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拍腦門,“二媽好。”


    她看我提著黑袋子,笑著說:“剛聽你媽說你們去買燒紙了,快放下進來。”


    於梓晴的工作是二媽幫忙介紹的,以前上班時經常能碰到,也算是一個商場的同事,她倆坐下聊天,聽她問二媽商場現在怎樣時,二媽笑著說去年國慶節後,我就調到鳳城五路金花了,現在什麽情況不太清楚。


    職位增加一級,工資也能水漲船高,於梓晴欣喜的跟她對話,我把兩件外套拿進臥室,走進廚房老媽說抽空給你姑打個電話,明後兩天看她啥時候有空,趁過年你們去見一下。我點點頭,說知道了。


    下午17點多,老李家一票人陸陸續續到家,許久未見的親戚,在於梓晴懷孕這一刻生疏感漸行漸遠。


    大家圍繞嬰兒話題談論了好一陣,李家老大的孩子,媳婦也已懷孕。這讓我從中了解到貼合實際的一些知識,什麽三翻六坐九爬差,晚上21點前最好帶嬰兒迴家,產婦催乳小竅門,聽長輩們說起受益匪淺。


    天空擦黑,穿上外套到廚房跟老媽打聲招唿,我拎著黑塑料袋準備下樓,於梓晴走來說要燒紙了?我點頭說是啊,趕年夜飯前給他們送些錢。看了眼她的大肚子,我說你懷孕就別去了,我給他們說說,等明年一起燒。


    火燒壁小區外,我用粉筆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朝西開了個口子,看到旁邊已經燃盡的紙灰,不遠處還在燒紙的人們,心裏不免有些唏噓。


    逝去的家人,曉宸給你們送錢了。


    在圈裏寫了一個張,將燒紙點燃放進去,不時火苗竄起,我摸出三根煙點燃,小心得丟到火苗裏,火光照應在我的臉龐,奶奶、爺爺、姥爺、老爹,過年了,都來收錢吧。


    去年清明給奶奶他們上墳,給老爹也算是做了門戶,我小聲的絮叨過往,講一些有趣的事給他們聽。


    火光消失燒紙燃盡,我站起來敲了敲有些發麻的小腿,好一點時拿出手機,給姑姑撥去電話。嘟嘟聲響了許久,正當我準備掛電話時,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以及她慵懶的聲音。


    “喂。”


    “姑,是我張曉宸。”仔細一聽,嘈雜聲是那麻將塊碰撞的聲音,聽到一聲二條時,我說後天我去看你,在和平花園還是八仙庵?姑姑說還不確定,到時提前預約,我這正忙著呢,先不說了。


    49秒,手機上通話時間。我摸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提前預約,這譜擺的沒誰了。


    上到二樓,我進衛生間洗手褪去塵氣,老媽和二媽她們在廚房說開飯了,頭一次年三十在這裏吃飯,看著一大家子陣容,與老王家比在數量上明顯多許多。


    一張被支起的大圓桌,一個茶幾,大家分兩桌坐下,上桌是老李家男性和奶奶,茶幾邊圍坐的是女性,於梓晴懷孕,我跟她坐在茶幾邊。得空老媽問給姑姑打電話了嗎?我淡淡的說打了,初二還要提前預約。


    老媽不理這根支末葉,說那天8點以後給她再打,她那人愛睡懶覺。我張了張嘴沒說什麽,我知道老媽的意思,仁厚莊房子是我們的逆鱗,迫於不是在主場,老媽的言語少了許多。


    大家一起吃罷飯,我看了眼電視,上麵春晚主持人說著祝福話,第一個節目已經開始,央視幾乎所有主持人出來,共同演唱“歡歌慶新春”。


    從火燒壁離開,下樓把於梓晴的手塞到我衣服兜裏,吃飽了嗎?她笑著說飽了,這邊可真熱鬧。我說是啊,人多嘛,明天咱們去姥姥家。她點點頭,好。


    一夜無夢,早上醒來做了兩份早餐,洗漱時感到後腰有碰觸,我抹了下臉見她頂著大肚子抱我,擦幹臉擰毛巾,我說怎麽起來這麽早?


    她鬆開我,“寶寶在肚子裏翻騰唄,我過來讓他來踢踢你。”


    我轉身輕刮她翹鼻,“你可真皮,喏,壺裏新燒的熱水,洗漱吧。”


    吃完早餐,簡單把家裏收拾一下,拿著買好的對聯貼在門外,進到家洗了下手,我說走吧,去人人樂給姥姥買些東西。


    我們走到超市,昨天熱鬧擁擠的景象不複存在,在負一選了三樣東西,我跟她上樓到收銀台交錢,排隊時看到一個東西,我說梓晴,咱們給姥姥買張購物卡吧。她說行呀,買哪個麵額的?


