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舟的眼中也有些鬱色,卻也沒有辦法:


    “殿下已經派人去兩岸村中搜集漁船了,隻不過這兩岸的漁船都很小,一共也乘坐不了幾個人,更不可能在船上架設炮火,無法與慶陽湖的水軍相比。”


    寧咎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沒有看到過所謂的慶陽湖的水軍,不知道這裏的水軍的船是個什麽模樣,但是他完全能想象到這裏普通漁民的小船,恐怕就是現代那種細長,做三個人都嫌擠的船,這船說實話就是渡過去了也沒什麽用啊,載不了幾個人,到對岸恐怕直接就被滅了。


    沒一會兒的時間,李彥抱著算盤走了過來,寧咎起身,閻雲舟撐著也要起來,被李彥一把按住:


    “閻哥你坐著吧,我剛才算了一下,我們本來的軍糧加上這一路上繳獲雲州,漳州的儲備糧,節省些用,是能撐到九月份的,但是這一代的糧食怎麽都要九月末,十月初才能成熟。”


    說著李彥也有些頭痛,眉心都擰著,寧咎抬頭:


    “所以說,我們的糧食是有大約一個月的空缺是嗎?”


    李彥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不可能短時間打過江去,而對麵的大軍也不可能短時間打過來,很顯然僵持的必然的。


    閻雲舟開口:


    “蘊火種植能不能擴大範圍?”


    “這個要問問老師,他是最清楚的。”


    寧咎有些沒聽懂:


    “什麽是蘊火種植?”


    閻雲舟看了看他開口:


    “就是在屋子裏種植一些菜,屋內的溫度高,蔬菜可以不受節氣的影響,隻是產出有限。”


    寧咎一揚眉,這不就是古代版本的大棚種植技術嗎?他忽然想到了這幾日在桌子上看到的綠葉青菜,這本也不是這個季節會有的東西,沒想到這個時代就已經有了反季蔬菜?


    “這漳州有這樣的屋子嗎?我想去看看。”


    “下午帶你去看看。”


    李彥也準備立刻傳訊給洛月離,中午他們迴去之前,那些大炮便已經被運了過來,正在布設位置,寧咎看了看他們之後忽然頓住了腳步,和閻雲舟開口:


    “你們先迴去吧,我去看看炮火擺放的位置。”


    閻雲舟知道他不會無故出此言:


    “有什麽講究嗎?”


    寧咎看了看遠處的重炮:


    “這些炮就是從前安裝在城牆上的吧,我大概估算過炮射出去時候的拋物線,應該可以大概測算出,這炮的布設的仰起角度和射程,最好是能夠讓這些炮火在沿岸形成密閉的防護線。”


    李彥和閻雲舟都沒有太聽明白他說的什麽拋物線和角度,但是射程他們可以聽明白,閻雲舟和李彥開口:


    “殿下您先迴去吧,我陪他去看看。”


    “好,那我先迴去給老師傳信。”


    寧咎要了稱,稱量了火藥的平均重量,然後讓人拿出了紙筆畫出了草圖,根據各種角度計算出了大概的最遠的平均射程,然後指揮著士兵將這些大炮都安置好,閻雲舟全程都坐在一邊看著他,目光中自然流露出了欣賞。


    “可以收工了,累不累?”


    閻雲舟笑了一下:


    “都是你在忙活我累什麽?”


    兩個人乘了一匹馬迴去,依舊是寧咎坐在前麵,閻雲舟抱著他坐在後麵,難得不用急切地趕路,五月的天氣已經和暖了不少,再不像隨州冬日裏騎在馬上迎著寒風的那種感覺了,微風吹過還有幾分愜意的感覺,寧咎輕輕向後仰靠在了閻雲舟的身上,開口問出聲:


    “我們真的要和朝廷打持久戰嗎?”


    閻雲舟抬手攬住了他的腰:


    “慶陽湖水軍是先帝當年打造的,曆時三年多,我們想要短時間做出和他們抗衡的船隻很難。”


    “但是現在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啊,這要拖到什麽時候是頭?”


