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索性和他擠在了一個躺椅上:


    “差不多吧,對了,我想在河邊建造瞭望台,最高能建造多高?”


    “瞭望台?”


    “嗯,你來看。”


    寧咎扶著閻雲舟起身,直接拉著他到了桌案後邊,將人按坐在了椅子上,將上午他畫的圖放在了他麵前:


    “欣賞一下吧。”


    閻雲舟低頭看見圖上畫的不是什麽具體的圖形,而是和昨天差不多的線條,就知道這必然是寧咎自己才看得懂的東西,笑了一下:


    “快給我解釋一下吧,看不懂啊。”


    寧咎湊到了他身邊坐下,他看著閻雲舟那看不懂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他拿了一支筆:


    “你看這條弧線,這水平畫出來的這條線就是橫向位移,豎直方向的這條線就是豎直高度,我想要建造一個瞭望台,然後將炮架設到了瞭望台上。”


    閻雲舟低頭邊看圖邊聽他說,看著圖中的弧線,他也拿起筆直接在圖上畫出了漳州城外連同汾河的地形圖,這些地方的地圖早就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你在圖上可以算出來被瞭望台架起來的炮最遠可以打到什麽地方嗎?”


    寧咎笑了:


    “還真是行家啊,一問就問最重要的問題,你看這條弧線其實就是炮火射出去的路徑。


    我們現在需要得出的就是這個橫向位移最大能達到多少,不過不管是怎麽算肯定是不可能打到對岸的,但是打到江中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寧咎學醫出身,對化學的熟悉程度自然是比對高中物理的熟悉程度強多了,他想了一晚上才算是推算出了上學時候學的平拋運動的計算方式。


    平拋運動其實就是勻變速曲線運動,其可以分解成兩種運動,就是水平方向的勻速直線運動和豎直方向的自由落體運動。


    而他現在需要得到的就是如何盡可能大地拉長橫軸的橫向位移。


    他算了半天的公式才算是將高中的物理知識給撿迴來一點兒,根據橫向位移s=vt,可以得出,橫向位移僅和初速度和落地時間相關。


    而水平的初速度是由炮火出膛那一瞬間決定的,他幾乎改變不了,而他唯一可以改變的就是落地時間。


    其實炮火在射出去的時候主要受到的就是重力作用,而豎直方向的自由落運動,高度和落地時間呈正相關,高度越高落地時間越長,寧咎給閻雲舟講著:


    “現在我需要測試一下,炮火射出去時候的初速度,根據這個再定瞭望塔的高度和距離江邊的位置。”


    閻雲舟聽著他講的雲裏霧裏,但是有一件事兒是聽明白了,那就是瞭望塔越高,炮火射出去的就越遠,這個倒是也符合他們認知的常理。


    他從寧咎的手中拿過了筆,寧咎看著他在紙上畫著,線條清晰,結構明了,這是在畫瞭望台?


    “這種瞭望台是軍中常用的,建造起來雖然有些麻煩,但是高度是現在可以達到的最高高度,應該在十五米左右。”


    寧咎立刻算了一下,高度是十五米,按著自由落體的公式計算,炮火落地需要1.73s。


    這個時間實在是算不上長,現在需要知道的就是他們粗製的那種炮,在炮火出膛的那一刻速度能達到多少了。


    下午,寧咎便讓人將一門炮拉到了城外,閻雲舟不放心:


    “我陪你去。”


    寧咎聽著他咳嗽都還沒好:


    “我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吧,今天外麵有風,前幾日剛剛發燒。”


    閻雲舟拉了一下他的手,隻低頭開口:


    “上一次試驗tnt的時候你帶著鄒小虎,現在是嫌我身子不中用嗎?”


    寧咎看著眼前和他翻舊賬的人第一次覺得老狐狸就是心眼多,他若是不答應沒準一會兒都要上升成嫌棄不嫌棄他這種深刻問題上了:


    “你可真是會說話,那不騎馬,坐車架過去。”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閻雲舟靠在了車架中,本就是午飯後,他有些精神不濟,車架行的並不快,他靠在車廂壁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寧咎看著他的樣子心中還是難掩心疼和無奈,這個時代的醫療還是太落後了,他明明知道這人身上的病痛,卻依舊束手無策。


    他抬手換下了那人腿上已經有些涼了的手爐,本就睡的不實的人驟然醒了過來,寧咎幫他往上拉了拉毯子:


    “困了就睡一會兒吧,還要一會兒到呢。”


    閻雲舟拉住了他的手,將人往自己身邊帶,寧咎便也順著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身邊:


    “怎麽了?”


    閻雲舟卻少數有些脆弱地將頭靠在了寧咎的肩膀上:


    “這一場仗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煜安,若是以後我身體比現在還不如,你會不會嫌棄?”


    寧咎少有見到這個樣子的閻雲舟,剛要心疼地出聲,就聽這人又來了一句:


    “畢竟久病床前無孝子。”


    一句話將寧咎方才所有的柔軟心腸都給打沒了:


    “我把你當伴侶,你卻想做我爹?幹嘛?你死了以後還要讓我給你披麻戴孝啊?


