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搭理的樣子,我也懶得理她,象征性的打聲招唿,我問五叔,奶奶情況怎麽樣了。


    五叔憔悴的看了我一眼,人還是那樣,能吃能喝,就是不睜眼。


    我心疼的看五叔,一個一年隻來一次的人,都能在醫院全心全意的照顧奶奶,我這當孫子的,竟然什麽都幫不上。現在弄得兩家人,見麵跟仇人一樣。


    久病床前無孝子,真理。


    老五我還有事,先走了。見姑姑走後,我說五叔,最近郝琦來麽?五叔打著哈欠,來,每天都來,不過你姑來的越來越少,到病房隻是坐一會就走。


    看五叔很是疲憊,我拍了拍他,說先睡會,有啥事我叫你。五叔點頭還沒說話,眼一閉就睡著了。


    我靜靜的看著奶奶,想起電視裏的橋段,小聲的跟她說話。直到郝琦提著保溫缸進來,我才作罷。


    什麽給植物人說些記憶深刻的話能醒,看來電視裏都是騙人的。


    郝琦自始至終沒有看我,我也懶得理他,看著奶奶自得其所。


    直到下午,五叔虎軀一震睜開眼睛,我笑著說醒了。他揉揉眼見郝琦也在,伸了個懶腰說:“曉宸走吧,這裏兩人能行。”


    我點點頭摸了下肚子,早上到現在沒有吃飯,現在餓了。我起身說那我走了,改天再來。


    離開醫院吐出一口濁氣,還是一周來一次吧,氣氛太尷尬。


    第二天早上在廁所刷牙,聽到客廳手機鈴響,我漱了口嘴,到客廳見是老王的電話。


    喂老王,咋了。


    電話那頭悶聲說:“張曉宸,啥時候有空來我家,找你聊聊。”


    我聽聲音跟平常不一樣,問怎麽了?


    他悶聲道:“兄弟心難受。”


    我皺了皺眉,等著,馬上到。


    一個多小時後,我在老王家門口敲門。門被老王打開,我錯愕的看著他,你這是被誰打了?


    他的頭、胳膊上纏著紗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上嘴唇腫的,都快到爪哇國了。


    他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先進來。


    我跟他進去,順便把門關上,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我上前攙著他,先躺床上。


    我掃視一圈,問你屋人呢?他說上班的上班,炒股的炒股。我苦笑一聲,你都成這逼樣,你家也不說留個人照顧。


    他沒接我話,伸手向我要煙,我拿出兩根點上,給他嘴裏塞了一根。說吧,讓我幹啥。


    我跟老王的關係,算的上迄今為止自己為數不多的好兄弟,他既然被打成這樣,做兄弟的豈能不給他找迴場子。


    老王抽了一口,滿意的過了一下肺,兩天沒抽煙,太他媽難受。我擺擺手說趕緊的,讓我幹啥?


    他看著我幹笑兩聲,我被打了。


    我生氣的拍了下他的腿,“老子知道,誰打的,怎麽說話娘不唧唧的,一把說完。”


    他呲了一下嘴,緩緩說道:“前天晚上沒跑出租,楊濤打電話說吃夜宵,我們就到索羅巷口找了個野攤吃烤肉。當時喝了點酒,本來一直都好好的,那貨眼睛不停的看鄰桌倆女的,坐那五個小夥不樂意,上來推搡,當時我酒勁上來,想著我們倆弄五個小夥差不多,順手拿起酒瓶敲倒一個,另一個被我一腳踹到地上,你猜楊濤怎麽了?”


    我順著他的話想了想,還能怎麽樣,一個字弄麽,最後你倆被那五人打趴下了。


    老王往垃圾桶吐了口痰,要是這樣就好了,麻痹的那貨跑了。


    跑了?


    等我反應過來爆起粗口,去他媽的。


    老王繼續說道:“鄰桌剩下三個小夥反應過來,一個護著那倆小妞,剩下兩個朝我走來,我一人疲於應付,見楊濤遲遲不來。迴頭一看,見那貨已經跑的隻剩道影子,等我再轉頭時,一個板磚拍到我臉上,頭嗡了一下,後麵啥都不知道了。”


    我問後來呢?


    他掐滅煙頭,等我醒來已經在醫院床上,我媽在一旁坐著。


    我說那你媽沒問你什麽?


    老王冷冷的說:“問了,我說楊濤惹事我出頭,狗日的那貨跑了,我就成這樣。”


    我歎了一口氣,平常見他人五人六,怎麽遇事上這麽不靠譜。我想了想,說打你的人記住了麽?


    王瑞搖了搖頭,沒有,我現在不糾結這,大不了認栽。可是我一想到他的舉動,老王指了指胸口,這兒涼。


    我苦笑一聲,媽的,擱誰碰到這事,誰都涼,昨天楊濤來你家沒?


