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了,從外麵鎖死。


    淳於雪各張開一隻手,抱住精致木窗的紅木棱,神情裏有說不出的悲傷。


    離島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淳於雪看到,沿途走過的供奉,表情兇狠,扛著一具具屍體,走向死火山,丟進死火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淳於雪又哭又笑。


    ......


    離島大廳裏,目光所及,猩紅猩紅的一大片。


    二十餘個供奉好手,死了十餘個,盡管特地竊走了淳於雄的長劍,盡管下了無色無味的重毒。


    可淳於雄還是僅憑著一雙手,在身中劇毒的時候,麵對著圍過來的二十餘個供奉,殺了十餘個,逼退剩下的十餘個。


    最後,還是萬庚風提示用毒人的毒灑過去,才將淳於雄困住,困得奄奄一息。


    沉默了一下,萬庚風取來一把長劍,“鏘”地一聲拔了出來,往前走去。


    “嶽父大人在上,小婿會好好替你守住這份產業。”萬庚風淡淡道。


    “這離島......到底還是傳給戰兒的,他也算是你的兒子......”淳於雄嘴巴咳血。


    萬庚風咧嘴,“我差些忘了和你講,你的戰兒,是我嵌在雪兒肚子上的花花枕頭,至始至終,你淳於雄根本沒有孫子。”


    淳於雄頓了頓,隨即悲慟大笑,笑得眼睛迸出淚花。


    “我該聽......徐安的話......引狼入室......徐安會替我討迴公道......”


    萬庚風很禮貌地讓淳於雄說完,表情沒有半絲變化,隨後平靜轉身,從旁邊的食桌上抽了一個琉璃托盤,彎下腰放在淳於雄身下。


    劍揮砍過去,帶著幽幽的悲戚之聲。


    “哢”地一聲,似乎是萬庚風的功夫還不到家,又似乎是淳於雄的脖子太硬,劍身潛入脖子大半,沒有將整個頭顱斬斷。


    萬庚風獰笑著抹去濺到臉上的血,第二次揚起長劍......


    第三次......


    離島的天空,一瞬間灰敗無比,往日要來雨了,總有仆傭驚驚乍乍地跑迴來。


    現在都沒有了。


    宛若一座死城,安靜得可怕。


    淳於雪縮在牆角,哭得發不出聲音。


    萬庚風捧著琉璃托盤,緩緩走迴來,一腳踢開。


    琉璃托盤上血肉模糊的頭顱,五官輪廓很熟悉。


    “我是個感恩的人,在我將他送走之時,想著讓你們爺倆見一麵,敘敘舊。”萬庚風笑道。


    淳於雪身子發抖,昂起頭的時候,滿臉的血疤由於怒極,更顯得無比醜陋。


    “其實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的這張臉啊,是你毀掉的,我就告訴自己,你是這麽好的人,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又告訴自己,你和我結婚,不嫌棄我醜了,肯定是真的喜歡我的,然後你努力表現,努力爭取,也是為了我們以後不被人看不起。西風......嗚嗚,我都是這樣想的,你肯定不是壞人,我們一起騙父親,你肯定也有主意的。”


    這些年,每當想起自己的臉,淳於雪都會無比自卑,又明白是萬庚風暗暗做的手段後,偶爾會心如死灰。


    兩種情緒衝擊,才造就了她變成瘋瘋癲癲的性子。


    萬庚風連眼睛都沒眨,依然很禮貌地聽淳於雪說完。


    “以後不要隨便相信人了,哦不對,是下輩子不要隨便相信人了。”萬庚風咧開嘴。


    ......


    北去的一艘海船上,廉帶著幾個供奉,莫名的身子一陣發冷。


    “統領,怎麽了?”旁邊供奉問道。


    廉搖了搖頭,“或許是大劫將至,我妄生了災念。”


    北上的船行了兩三日。


    南下的船,也行了兩三日。


    馬躍天皺著眉,掀開一抹黏血的紅綢,琉璃托盤現出,托盤上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也現出來。


    這是淮城的議事廳。


    請來的,有顏家文家,九指嶼鬼島這些大勢力人物。


    萬庚風垂著頭,“我家家主糊塗,要傾盡全力幫帝島徐安,忤逆了眾多供奉的心意,所以他們叛亂,殺了家主。”


    短短一番話,在議事廳裏掀起驚濤駭浪。


    淳於雄的功夫,那可是差不多和顏福一個層次的,否則,也不會牢坐第二古武世家的位置,可這麽一個大人物,居然就這麽死了,被供奉叛殺?


    “這場叛亂中,你扮演什麽角色?”馬躍天緩緩放下托盤,看向萬庚風。


    “我雖然是離島的女婿,但自知,大勢不可逆,我隻是一個想活下去的普通人。”萬庚風平靜道。


    馬躍天背著手,踱了兩步,隨後轉頭。


    “大勢所趨,你倒是做得不錯,淳於老兄終究是蠢了一次啊。”


    萬庚風垂首。


    “既如此,你便加入進來吧,不過,該叫你一聲島主了。”馬躍天訕笑。


    萬庚風眯了眯眼睛,一副受寵若驚。


    “如此看來,徐安確實是孤掌難鳴了,不管有沒有古武,這一次,勢必要將帝島攪得天翻地覆!”更木郎站起來喊道。


    在天武擂上,他被徐安頃刻間打敗,不得不說是一種恥辱。


    “我九指嶼!早就和徐安勢不兩立!”甄虎也接聲道。


    顏福半眯眼睛,沒有言語。


    文成禮離顏福很近,跟著附和了一聲。


    馬躍天悠悠歎了一口氣,曾經,他是真心想和徐安結交的,一個不錯的後輩,向來最容易拉攏。


    可惜,徐安做的事情,很多都超出了預算。


    “三日後,諸位多帶些供奉好手,隨我前去帝島!”馬躍天冷聲道。


    馬長歌狀若瘋狂,這一次,徐安該逃無可逃了吧!


    ......


    “為什麽總是打架。”陳薇薇閉上眼睛。


    “因為無理可講,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徐安淡淡道。


    帝島之上,新修築的城樓,再一次被加固增高,城樓下的海灘,也埋了火油。


    這是鍾南羽的意思,意思要全麵備戰。


    徐安目光向南,有些怔然地看著平靜的海岸線。


    他不會傻到以為,隻要將古武交出去,或者雙手奉上資源,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就會退去。


    顏家文家,自然要遏製他的崛起。


    而馬家,從將明家人斬草除根的事情來看,也不是能講理的人。


    再加上諸多的野勢力......


    鯀皇海宮的尋寶,死了很多人,死了人的家族,都覺得自己該分一杯羹。


    不給?那隻好動手搶了,反正原本就打算搶的,順便再打壓一番。


    海上世界,向來是拳頭硬的說話,鯀皇海宮的古武,憑什麽是帝島的,憑什麽是你徐安的,我若是來搶來騙,你識趣就該乖乖地雙手奉上。


    徐安笑了笑,很多時候,他其實都試圖不用武力解決。


    正如他對陳薇薇說的那樣,根本無理可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棄子如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不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不醒並收藏棄子如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