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趕緊將幾個人扶起來:


    “幾位都在軍營中待了一輩子了,我若是有什麽做的不到的地方也請各位指正,不過我的有些方法可能和各位從前處理傷口的方式有些不同,在這一點上我需要各位全力的信任。”


    寧咎沒有上來就擺出一幅晚輩謙虛的樣子,醫者都會有自己的執著,寧咎不否認他們從前的方式有效。


    但是在對抗傷口的感染上他自問他的方式有絕對的先進性,所以他首先需要的就是他們要聽話。


    他的強硬倒是讓幾位軍醫沒有想到,不過再一想他昨天救治的幾個本來都已經沒救的人又對他有幾分好奇和崇敬。


    “是,我等自會全力配合寧公子。”


    寧咎先是去了傷兵營,他隻覺得這的問題是千頭萬緒,看哪哪是問題。


    就說換藥的問題,這傷兵營中的傷者太多了,他們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一個個又亂串,一轉身的功夫,誰換了誰沒換,誰的需要一天一換,誰的需要兩天一換完全都是懵的。


    還有就是用藥的問題,這裏條件有限,所謂的用藥很多都是差不多的方子,自然是不可能做到對每一個人針對性的開方子了。


    寧咎觀察了這麽長的時間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也是沒有辦法啊,畢竟一個人熬一種藥不現實。


    這也就造成了很多人恢複緩慢的問題,再有就是衛生問題,對於將無菌刻在腦子裏的寧主任來說,看見他們用手去抓傷口的位置真的會崩,再有就是空間小,不通風,消毒不到位。


    看見這一幕一幕寧咎深深感歎他的任重而道遠,現代的醫院已經完全實現了治病和護理的分離,而現在他眼前的一切堪比大雜燴。


    寧咎在進傷兵營之後直接開口:


    “從今天開始,隻要是進了這傷兵營的人,都歸我來管,直到康複出營,我希望各位盡力配合,隻要你們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們會盡快康複,若是有不聽話的我也有辦法讓他聽話。”


    寧咎身上有醫生那種很奇特又無法模仿的氣質,再加上他昨晚在這傷兵營中做過的幾個手術,聽了他這話的所有人隻覺得肚皮上都是一涼。


    但是不得不說,寧咎同樣給了他們希望,單說是小虎,那樣嚴重的傷,眼看著就是沒救了,卻生生是讓他給救活了。


    而且現在人都能下地走路了,在軍中,誰沒有個受傷的時候,萬一不幸那箭也紮到了肚子上,有寧咎在他們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傷兵營中沒有出現任何不同的聲音,一群大老粗都乖乖點頭,寧咎對這一點很滿意,隻要病人聽話他也是非常慈祥的。


    寧咎下了第一個命令:


    “從現在開始,你們此刻住的床要固定,不準私自換床,更不許隨意走動,一會兒會有人來登記每一個床位上人的名字。”


    想要規範化管理的第一步就是實現床位管理,但是緊接著一個問題就暴露出來了,那就是軍營中尤其是底層的兵士,識字的都少,就別說是寫字了,寧咎隨手指了幾個小兵想要他們登記床位都被告知他們並不會寫字。


    無奈,寧咎隻能從閻雲舟身邊的親衛中抓了一個人過來,找來了一個厚厚的本子,他在本子上豎著打了幾個格,在第一行分別寫上床號,姓名,換藥時間。


    “你,現在用黑色的木炭在每個床位上標上數,明白吧?”


    “明白。”


    這個並不難,隨後他將閻雲舟身邊那個叫吳壯的親衛叫到身邊:


    “你按著我這個表去寫,這上麵的標號就是每一個床的標號,你將床上傷兵的名字依次寫下來,這一頁紙寫這一排的床號,換一排的床號你就換一頁紙,能聽明白嗎?”


