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舟的話音落下,營帳外麵立刻便有人進來,魏長青也不是吃素的,他也防著閻雲舟突然動手,留在帳外的人見情況不對便準備動手。


    刀劍碰撞的聲音清晰傳來,閻雲舟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靠迴了椅背,看著魏長青就像是看著跳梁小醜,半晌甚至愉悅地笑了一下:


    “很好,以下犯上,抗命不遵,白將軍,按軍令當如何?”


    “迴稟王爺,縱兵抗上著40軍棍。”


    “好,就40軍棍,本王累了,拉出去打吧。”


    閻雲舟抬了抬手,外麵的刀劍聲已經越來越遠,越來越稀疏了,很顯然魏長青的人已經落了下風,魏長青直接便被拉了出去,在出去之前閻雲舟掃了他一眼:


    “知道你錯哪了嗎?錯在你有心作亂,奈何手下的都是一群草包。”


    閻雲舟從前確實沒有想這麽快動魏長青,但是短短半月的時間,他的手中已經截獲了數封魏長青奏報京中的密信,終究是留不得了。


    閻雲舟昨夜也沒睡多久,待將領都下去他也有些精神不濟,剛要到裏麵歇一會兒,卻聽到了外麵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


    閻雲舟起身的間隙有些頭暈,他認出了來人的聲音,是他昨天留在別院的一個侍衛,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他手撐住了桌麵,待眼前的黑霧散去才看見來人:


    “怎麽了?”


    那侍衛也知道這事兒的幹係,上前輕輕對著閻雲舟耳語了幾句,閻雲舟聽完之後臉色都變了。


    別院中,寧咎一直都沒有醒,人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睡在榻上,這讓楊生都沒了注意,而此刻的寧咎還陷在夢境之中,他實在是有太多的問題困惑不解,他到底為什麽會到這個時代,既然他過來了,那原主是不是已經死了?


    而眼前的這個人又為什麽會此刻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句話:


    “你死了嗎?”


    眼前的“寧咎”輕輕點頭:


    “是,我已經死了,但是在臨死之前我做個一個夢,夢中有一個人告訴我,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後來我可以看見自己的身體躺在榻上,再然後,睜開了眼睛,此後這具身體裏的人就是你了。”


    寧咎簡直快被這一係列的夢幻操作給折騰瘋了,他現有的知識架構根本不足以解釋這一切,這叫什麽事兒?借屍還魂?


    那不也應該是孤魂野鬼借屍還魂嗎?他就在現代喝了一瓶假茅台就還魂到這兒來了?


    “一直都可以看見我?”


    寧咎隻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我靠不是吧,每天有一個“阿飄”在他身邊?還是他這身體原來的主人?


    眼前的人卻搖了搖頭:


    “沒有,你醒過來之後沒多久我就沒有意識了,等我再次有意識就是這兩天,你生病的時候。”


    寧咎試圖用他從前的玄學知識來解讀現在的問題,原來的寧咎已經死了,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他應該又沒有死的很完全。


    甚至保留了一絲的意識,而他的意識能在他生病的這兩天蘇醒,或許就是老人從前常說的,身體弱的時候人的靈魂也弱。


    所以在他生病的時候,才會出現原來的寧咎蘇醒過來的情況,他忽然覺得這件事兒細思極恐。


    也就是說或許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很有可能這具身體中的人就不是他了,那他有沒有可能迴到他原來的地方呢?


    寧咎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眼前第一個浮現出的人影就是閻雲舟,他如果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消失了,他會怎麽樣?


    他現在都記得昨天將自己抱在懷裏的那個人的體溫,他能夠感受到,抱著他時的閻雲舟心中的恐懼和害怕,他害怕失去自己。


    “你在猶豫。”


    對麵的那個“寧咎”看著他,目光中的篤定讓寧咎有一瞬間懷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內心,他是在猶豫,如果能迴去,難道不迴去嗎?


    閻雲舟連車架都沒有坐,直接騎馬出了城,直奔昨天的莊子,他到的時候屋內隻有暗玄和楊生兩個人:


    “他怎麽了?”


    閻雲舟一身的風雪進來,楊生的臉色也不好,過來迴話:


    “王爺,寧公子一直高燒不退,人從早上就沒有醒過來,現在藥也喂不進去。”


    閻雲舟怕寧咎著涼,脫下了身上滿是涼意的鬥篷,坐在了榻邊,手探向了寧咎的額頭:


    “煜安,煜安?醒醒。”


    寧咎閉著眼睛毫無反應的樣子讓閻雲舟心中徒然地沒有底,心慌的感覺明顯,他也學著寧咎從前幫他退燒的方法,用酒幫他搓四肢和前胸。


    “針灸呢?有沒有用過?”


    楊生艱難開口:


    “用過了,但是寧公子沒有反應。”


    “藥呢?他做的藥,阿司匹林?他昨天吃了的,怎麽會這樣?”


    寧咎一直沒有醒,閻雲舟心中急切,他昨天是看著寧咎吃了藥才走的,是不是他昨天帶過來的藥過了藥效?


    他今日將所有的阿司匹林都帶了過來,想要用水喂進去,但是那藥也隻是混著水從寧咎的嘴角處流了下來。


    “煜安,聽話,別嚇我,醒過來好不好?”


    “寧咎,寧咎,你聽到了嗎?”


    夢中的那片林子中,兩個寧咎一塊兒坐在了大樹根下,“寧咎”看了看身邊的人:


    “你想迴去嗎?”