    閻雲舟看向了遠方,聲音微歎:


    “最差的情況便是拖到入冬,拖到慶陽湖水軍在水麵上再無優勢的時候。”


    寧咎頓住了片刻,他的手握緊了韁繩,第一次他在這個時代感受到了生產力的巨大差異,感受到了人在自然的麵前有多渺小,一條河,便能這樣輕易攔住他們的腳步。


    “我們才打勝了這幾場仗,此刻若是被汾河攔住了腳步,從前的優勢便幾乎都會弱化,等到冬季的時候對方肯定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到時候必然又都是硬仗,而我們這一季的糧食,也未必能夠明年一年用。”


    寧咎的話客觀在理,這個道理閻雲舟又何嚐不明白,所謂的劃江而治,看似是他們將朝廷逼到這個程度,但是其實他們才是會在消耗中變弱的一方,他的目光漸漸定了下來:


    “所以,這是最差的情況,我們既然無法打造慶陽湖水軍,那麽便用法子將慶陽湖水軍的船給奪過來,肖淮此人驍勇善戰,他絕對不會忍住拉著他的水軍在對岸等上半年的時間,隻要他敢出來,我們便有機會。”


    寧咎笑了一下,不知怎麽地他忽然想到了近代戰爭中有名的運輸大隊長,沒準肖淮幹的也是這個活也未可知。


    幾日之前還這一片還打的難解難分的土地,此刻便忽然安靜了下來,雙方都很克製,在那一次的偷襲之後,對方的水軍再沒有有過什麽挑釁的行為。


    此刻的局麵雖然算不上多好,但是寧咎心底卻有了幾分慶幸,突如其來的僵持,讓閻雲舟終於有了休養的時間。


    這一次見麵其實他就看的出來,那人的身體狀況其實根本就經不起折騰了,他那一身的病痛放在尋常人的身上恐怕連身都起不來,還能如此神色如常,不過是憑著一股子的精神頭撐著罷了。


    這天寧咎將閻雲舟關在了屋子裏,然後站在屋子中間,神色非常嚴肅地開口:


    “你坐好。”


    閻雲舟愣了一下,然後幾乎就是下意識地坐好了,寧咎看著他的樣子心底有些好笑,但是麵上卻絲毫都不顯:


    “上午我見了一下楊軍醫,我們討論了一下你的身體狀況,現在軍中和對麵的僵持,短時間未必會有什麽大的行動,你的身體如何不用我說你也應該心中有數,從今天開始,我開的藥和楊軍醫給你開的藥要按時按頓用。


    腿上能少走就少走,好好養一養這些天過度損傷的膝蓋,配合楊軍醫的針灸和熱敷,剛才我來的時候也去見過殿下了,他對你的身子一樣關心,特意吩咐若無意外,每日和將領的會議都在上午,其餘的時間你都用來休息。”


    寧咎站在屋子裏麵好像一個交代幼兒園小朋友的院長一樣,閻雲舟也聽的非常認真,就差背著手了聽講了。


    “你都安排好了,我還能有什麽意見?多謝寧大夫安排了。”


    自己的身體閻雲舟自己也清楚,若是從前便罷了,現在有寧咎在,他又怎麽會刻意遭害自己的身子,他總要留下一個還算能走的身體陪著寧咎多去些地方。


    再者說,此刻僵持,軍中最緊要的不是打仗,反而是內需,李彥才是最擅長這方麵的,他也有意想要讓李彥在這個時候多收獲人心,所以自然不會趕在這個時候出去“搶風頭”。


    就這樣,閻雲舟愣是從軍中在最忙的一個人變成了在軍中最閑的一個人,李彥每日騎著馬,跑周邊的村子,接見這幾座城中的富戶,籌措興建新的大的蘊火種植“大棚”。


    而寧咎也沒有閑著,他在畫機關設計圖,他們沒有能夠比肩慶陽湖水軍的大船,過了河就是送死,但是不代表他們不能在江中停靠啊,他的手中的有火藥,對方的手中有船,這本就是不一樣的優勢。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盡量弱化船隻對他們的威脅,而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此刻河岸邊布設的火炮的射程是絕不可能到達對岸的,而且因為火炮的自重非常重,機動性很差,所以能夠起到的隻是威懾和防禦的作用,根本不能成為主動進攻的武器。


    但是如果他在江麵上用船隻搭設一個浮橋,或者將狹小的船隻變成一個能夠在江麵上活動的火炮呢?