    我努了努嘴,“200的就行。”


    在五道十字買了袋水果,我們提著四樣禮到姥姥家。進家門見老媽和繼父在跟大舅聊天,我們把四樣禮放到小客廳地上,跟姥姥說新年快樂,她笑著說新年快樂。


    於梓晴從衣服兜裏拿出購物卡,說:“姥姥,送你張超市購物卡,年後去人人樂可以買點需要的東西。”


    姥姥一番推辭收下,我們坐在裏屋椅子上,說大舅,今天過來的?他說哪呀,昨天就到你姥這兒了,年三十沒人陪她我就提前過來了。


    跟他們隨意聊天,姨媽、小舅一家也趕到,對姥姥一番祝福東西放下,進到裏屋看到於梓晴,無不說肚子都這麽大,快生了吧。


    到樓梯道抽煙,毛毛跟過來說:“哥,五龍湯小區新房裝修好了,晾晾味兒年後就能住進來,沒事你跟嫂子過來看看。”


    我說可以呀,新房子美吧?


    他憨憨一笑,“嗯,采光可真好。”


    中午吃飯大家閑聊,訴說彼此之間去年的一些事情,飯菜得當姨媽、老媽去收拾碗筷,我心想今年還不錯,老媽沒有當眾說房子。


    下午大家從姥姥家分散,我們跟老媽、繼父在火燒壁告別,往前走了幾步,於梓晴說老公,媽又跟我說仁厚莊房子,讓你去找你姑要。


    我說麽,怎麽今天沒有談起,順了下她的頭發,“對不起,讓你夾中間了。”


    她搖搖頭,“沒事,我在想什麽時候你媽能不說這破事,每年都說也不閑木亂。”


    我聳聳肩,“目前還沒有好的辦法,你不是教我左耳進右耳冒,當麵答應別吱聲,怎麽忘了?”


    她噗嗤一笑,“看來事兒在自己身上都是事兒,忘記了。”


    嬉鬧幾句,我說明天跟她約好你去嗎?


    於梓晴趕忙搖頭,“不去了,我先去姐姐家,你見完來姐姐家找我。”


    我點點頭,“好吧。”


    大年初二,給姑姑打過電話,我在樓下陪於梓晴給姐姐家買了點東西,孤身一人去和平花園。


    提著水果和點心,我站在她家門外按下門鈴,聽到提拉的拖鞋聲,房門打開見是郝琦,很長時間沒見,淡淡的跟他打聲招唿,我便換鞋進屋。


    房子裏一點沒有變樣,隻是感覺冷了幾分,姑姑從臥室出來,說曉宸來了,我笑著說來了。拜了年坐下,她說今年和平花園暖氣有問題,各家都是自己想辦法,我讓你哥買了些炭,屋裏溫度不是很高。


    我摸了摸鼻子,自從奶奶去世,每次來見她感覺渾身不得勁,這迴於梓晴沒有陪我,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曉宸,我一會兒有事要出去,等會你跟郝琦和虎虎去外麵吃飯。”


    我想了想,說:“沒事你忙,過來就是看看你,那個,我媳婦懷孕了,下個月就臨產。”


    迫於齒怯從另一視角聊出,她說挺好要當父親了,你們現在還租房麽?我心中一動,說是的,仁厚莊那邊已經好了有幾年,現在房子什麽情況?


    她愣了下,估計沒想到我會直言直語,她臉色緩和打著馬虎,“要出去了,你哥最近也談對象,等會兒你們好好聊聊。”


    我輕歎一聲不在言語。


    姑姑走後,郝琦從他臥室出來,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他說一會兒虎虎醒了,咱們去樓下吃飯。我淡淡的說行。


    文藝路小學旁,一家小六湯包店裏,我們三人吃飯聊天,之前跟郝琦有過險隘,不願多說,更多的是跟虎虎聊天,小家夥馬上要步入高中,一雙清澈的眼睛有著對世俗的好奇。


    吃罷飯郝琦要去八仙庵,執意要開車送我,虎虎在一旁說:“走吧,哥。”我不想駁虎虎,隻能作罷。


    一路有的沒得閑聊,開到景龍池我說到了,謝謝。看他們開車而去,我吐出一口濁氣,人心叵測,每年見一麵在房子上打太極,你直接說不給便是,何苦拿捏腔調左躲右閃,一個房子髒了人心,簡直了。


    兜裏電話鈴響,以為是於梓晴打來,拿出一看見是老媽,接起喂了一聲,那邊說去你姑家沒?


    我說去了,剛分開怎麽了?


    她說我剛出來在八仙庵見你姑了,你們在這兒見得?我說不是,在和平花園,她說有事提前走了。我把早上的事簡單闡述,老媽較真的說仁厚莊房子……


    我有些惱火,說道:“不要再提那破房子,另外也不要在於梓晴麵前提,一個房子重要,還是咱們的關係重要,奶奶走了,她不想要維持這段親情,咱們何苦要熱臉貼冷鉤子。”


    掛掉電話我有些乏力,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驅蟲,像她這樣的態度躲躲閃閃,一定是中間出了我不知道的茬子。


    既然昧心黑了,我也無力改變什麽,天地人我都不占,哼,親情算是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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