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厭煩這些人和事了,厭煩其中年複一年的折磨與麻木。


    自己什麽都沒承諾過,也什麽都沒有做過,是他們擅自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卻又在自己無法完成的時候,將所有的憤怒與埋怨一股腦地扔給了自己。


    [冷嗎?]


    當然冷。


    [我去給你燒火。]


    其實我更想一把火燒了這座神社。


    帝釋迴過頭,他的腰身一如赤鬆家家主意//淫的那樣纖細柔軟,並隨著他的動作形成了一個更加誘人的弧度。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所有人身上劃過,包括同樣濕身的祭司。


    黑夜並未完全到來。


    他的眼睛尚且透亮。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2章 神宮神遊神樂舞:19


    夜裏, 赤鬆家燈火通明。


    年輕的繼承人跪在祠堂前,手中燒著紙錢,神情晦暗不明。


    尊貴的父親大人, 您看, 神社高高在上的神子,他壓根不會救您。


    我們的上一位神明, 他才是真正值得仰望的存在, 可到了最後, 他也一樣的拋棄了我們。


    父親大人,您看, 京都四大家族已經這麽擠了, 怎麽還能加上一個名存實亡的神社呢?


    人該掌握自己的時代,人將成為眾王之王,人將成為眾神之神。


    父親,您已經老了, 這裏需要新的霸主。


    赤鬆家主的更迭, 在神山腳底下掀起了軒然大波,卻並沒有對山頂的神社產生太大影響。身著紅白巫女服的巫女們來來往往,一切都與往日並無不同。


    可有些東西的確已經發生了改變。


    至少神社的所有巫女們,無論是不是神官,有沒有權威, 他們都逐漸知曉一件事情。


    那就是神子大人身體抱恙,需要靜養,除去兩位宮司大人外,一律禁止閑雜人等打擾。


    而在神社主殿中, 權宮司站在鹿野宮司身後, 眉頭略微蹙著, 二人的神情同樣悲戚,靜默著仰頭看向那尊雕塑。


    這是曾經的高天神大人,他曾帶著無數的希望降臨,也帶來了真正的神跡。


    寬宏的,仁愛的。


    溫柔平等的,無畏燦爛的。


    萬人拜服的。


    隻是雕塑上的神麵容模糊,穿著並不屬於他們傳統的服飾,精致的腳踝上帶著沉重枷鎖,裸//足之下,是一株枯萎的薔薇。


    “宮司大人,我們......”


    “噓。”


    請安靜一些,在神座前,不可高聲耳語。


    二人悄聲走出神社,在最後一重鳥居下,鹿野宮司轉身開口:“你想問什麽?”


    權宮司吞吞吐吐,似是陷入了難以抉擇的猶豫,“我們該怎麽辦?不,我是說,有關於神子,還有四大家族......以及上一位大人,他還會迴來嗎?”


    “會的,”鹿野宮司開口,神情篤定,“他說過他會迴來,神不會撒謊。”


    所以整個神社,以至於四大家族中的所有權貴,才會年複一年的進行如此荒誕的舉動於神明曾經降臨的地方,再次祈禱他的偏愛、駐足與歸來。


    隻因為他們都曾真切的看見過神跡,所以自此無法忘記。


    “那宮司大人,今年的炭火需要送上去嗎?”


    權宮司沒有說是誰,卻將意思表達得無比清楚。


    “不用了,神不需要我們的饋贈,神子想來也是一樣的。”鹿野宮司神情疲憊,他望向神社上悠悠漂浮的白雲,呢喃道:“要是我能在夢中再次看見神明大人,那所有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神社將會永遠淩駕於四大家族之上,神治也將會永遠高於人治。”


    據說,一些神經格外敏感,或者格外虔誠的人,會與神的夢連接。


    宮司大人的背影逐漸消失,他正朝著山下走去。


    山頂霧氣重,所以參道上早早地就點起了燈,連帶著當真有幾分神宮的錯覺。


    可神社陰寒,水汽又重,其實並不適合人久居,除去所有的神職人員以及各路信徒,在這裏定居的也就隻有帝釋神子一人。


    神社後方庭院,落花滿地。


    帝釋正撐著臉看向遠處霧蒙蒙的山頂,蒼翠的樹冠都被霧氣浸染成了淡淡的一抹綠色。屋裏沒有蠟燭,也燒不起炭,倒要比外頭的院子還要濕冷幾分。


    風吹了進來,可唿吸間都是沉重的水汽,這讓帝釋總感覺自己快要溺斃在後邊的那片湖水中。


    已經三天沒有人來送吃的了,他全靠冰冷的井水撐著,以至於現在胃裏十分酸脹,卻又在反嘔出略微泛酸的幾灘水後,一抽一抽地收縮著疼。


    帝釋不由在想,也許沒有哪一國的傳說裏,神會被餓死吧?