    他可以將動力機關放在浮橋上,再借助火炮,隻要他所做的機關的射程遠超過對方的射程,那麽他們便能對對方的軍隊產生實質上的威脅。


    閻雲舟親自端著托盤過來,看著那個再一次用筆背麵撓頭的人笑了笑:


    “歇歇吧,吃點兒東西,早上就沒吃什麽。”


    寧咎看著他進來,眼睛微微一垂看了看他的腿和他的臉色:


    “換了一個精油可有作用?還燒嗎?叫你少走路的,讓別人送過來不就好了。”


    前兩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驟然精神鬆下來的關係,閻雲舟得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寒,燒了兩天,周身酸疼的厲害,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寧咎幾乎是不幹別的的守在他的身邊,就怕高燒引起別的什麽並發症。


    好在兩天的阿司匹林吃下去,燒總算是退了下去,隻是到底是病了一場,人還是有些沒精神,被寧咎勒令兩天不準出門,就連營帳都沒有放他出去,軍中若是有什麽必須和他商量的,也是叫了將領到屋子。


    今天算是寧咎鬆口他可以出門的第一天,這人就迫不及待地出來了,閻雲舟將手中的托盤放下,還是有些輕咳,但是聲音帶笑:


    “好不容易牢頭肯放人,我可是要出來透口氣的。”


    閻雲舟坐到了寧咎身邊,目光看向了他桌子上畫著的那些東西上,這幾天他就看著寧咎在這裏寫寫畫畫的,本以為他還是在弄之前的那些東西,以為紙上還是寧咎和說過的什麽“化學式”,但是這一次紙上卻沒有一個他熟悉的“符號”了。


    而都是一些線條?橫著的,豎著的,還有圓弧?他有些好奇地問:


    “這是在畫什麽?”


    寧咎撂下了筆,整個人呈一個大字一樣癱在了座椅上,手中拿了一個閻雲舟送來的點心塞到了嘴裏:


    “我深深的在懷疑我到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的?難道是為了再參加一次高考嗎?”


    閻雲舟拿起了桌子上的紙,上麵畫的東西他都不是很懂,但是看著好像是拋出去的路徑?這就是寧咎說的拋物線嗎?


    “這個弧線是火藥拋出去的路線嗎?這些符號是什麽意思啊?”


    寧咎吃幹淨了點心,指了指上麵的幾個公式和符號:


    “這個是x軸,這個叫y軸,這vx代表的是水平方向上的速度,vy代表的是豎直方向上的速度,具體就不跟你多解釋了,用這些我可以大致算出來,將水平麵向江中心推進多少米,再架設高台投射彈藥有可能能打到對麵。”


    閻雲舟的目光都難掩震驚:


    “就這樣畫一畫就能算出來嗎?”


    寧咎被他這“沒文化”的樣子給逗笑了,手撐著一旁的扶手,笑眯眯地開口:


    “那是自然,雖然我物理遠沒有化學記得那麽牢靠,但是算出這個還是不難的。”


    閻雲舟瞧著他這小鬆鼠一樣得意的表情,無情拆台:


    “不難啊,那你方才都快把頭給撓禿了。”


    寧咎…


    作者有話要說:


    別人穿越是走上人生巔峰,寧主任是為了重新學一遍數理化


    還在讀書的小夥伴別放棄,一旦穿越,你就是王者


    第101章 火藥現王爺重傷


    這段時間以來,閻雲舟和寧咎可算是聚少離多,就算是同樣在軍營中,兩個人能見麵的時間都很少。


    這一次難得可以閑下來一些,閻雲舟便真的不過多操心軍營中的事兒了,能交給李彥的都交給了李彥,而他便幾乎是一整天的時間都待在寧咎身邊。


    寧咎在桌案後麵寫寫畫畫,閻雲舟便靠在靠窗的軟榻上閉目養神,窗戶開著,五月份微微泛著暖意的風吹進來,格外的舒服,


    寧咎抬起頭便能看到那人俊朗的輪廓,平日裏蒼白的麵色,映在透過窗戶的陽光中,顯得臉色都好了不少,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了一片陰影。


    隻是人的唿吸還是有些重,時不時地咳嗽出聲,仔細看那人胸口的起伏也要明顯一些,寧咎走了過去。


    閻雲舟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也沒有睜開眼睛,在寧咎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卻忽然伸出手,準確的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寧咎被他的力道一帶,整個身子控製不住地往前撲去。


    他怕砸著底下的人嚇了一跳,下一刻閻雲舟的手便扶住了他的肩膀,將人一整個摟在了懷裏,寧咎抬頭便看到了那人戳著笑意的臉色:


    “搞什麽突然襲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寧咎想要從他身上起來,但是閻雲舟卻沒有放人:


    “都坐那一上午了,弄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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