    這個本子就相當於是床位登記本,一張紙一排病床,這樣方便後續的時候大夫分開來管理傷兵,也有利於大夫在後麵加上需要特殊護理的傷兵的情況。


    能最大限度地規範換藥時間,也能第一時間根據本子來處理傷兵的情況。


    “聽明白了。”


    這並不算是太難的活兒,隻不過這隻是第一步,寧咎下午和幾個軍醫一塊兒在傷兵營中忙活,他有些事兒還需要和這裏的軍醫好好交流一下。


    所以晚上用晚飯的時候他沒有迴去,而是留在了傷兵營隔壁,幾個軍醫休息的地方與他們一塊兒吃了飯。


    閻雲舟院子的廳中,幾個將軍都在盯著沙盤,閻雲舟的眉眼豐銳,他的手指指在了沙盤上的一個位置開口:


    “若羌的位置並不直接與北牧接壤,想要將兵器運往北牧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直接取路涼州,這也是最快最省時的路,另一個就是要從雲斷山以西借路山國再到北牧。”


    周維常年鎮守白城,白城算是除涼州以外離西域最近的邊關重鎮了,所以他對西域各國的了解也偏多一些,當下出聲:


    “山國是個牆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十年間換了三個國君,爺孫仨都是這一個毛病,若羌盛產鐵礦又善於鍛造兵器,山國惹不起它,北牧它更是惹不起,這一次的兵器是若羌運往北牧,山國也隻有讓路的份兒。”


    閻雲舟很顯然也知道山國的尿性:


    “嗯,所以東邊有雲斷山擋著我們,他們運起兵器倒是暢通無阻了,若是任由這樣下去,西域各國都會蠢蠢欲動。”


    周維的看了看沙盤有些欲言又止,閻雲舟抬眼看了他一眼:


    “有什麽話就說。”


    “王爺,白城與山國中間隔著一個雲斷山,所以這麽多年來白城與西域雖然看似離得近但是卻幾乎從無交手,但是涼州卻直接比鄰若羌,若羌有此異動涼州參將宋成炎不可能毫不知情,但是卻一未出手,二未向我們示警,這…”


    他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若羌異動勾結北牧,而此刻北境正與北牧開戰,涼州參將在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應該立刻備戰上奏,再與北境取得聯係。


    但是卻直到若羌的箭都已經出現在了北境的戰場上,涼州都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這就足以說明,朝中向涼州下了令,壓住了涼州參將的一切動作,閻雲舟眸色深寒,李啟到底還是打算引狼入室了。


    第80章 如果還能迴去你想迴去嗎?


    “王爺,涼州那邊要不要派人打探一下?”


    涼州不屬於北境,算是大梁西邊的門戶,焰王府自老王爺起,為了避嫌都是很少與涼州那邊有聯係,但是現在他們需要知道更確切的消息,他們需要知道朝中到底給了涼州什麽樣的旨意。


    閻雲舟坐了下來,手撐在椅邊的扶手上,一下一下按了按有些脹痛的額角:


    “涼州參將宋成炎是個老將了,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示警,應該是因為他妻兒都被召到了京城。”


    宋成炎與他們雖然平素沒有什麽來往,但是他卻是自先帝開始就鎮守涼州的,不會真的看著西域那幾個小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躂而沒有任何的反應,這樣做隻可能是因為他心有忌憚。


    周維的臉色陰沉:


    “這種卑鄙的手段都用的出來。”


    扣押邊境武將的家屬,這實在算不上一個明智之舉,更何況是如此的明目張膽,但是不得不說這是有用的,先不論這些將領是不是心有怨懟,單就效果來說,這個做法確實是牽製住了這些將領。


    “王爺,難道就任由他們這麽裏應外合?那我們豈不是既要對付北牧和羯族還要防著西域和涼州?這,這簡直就是腹背受擊啊。”


    閻雲舟的臉色也不好看:


    “本王會直接上書朝廷,涼州關乎西域門戶,這般勾結西域的做法恐怕也是那位陛下和魏家的主意,恐怕朝堂上的大臣還被蒙在鼓裏。”


    說完他撐著身子起來便要去寫折子,即便宮裏的人再如何防著他,他與李啟的關係再如何白熱化,朝中的那些朝臣都不會答應皇帝利用外族來牽製他,所以宮中定是給了宋成炎密旨。


    周維想了一下還是開口:


    “王爺,您若是上了折子直接言明若羌和北牧,羯族勾結的事,那便相當於變相在參奏涼州參將了,到那個時候皇帝必然不可能承認他曾給過宋成炎什麽密旨,肯定會將涼州失察的全部責任都推到宋成炎的頭上,到時候,若是宋成炎被換下來,那恐怕更加麻煩。”


