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夫人懊惱地不語。


    「聽孩兒一句勸,還是早點看開吧,這事兒就隻會是這樣,不管幾年前或幾年後,都是一樣的。您早點看開,早點輕鬆。」


    「衡兒,依娘說,還是再斟酌——」


    「不用了,娘。」他非常溫和地說,「從以前到現在,娘可以想想,我的態度可曾變過?」


    說得也是。這個兒子個性確實任性又霸道,一直都沒變。言夫人愣愣看著兒子,一麵在想。


    連小事都無比任性固執的他,怎可能在大事上會乖乖順從父母的意思?自小給寵壞了,他不要則矣,執念想要的,上山下海也非給他拿到不可。


    這一點,言至衡的性子可從來沒變過。


    「娘要繼續堅持,那我也沒法子。」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言至衡隻是閑閑葉出威脅,「反正就是這樣耗下去,最後要是沒能為言家開枝散葉,也不是我願意。然後,讓大哥先成了家,有了子嗣的——」


    「好了好了,夠了。」言夫人的頭,這會兒還真的陣陣發疼了起來,都快裂了。「你讓我想一想吧,別再說這些威脅的話了。」


    「兒子怎麽敢威脅娘呢——」明明是利誘啊。


    「別再說了!」


    夏有雨在床上睜開眼時,晨光已經灑落窗前。


    有一瞬間,她忘記了一切,恍惚間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小姑娘,那時爹還健在,姐姐還溫柔美麗,有奶娘疼愛,有二少爺一起鬥嘴。


    那大概是幾年來覺得最幸福的一刻了。多少銀子都買不迴的快樂。


    隨即她被外頭敲門聲喚迴神思。下人在催她起床梳洗,待會兒要進帳房了。


    時序已經進入夏天,北地的夏季其實相當炎熱,夏有雨近日已經穿不住厚重衣物,雖然依然是深藍衫裙,輕薄布料掩不住她窈窕身形。加上她越發紅潤的唇和烏黑的眼陣,看見她的人都能感覺到,夏先生越來越好看了。


    不是奪目的美貌,而是像甜美果實成熟了,透出的嬌豔欲滴,令人想伸手采擷,好好嚐上一口。


    丫頭幫她梳洗時,對著鏡子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夏先生,今天要不要換朵華麗點的珠花?」


    「又不出門,不用了吧。」她其實本性就不怎麽喜歡那些繁複的裝飾,覺得都是累贅。


    「啊,不用嗎?」丫頭想了想,才又說:「可是,我聽說言少爺今兒個就到了呢。晚上老爺又要設宴款待——」


    夏有雨低下眼,烏黑睫毛遮去眼神,低低自語:「那又怎麽樣呢?」


    這人一個月,至多一個半月,就會來一趟,有什麽希罕的。


    就算不見得每迴都接受朱家的招待,但他總會來露個麵。明著說是為了工作,但大家都在傳說,言少爺對夏先生有意,每迴都是特地來看她的。


    夏有雨沒有否認,也不知從何否認起。麵對丫頭們羨慕的眼神,她根本無言以對,隻能淡淡說:「真的不用了。」


    「又是藍衣服?」小丫頭一麵幫她整好衣物,一麵不經意地說:「夏先生也守喪三年滿了,可以除服了吧。」


    夏有雨這才吃一驚,「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


    「大家都知道啊,要不然,怎麽年紀輕輕,穿得跟老人一樣灰撲撲的。」


    丫頭吐吐舌,「不是老被瑪先生挑別嗎?大家都替你抱不平。瑪先生啊,有時也真刻薄。」


    「他——」


    「啊,是說,馮先生長得那麽俊俏,被他刻薄幾句也好。」小丫頭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遮住臉偷偷笑,「夏先生,您到底喜歡哪一個?是言少爺,還是朱先生?」


    夏有雨嫣然一笑,答得很快:「自然是言少爺了。言府那麽有錢,人家還是少爺呢。」


    小丫頭歎口氣,「又尋我們開心,夏先生都沒句實話嗎?夏先生自己就很有錢。月俸高又不花,大家都說夏先生的銀子都是一缸一缸的埋在後院呢。」


    她是存了些銀子,可惜不但被嫌少,現下也全不是她的了。但這又怎麽說得出口?