    老王點頭說來了,跟他爸媽一起,又是道歉又是提東西,好話說了一籮筐,不過我沒接受。


    我摸了摸鼻子,那現在想怎樣,總不能打楊濤一頓,這不合適。


    老王伸手要煙,我遞了一根,他說打是不可能的,我在想以後還能不能做朋友。


    我低頭沒說話,這話我接不了,老王和楊濤一個院子,抬頭不見低頭見,再說兩家關係還不錯,這種事我不能左右他,更甚意見都給不了。


    他吐出一口煙氣,你能來跟我諞兩句,好受多了,媽的昨天我是下不了床,真想下來給那貨倆嘴錘,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我笑著拍了他一下,先養傷。


    誒呦我去,別拍,老鼻子疼了。


    離開他家,臨走前我取出一根煙,剩下的全丟給他。我走在路上輕歎一聲,如果還有這種事發生,老王跑了,你楊濤怎麽想,都是一塊玩到大的朋友,楊濤,你這是在搞什麽。


    後麵幾日,老媽見我天天在家,便說沒事去醫院看看,別你姑真把房子賣了。我可聽仁厚莊的人說,明年開春,仁厚莊就要拆遷了。


    我淡淡的說:“那是你的事,如果你不把房本給奶奶,能出這檔子事麽。”


    老媽不以為然,固執的說:“我又不知道你奶會突發腦溢血,這不事趕事麽。”


    我有些煩躁,聲音提高幾倍,“要不是你鬼迷心竅去南寧,房本能放那,老媽大人,你也老大不小,拿我的東西給奶奶,你就沒想過先問問我的感受。”


    老媽激動的說道:“我不是擔心老李把房賣了嗎,你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聽話,讓你去醫院你就去,話怎麽這麽多。”


    我對她吼道:“繼父他沒這膽子,誰拉的屎誰自己擦,別你犯的錯誤讓我來承擔,你怎麽不去醫院。”


    我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吵,我見再吵依然解決不了問題,走去紅磚房換上衣服,門一摔走了。


    哼,移花接木玩的挺溜,可惜我不接招,你愛咋咋吧。


    我雙手插兜在路上行走,低頭翻手機想找人聊聊,看到胥剛電話,好長時間沒見,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通後,知道他在家,掛掉電話我往郭家村走,等33路去他家。


    二十多分鍾,我已經站在他家門口,探頭看到他光著脊背在院裏水管洗水果,我躡手躡腳的進去,在他後麵啊了一聲。


    哎呀。


    他嚇得跳了起來,水果也咕嚕嚕的掉在地上,我撿起來遞給他,你還是這麽膽小。


    老王是我兄弟之一,胥剛,則是第二個。


    平常沒事我們也不怎麽聯係,一旦有事,一個電話一定能到。有次他在德克士上班,新來一個小時工仗著個高老欺負他,我得知後二話不說過去就是一頓揍。


    張曉宸,你看都多大了,還玩這幼稚的遊戲,瓜不瓜。


    我哈哈一笑,既然是幼稚的遊戲,你跳什麽。


    我倆嬉鬧幾句,他媽從屋裏出來,笑著說:“張曉宸,好久沒來俺屋,快進來坐。”


    我被他媽讓進屋,禮貌的跟她打招唿,阿姨好。


    “你倆諞,額給你倆殺西瓜。”阿姨笑嗬嗬的推門出去,我拍了下胥剛,原來到你家就見你媽愛笑,現在還是如此,都說愛笑的人長壽,你媽至少是往100歲奔呢。


    胥剛推著我,說一邊去,少拿我媽開玩笑。我認真的看著他,你還真別不信,到網上自己查去。


    阿姨端著西瓜,笑盈盈的進來,“張曉宸,來喋瓜。”


    我們吃飽後,阿姨見我們有話要說,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很長時間沒見,我和胥剛聊著彼此的過往。


    一直到深夜,我說迴呀,要不趕不上公交車了,胥剛擺擺手,你一個待業青年迴啥呢,明天我下午班,在這住一晚。


    一直聊到淩晨兩點,胥剛熬不住沉沉的睡去,我靠著床頭,點了一根煙看天花板。


    最近發生的事可真多,跟於梓晴分手、奶奶住院、毛毛離職、王瑞無故被打,這些負麵的事跟商量好一樣接踵而來。有空找個廟拜一拜,別自己發生啥破事。


    夜晚是思考的好時間,我望著窗外明亮堂的圓月,吸了一口煙,這幾天沒去醫院,明天給姑姑打個電話,探探房子賣了沒有。


    第二天一早醒來,胥剛跟個小豬娃似得,蜷縮在床上。我穿上褲子在院裏洗了把臉,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手機給姑姑打電話。


    喂姑,是我。


    哦,打電話啥事?


    聽她那麽直接,我也不想繞彎子,說奶奶看病的錢花完沒,什麽時候要賣房說一聲,我過去簽字。


    對麵沉默一會兒,說房子你真不要了?


    你不是說都沒錢了,我又不出工不出力,房子拿去賣了給奶奶看病,我心裏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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