    寧咎苦笑了一下:


    “你這話要是早倆月問我,我一定告訴你迴,必須迴,現在嘛,說想也是想的,我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是那個世界有我從小到大成長的痕跡,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朋友,有事業,有智能馬桶…”


    “寧咎”盤著腿,一隻手駐在膝蓋上一隻手拖著下巴,眨了眨眼睛:


    “智能馬桶是什麽?”


    “哎,就是你上了廁所之後,那個東西可能將你的排泄物都衝走。”


    “寧咎”瞪大了眼睛,他不出聲寧咎都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大概想說“還有這種東西?”


    寧咎靠在大樹上無奈,想不到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解釋智能馬桶竟然是對著一個“死人”?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有那麽好的東西,你不迴去了嗎?”


    “寧咎”還是問出了那句話,寧咎仰頭靠著大樹:


    “也想,但是這個地方有一個很在乎我的人,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在乎我的,他救我的時候甚至可能要搭上他的性命,但他還是救了我,而且,我都還沒有和他說過我的身份,沒有和他講過我的來曆,我就這樣突然的走了,他怎麽受得了?”


    即便他真的有走的那一天也應該和閻雲舟正式的告個別吧,現在他不能直接將人拋下。


    半晌寧咎站了起來:


    “不行,你能和你聊了,這夢做的也夠久的了,我得出去了。”


    “寧咎”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古怪,寧咎看了看他: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這片樹林走不出去的。”


    寧咎睜大眼睛:


    “什麽?什麽叫走不出去?”


    他最近似乎每次做夢都能夢到這片樹林,都能看到隱在白霧之後的人影,但是每次看不真切之後他都會醒來,這樹林走不出去?什麽意思?那就意味著他醒不過來?


    他看向“寧咎”的目光忽然有些防備:


    “是不是你?”


    “寧咎”拖著下巴搖了搖頭:


    “我都死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但是我有一種感覺,就是我的感官要比前幾天都清晰,好似有一種力量在支持我一樣。”


    寧咎的心下一沉,他雖然是說不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兒,但是事實是清楚地,他和眼前這位算是兩個靈魂,雖然對麵那個已經死了,可他依舊能出現在他的麵前,而現實中隻有一具身體。


    這一具身體必然隻能有一個主導,此消彼長,他生病,是最弱的時候,所以“寧咎”的意識才會複蘇?還是說有什麽無形的推手在後麵引導這一切?


    外麵的天已經快黑了,寧咎已經整整睡了一天了,閻雲舟飯都沒有吃,一直守在寧咎的床前,臉色也很難看,屋子裏已經來了一波的大夫,但是都沒有什麽辦法。


    連針刺的辦法都試過了,但人就是醒不過來,最後一個年紀不小的大夫過來看了看之後開口:


    “王爺,我瞧著這位公子倒像是得了失魂症。”


    閻雲舟立刻轉頭:


    “什麽是失魂症?”


    “我也是聽說的,有的人受了驚嚇,或者病的重了,魂魄就會離開身體,這樣的人就是怎麽都叫不醒的,需要先給人招魂才行。”


    閻雲舟從前是不信這些東西的,總覺得說這些話的人多半都是江湖郎中,騙人的遊醫。


    但是他現在也意識到了不對,寧咎之前從未有過什麽病症,昨天晚上也吃了藥,就是北郊那些得了疫病症狀很嚴重的人,也沒有這樣怎麽都叫不醒的狀況。


    所以難道真的是得了什麽邪病不成?


    而此刻在夢中,寧咎感覺他自己已經在林子裏暴走很久了,但是這個林子就像是鬼打牆一樣,無論他怎麽走,最後都會迴到這顆大樹底下。


    “寧咎”就看著他一遍一遍地迴來,再一遍一遍地出發,不由得都有些敬佩他。


    此刻宮中,玄威道人盯著眼前被圍在蠟燭之中的羅盤,那羅盤的兩側忽明忽暗,就連李啟也看出有些玄妙:


    “這是什麽意思?”


    “迴陛下,這上麵明暗的兩方就是寧咎的兩種命格,暗的這一方若是能占據整個羅盤,那麽就是另一個命格被泯滅的時候了。”


    李啟看著羅盤,這羅盤上此刻明暗各半,已經僵持一天了:


    “沒有別的辦法?”


    宣威道人搖了搖頭,麵露難色:


    “陛下,草民能做的都做了,後麵隻能看寧咎自己的命數了。”


    其實寧咎另一個命格幾乎已經泯滅了,是他用血親之人的血畫了符篆,生生給召了迴來,但是召迴來也不能保證這命格就能吞噬另一個。


    “廢物。”


    閻雲舟此刻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隻能看向那個年紀不小的大夫:


    “你說,如何招魂。”


    “迴王爺,用濃稠的糯米粥液混著病人親近之人的血,點在病人的額頭和雙肩上,這三處各有一把火,是陽氣最盛的地方,用親近之人的血,可以讓這火更盛,再喚病人的名字,引著他找到迴來的路。”


    雖然聽著玄之又玄,但是此刻也隻能試一試,閻雲舟看了看榻上的人,他也勉強能算是寧咎親近的人了吧?


    “去熬糯米粥。”


    沒一會兒的功夫,濃稠的糯米粥便被遞到了閻雲舟的手中,閻雲舟抽出了一邊的匕首,一點兒猶豫都沒有的直接將手掌心劃開了一個口子,淋漓的血滴在了碗中,整整放了半碗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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