    下午時分,言至衡果然風塵仆仆地抵京。她收拾好了帳本書冊,同馮瀟出門去見他。因為言至衡頻繁上京需要,言府在京裏也物色了新房,一進門就一股淡淡新漆氣息迎麵而來。


    「這房子挺不錯啊,嗯,花了不少錢的樣子。」馮瀟四下看看,又忍不住要嘴壞,「言少爺一個人住也太大了,真是不劃算。」


    「劃不劃算,得看言少爺怎麽想吧。」夏有雨小小聲說。


    「你現在會迴嘴了?」馮瀟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真是翅膀硬了。姑娘家就是這樣,養大了就向著外人了。也不劃算。」


    夏有雨忍了一下實在忍不住,「我可不是你養大的。」


    「你自然不是。要是有人叫我聲爹,我還生受不起呢。」


    她在腦中想像馮瀟當爹的樣子,忍不住掩嘴要笑,「馮先生其實也不小了最討厭這種話題的馮瀟臉色頓時蒼白,沒好氣道:「住口,你最好馬上給我住口!」


    本說得正熱鬧,被硬生生打斷。言至衡帶著小廝大步進來,先是溜了一眼兩人,然後眼光就膠著在那個臉頰泛著淡紅的人兒身上。


    「在聊什麽?挺投機的嘛。」


    就這樣一句,夏有雨心兒就狂跳起來。她知道晚上又有得累了。


    這陣子以來,兩人明著工作接觸頻繁,私下更是如膠似漆。言至衡吃起醋來真不是微風弱浪,總要欺負得她頻頻討饒還不肯罷休。


    她偷瞧他一眼。果然,俊臉上陰晴不定。她連忙低頭裝作在翻查帳本,什麽都不敢再多說。


    結果沒等到晚上。馮瀟在隔壁花廳忙著對帳之際,被叫去抄寫的夏有雨才抄了沒兩行,就被抓住了,按在書桌邊,狠狠親了嘴。


    「唔……別……」她不敢掙紮,但被咬得疼了,還是輕輕討饒。


    「別什麽?怕被你們馮先生發現?」言至衡真是冒火。


    好一陣子沒見了,加上一見麵就看見她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他腹中怒火熊熊狂燒。


    不但往上燒,還往下竄。他用腿間已然堅硬的熱燙磨蹭她,讓她禁不住臉紅似火。


    「可是……還是大白天的,又在這兒……」


    「你跟別的男人,就可以大白天的在這兒打情罵俏?」他不顧她微弱的推拒,把她抱得更緊,膝蓋硬擠進她腿兒間。


    感受到她腿心的潮潤,他的聲音頓時更低沉了,「想我了?」


    她無助地點頭,乖乖任他把自己抱上桌,解開了衣物。


    夏裳輕薄,白嫩的肌膚一下子就全部裸露。他貪婪地吮吻著,咬出一個個紅痕。長指也毫不猶豫地探進她腿心,急躁地撫弄起來。


    「嗯……」已識風情的她被逗了一會兒,情潮就已泛濫。她咬住唇,遏止自己羞人的呻/吟,「別,可是,隔壁有人」


    就隔著一麵牆,還可以聽見馮瀟跟助手討論的細微說話聲。門雖然關了,但隨時一推就可以進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言至衡還是沒打算放過她的樣子。


    「你怕嗎?怕給人發現你是我的人?」他咬著她的耳根低聲問,一麵緩緩把熱燙的亢奮推進她身體。


    她仰起頭承受,好半晌,才嬌喘著輕說:「不……我不怕。」


    「是嗎?」他重重一撞,她咬在他肩頭,才沒有叫出聲。「真的不怕?」


    「嗯、嗯……」


    「不怕的話,那麽——」他一個字一個字說:「敢不敢嫁我?」


    夏有雨整個人愣住了。完完全全,說不出話。


    答案依然是不。


    言至衡覺得自己對她已經夠有耐性的了,但是此刻,他真想把眼前那個低垂著頭的人兒咬碎,全部吃進肚子裏算數。


    「為什麽不行?」他要非常努力克製,才沒有大吼出聲。


    夜未央,小廳裏點起的燈照得四下亮如白晝,她的神色表情完全逃不過他的眼睛。找個理由把她留下,讓馮瀟先迴去了,沒有預想的濃情糾纏,反而像是公堂會審一樣。


    「二少爺……原來,還是想娶我嗎?」她其實是很吃驚的。


    都幾年了,當初又那麽絕情,而今她能給的也全給他了,為什麽又繞迴這件事上頭?夏有雨臉色隻是陣陣發白。


    「哼。」言至衡不想多說,隻是咄咄逼人,再度追問:「為什麽不行?我有什麽比不上馮瀟的?」


    夏有雨詫異地望著他,「這關馮先生什麽事?」


    他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們感情挺好的不是嗎?不是要嫁他,那為何不能嫁我?難道是像你姐姐一樣,誰都想討好?」


    聽他提起姐姐,夏有雨安靜了。


    「你倒是說清楚,為了什麽不能嫁?」言至衡說著,有些失去冷靜地提高嗓音,「而且,當初還說走就走又是為什麽,我哪裏不好?」


    這話說得她鼻梁一酸。


    當年真的傷他很深吧。否則現下,他什麽便宜都拿去了,也不用負任何責任,大可輕鬆占她便宜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但,至今言至衡還不能讓這」頁翻過去,他還是極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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