    可他又不是神,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與那些上了神社便誠惶誠恐的信徒並沒有什麽區別。若是真的要細數什麽不同的話,那便是自其十六歲後便停止變化的外貌。


    但這些隻有他自己知道,甚至連逃跑都不切實際。


    帝釋動了動疲軟的身子,將自己拖迴了簡陋的床上。


    周圍很冷,連帶著被子摸上去也有種難以形容的潮氣,可他仍堅定的將一層層薄被披在身上,也許這樣可以稍稍暖和一點。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去點個火,燒些什麽都好,華服、筆杆、殘枝落葉,它們都可以讓自己不那麽冷。


    但是太累了,也許睡一覺就會好些。


    於是,等到祭司終於說服鹿野宮司,被允許進入帝釋神子的居住地時,他便看見了這樣一副情景。


    神子裹著棉被縮在床腳,他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小小的蟬蛹,巴掌大的臉上慘白一片,沒有絲毫血色,唇上皸裂起皮,整個人幾近枯萎。


    祭司見狀,迅速放下了手中提著的東西,轉身出門。他先是嗬斥了外頭的小巫女,隨後自己搬來炭火,動作嫻熟的點燃。


    而等他迴頭時,帝釋已經被他的動靜給弄醒了,那雙了無生氣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祭司,不知道具體在想些什麽。


    總之,是沒想什麽好東西。


    祭司略微低頭,便將自己帶來的茶點一一鋪開。


    幾碗精致的點心,和一些名貴的抹茶,動作似乎有些無措,因為他沒有料到這位無比尊貴的神子大人,現在居然便成了這種模樣。


    二人一起長大,在他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帝釋的居所當真如神宮。


    舉世皆知,神子大人的壽命無窮無盡,連同麵容也定格在了其十六的模樣,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倒顯得自己比他年長一些。


    現在的他們算是什麽?


    朋友?兄弟?父子?


    最後一個倒也不至於,自己還沒有那麽老。


    “你......算了,這些別動,我先去給你煮碗粥。”


    祭司神情冷淡,他那張被神子大人罵了許久的“死人臉”上,到現在也沒有一絲笑意。


    帝釋仍然沉默不語的望著他,他身上的所有骨頭連接處都鑽心的疼,就像是有人在拿鈍刀一下又一下的戳刺、剮蹭著。所以他站起來的腳步十分不穩,卻仍然固執地朝那些糕點所在走去。


    糯米團子,紅豆櫻餅,都是精致而量少,並且主料全是糯米,吃下去就會黏在嘴裏,喉嚨上,甚至是食道壁中。


    這些東西他曾經十分喜歡,就著苦茶慢悠悠的抿著,一個下午就蹉跎過去了。


    但現在不一樣。


    好餓......


    我是人,不是神。


    我真的很餓,也很冷,會生病,也會死。


    帝釋抓著那些點心,動作機械地朝自己嘴中塞去,眉頭緊皺,近乎自虐般地吞咽著。


    糯米很難消化,也不是一個久餓後能夠快速進食的東西。可帝釋並不在意它們是否被嚼碎,他內心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重複它們能救你的命。


    等祭司迴來時,隻見食盒被粗暴的掃落,掉在地上的櫻餅一塌糊塗,裏麵細軟的紅豆餡料四散溢出,如同幹涸了許久的血液。


    “帝釋!”


    長久沒有進食的人,不能夠吃這樣難以消化的食物。


    帝釋神子脊背一僵,聞聲並未迴頭,隻是更加努力地想要將口中的東西給咽下去。


    直到那位俊美的祭司寒著臉將他掰迴身。


    而後帝釋清楚的看見,這位祭司大人在發現自己鼓起的腮幫時,神色變得更加冰冷。


    “吐出來。”


    帝釋並沒有照做,反而喉間那凸起又小小地滾動了一下。


    於是,他第一次看見這位冷麵美人笑了。


    卻永遠不想這個場景再有下一次。


    祭司的手指修長且極具骨感,而那縷笑意如見了日光的霜,瞬間便消失殆盡。


    隨後,帝釋便被兩根手指不算溫柔的撬開了嘴,可祭司的語氣依然清冷禁欲。


    “忍著。”


    糯米粘黏,連帶著神子口中的濕潤,與其水光瀲灩的雙眸.......


    這些都讓祭祀大人無意識地加重了力度。


    “唔!嗚嗚嗚.....”


    沈境你個混蛋!我吐,自己吐......放開我.....


    尾音依然帶上了些許嗚咽,卻沒有帶來絲毫作用,那人的手指依然無比認真,在這片溫暖的地方摳挖著,將無數粘膩的糯米糕點帶出。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禁錮著帝釋的下額,不讓其有分毫掙紮與合齒的機會。


    帝釋被迫仰頭看著他,腦中忽然想起神社中那些小巫女的閑聊俊美的要人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遊戲內測時他即為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酒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酒漬並收藏遊戲內測時他即為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