    這個宋成炎他們雖然交集不多,但是他能鎮守涼州這麽多年,那也是應付了和西域無數次衝突的,能力上絕沒有什麽問題,而且他與魏家也沒有什麽瓜葛,若是這個時候他被撤了下來,李啟必然會換上一個魏家的人。


    到那個時候,先不論那新的涼州參將會與他們作對的關係,若是真的是個軟腳蝦,那恐怕涼州都可能丟在他的手上。


    閻雲舟提起了筆:


    “我會修書一封給宋成炎,一會兒你讓小白送過去,要快。”


    他必然要將宋成炎從這件事兒中先摘出去,不然李啟現在恐怕是巴不得將宋成炎換下來,換成他的那群蝦兵蟹將。


    閻雲舟寫完信便讓人送了出去,看著外麵的天都有些暗了下來這才揮了揮手,讓人散了,他抬手捏了捏腿上酸疼的地方:


    “讓人送飯過來吧,寧咎也快迴來了。”


    他的話音落暗玄才出聲:


    “王爺,剛才寧公子讓人迴來迴話說他晚上不迴來吃飯了,他和幾個軍醫在傷兵營那邊吃了。”


    閻雲舟一頓,這才想起來他已經將整個傷兵營都交給了寧咎的事兒,想來他現在也是忙著的:


    “哦,那就讓人上碗麵就行了。”


    他實在是沒什麽胃口,頭隱隱有些脹痛,想到如今的局麵也是難得的有些頭痛:


    “洛月離今日的信到了吧?”


    暗玄看著他的臉色實在是不好勸了一句:


    “王爺您用些晚膳再看吧,不然一會兒寧公子迴來了看見您的臉色估計要生氣。”


    平常要苦口婆心勸很久,但是沒想到今天一句寧公子要生氣,閻雲舟便真的乖乖吃了麵,這才讓暗玄將信件拿迴來,順便問了一句:


    “下午寧咎那邊在做什麽?”


    “寧公子要了一個會寫字的侍從過去…”


    暗玄簡單將寧咎今天在傷兵營實行的分床登記的事兒和閻雲舟說了一遍,這個舉動說起來確實是有些麻煩,但是閻雲舟知道,這樣做確實可以更加清晰,讓傷兵營井井有序。


    寧咎晚上迴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閻雲舟已經換了寢衣,外麵披了一個大氅坐在桌案後麵看著洛月離傳過來的信,閻雲舟聽到動靜便抬頭:


    “迴來了?”


    寧咎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這一下午淨盯著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了,他直接走到了閻雲舟的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進去,再抬眼便看見了閻雲舟那個慘白的臉色:


    “臉色這麽差,還不早點兒休息?”


    “洛月離過來的信,我看看。”


    寧咎這才沒說什麽,現在是多事之秋,洛月離在幽州的消息也十分重要,他想起什麽問了一句:


    “景郡王在京城怎麽樣?”


    “現在已經隨太後到了帝陵,皇帝派了禁軍跟著,帝陵的守靈軍曾受過太後的恩惠,安全上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寧咎也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安全上雖然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自由上可就說不定了,李彥既然已經迴了京城,這一次李啟就不會輕易地放他迴來。


    “那恐怕也很難脫身吧?”


    閻雲舟難得麵上有了些輕鬆的笑意:


    “有太後在,就有辦法。”


    “什麽辦法?”


    “按說每一代帝王的陵寢施工完成之後圖紙都會完全毀掉,修建的陵墓的工人要麽殉葬要麽流放。


    但是先帝心慈,所以這最後一層墓道在修建的時候由他親自將圖紙分開修建,沒有任何一個工匠會知道完整的地形。


    之後再將這些工匠分派到各地,兩代之內不得離開,也就不會有墓道泄露的風險了,而唯一看過那完整的地形圖的人,隻有太後一人。”


    寧咎的眼睛一亮:


    “你是說景郡王可以借助墓道逃出來?”


    閻雲舟點了點頭:


    “應當是,具體其實我也不清楚,為了避開耳目我撤了與宮中聯係的人,是方才洛月離在信中寫的,太後的人支差人傳了一句話,就是景郡王會安全迴到幽州。”


    寧咎不由得有些佩服這個太後了,聽著閻雲舟之前說的,這位太後是蘇北呈的姐姐,比他們也就大個七八歲,今年也就才三十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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