁衍生息,天經地義,還有比這更正經的事嗎?”頓了下,又道:“不過少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我們利用好無生海水,來多少人我們都是不怕的。”


    薑小白搖搖頭,道:“沒用的,就我們兩個人,根本就守不住,連個放哨的人都沒有,人家耗也把我們耗死了。”


    風言怔道:“那難道我們又要死了?”


    薑小白道:“我們隻有想辦法離開這座島,要不然必死無疑!”


    風言道:“這怎麽可能?這狩獵大會舉辦也有幾千年了,每過二十年都要死個上千萬的修士,合計起來都有好幾個億了,誰都想逃出去,可幾億人都沒有人成功過,就憑我們兩個人,又怎麽可能?”


    薑小白歎道:“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會有的。”


    花紫紫上岸後,各國便開始統計此次狩獵大會的幸存者名單,經過多次核對,一直熬到深夜,幸存者的名單及名次終於確定了下來,各國均無異議。


    由於幸存者均是七國總盟的人,都是風言和孟得剛一手招來的,而這倆人都是中夏帝國的人,所以招募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偏心,所以中夏帝國的修士招得最多,幸存下來也達到二十八人之多,為七國之最,所以中夏帝國成了此次狩獵大會的大贏家,將贏得三百億引道珠。


    但韓一霸聽到消息後,臉上卻是無驚無喜,甚至有一些落寞,因為他知道,這三百億引道珠是清涼侯用命換迴來的,也可以說,是清涼侯憑著一己之力使中夏帝國登上了久違的冠軍寶座,可他這個大功臣卻不能跟他們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反而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越走越遠。


    大贏家的臉色都不好看,那其他輸家的臉色就更難看了,特別是天刹,本來血蘭國贏得三百億引道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沒想到卻被這個清涼侯給攪黃了,把她恨得咬牙切齒,想著隻要花紫紫和其它六國的人撤離無生海,他就會多派些修士上島,就不信清涼侯有三頭六臂,金鬥不行就用紫鬥,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斷,要不然這口氣憋到臨死也咽不下去。


    按照慣例,幸存的修士上島以後,都會在岸邊擺上酒席,為他們慶功。以往每屆,由於修士在島上饑餓了一年,見著山珍海味,就如同是餓死鬼投胎,那真是狼吞虎咽,連盤子都可以吃下去,個個又是死裏逃生,所以群情亢奮,熱鬧喧天。可是今年,待幸存者的名單統計好以後,花紫紫就領著七國的負責人過來巡視,卻感覺來錯了地方,雖然十桌也坐得滿滿當當,不要說歡唿聲,連一句話都聽不到,噤若寒蟬,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卻連一顆花生米都不差,一個個神情肅穆,仿佛跟飯菜有仇一般,哪裏有半點慶功宴的感覺,倒像是追悼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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