    別操沒有用的心,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什麽樣的身體我還能心中沒數,要嫌棄早嫌棄了。”


    閻雲舟沒有起身,手摟著寧咎的腰,力道不小,寧咎笑了,任由他摟著,他其實能感受到閻雲舟心中的不安,換位思考,若是他是這麽一個身子,他也未必沒有這樣的擔憂:


    “好了,我的王爺大人啊,我不嫌棄啊,現在不嫌棄,以後也不嫌棄,能走我們就走,不能走了,我給你造一輛輪椅,有什麽的?”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寧咎就帶著一隊人馬在試驗炮火能夠射出的距離,他在心中默默數著秒數,這樣便能夠大概計算出火藥出膛的初速度。


    最後得出的大概速度是150m/s左右,比弓箭的速度要快上兩倍多一些,但是卻沒辦法和現代的炮火相比。


    寧咎畢竟是學醫的,這讓他對速度本身和河道的寬度在心中並沒有一個很準確的認知。


    按著初速度150m/s來算,1.73秒,橫向位移能夠達到259.5米,他對這個距離本身沒有太大的概念,但是當這個結果被拿到閻雲舟的麵前的時候,那人的臉色都變了一下:


    “煜安,你確定這個沒有算錯嗎?”


    “沒有,結果就算是有誤差也不會差上幾米的,怎麽了?這個結果還算是理想嗎?”


    閻雲舟看了看他笑了一下:


    “這一段汾河算是寬的,但是寬度應該也沒有300米,你這若是算的沒有問題,這炮火架在十五米的瞭望台上,已經快能打到對麵了。”


    這個答案讓寧咎都愣了一下:


    “真的?那,我們豈不是不用撐到冬天了嗎?”


    當天下午迴去,閻雲舟便直接帶著寧咎到了大帳,將所有的圖紙,和今天下午試驗的數據都拿了出來,前幾天閻雲舟病了,李彥可算是忙的腳打後腦勺,整個人連落腳的時候都少。


    閻雲舟看了看寧咎:


    “你來說吧。”


    寧咎點頭,將圖紙掛上去,這圖上除了有他畫的還有閻雲舟補充的河道地形圖,看起來會更加直觀,他將想法說了一遍之後,李彥的眼睛都睜大了:


    “架設十五米的高台,炮火真的能打這麽遠?”


    “理論上是這樣的。”


    “閻哥,高台是可以架設到十五米嗎?”


    閻雲舟點了點頭:


    “隨州隨我過來的師傅可以,今晚我便會將圖紙畫出來。”


    晚上迴去之後閻雲舟便開始畫圖,這晚上的屋子還是有些涼的,寧咎給他披了一件衣服,端著一杯茶站在他的身邊,一邊看那人嫻熟地畫圖一邊驚歎:


    “這圖紙竟然是你畫的?”


    閻雲舟笑了:


    “嗯,你以為我從前在宮中跟著先帝都學棒槌了不成?”


    “這瞭望台架設起來需要多久?”


    “最少也要大半月的時間吧。”


    相比於此刻漳州的按兵不動,對方的陣營中卻已經開始出現了分歧,呂良兵敗之後帶著殘存的兵將到了汾河南岸。


    但是此刻朝廷已經著吳寒作為征北軍的統帥了,而呂良作為了副手,戴罪留任,除了這兩位之外,還有此刻唯一在這場戰役中占到便宜的慶陽湖水軍統領肖淮。


    肖淮善於水戰,手中握著大梁唯一的一隊水軍,他知道閻雲舟的手中根本沒有船,所以想要利用水戰的優勢將閻雲舟拖下水。


    他幾次三番請戰,而呂良此刻剛剛從上一場戰役中醒過來,此刻滿心滿眼想得都是要手刃閻雲舟,想要立刻趁著優勢反擊。


    但是這二人的請戰卻都被吳寒給壓了下來:


    “二位將軍稍安勿躁,本將昨日接到了陛下密旨,不日將有至勝的法寶送到前線,兩位還是再等等吧。”


    呂良擰眉:


    “法寶?朝廷有什麽至勝的法寶?”


    若是有怎麽之前不給他送來,等到吳寒上任的時候便有法寶了?吳寒半眯著眼睛看了看他,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卻也笑眯眯地不反駁:


    “陛下有旨,我等臣子自當遵從,呂將軍雪恥也不差這一兩日了。”


    而此刻宮中,李啟沒有在養心殿中而是在宮中非常偏僻的一個院子裏,那院子住的不是別人,正是玉清觀眾人。


    玄威道人此刻一身得體的黑白道袍,站在院子裏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範。


    他躬身向李啟行禮:


    “陛下,火藥的方子貧道已經得出來了,這邊便是貧道做的火藥,還請陛下移步到寬敞的地方校驗。”


    李啟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那幾個和從前被送到京中的那兩枚火藥一般無二的外表,捏緊了手指,就是這個東西,就是因為有它在手上,閻雲舟這麽多年才會有恃無恐,絲毫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若是他的手中能夠同樣擁有火藥,那麽戰場上的形勢勢必倒轉,火藥第一次炸響在了宮外的空地上,李啟見到那滾滾煙塵和地上那個大坑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


    “賞,大賞,給朕將玄威叫過來。”


    “陛下。”


    “從今天起朕撥給你五百人,全部由你指揮,所有人都用來製作火藥,越多越好,三日之後,你先帶著現有的火藥去支援吳寒大軍,待到大捷那日,朕許你國師之位。”


    “謝陛下恩典,草民必不負陛下所望。”


    李啟的目光滿意極了:


    “即刻聖旨便會降下,朕命你為督軍,不必再稱草民了。”


    玄威第一次昂首從禦書房中出來,他看了看那漢白玉的台階,看著那一座一座巍峨的宮殿,他終於可以如此立在朝堂上了。


    迴去他看著桌子上那些的火藥配方,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他原以為是多難的東西,卻不想,這火藥中竟然隻有這簡單的三種原料。


    平靜的時光終究是沒有多久,戰爭再一次爆發,吳寒命肖淮率領船隊繞過對岸重兵把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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