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側頭就看見了白色的塊狀石灰也已經送到了他的屋子,這東西並不算少見,其實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鈣。


    隻要加熱就能生成生石灰,有生石灰,就可以將酒精和水的共沸物提純,得到無水乙醇,用來提純大蒜素的溶劑就有了,而且有純酒精就可以通過配比得到75%的醫用酒精。


    寧咎沒有去忙著先提純酒精,而是找來了紙開始畫手術器具,各種型號的手術刀,手術剪,血管鉗,止血鉗。


    他沒有一刻比現在要慶幸小時候他媽送他去過的無聊至極的美術班,至少,他還能畫出來。


    閆賀文這一下午幾乎就沒有離開寧咎的屋子,閻雲舟交代了不讓隨便問,他就真的忍著巨大的好奇心一句都沒有問,寧咎將畫好的圖樣收了起來,對著閆賀文出聲:


    “閆管家,等明天你叫一個會製鋼打鐵的匠人過來,這上麵的圖樣我要親自和他說一遍細節需要怎麽打。”


    這手術的器材不像是那蒸餾管,哪怕是細節處差一點兒也沒有什麽問題,這些東西的大小,細節,必須做的精密,就說那血管鉗,若是做工差了,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兒了。


    “好。”


    在提純酒精之前寧咎還是問出了一句:


    “有沒有可能做出一種不漏氣的袋子?這樣方便儲存氣體,總是用瓶子,白日還好,晚上總不能一直讓人往王爺的房裏送瓶子。”


    這一白天他就在想這個事兒,唿吸困難的症狀一般是夜裏要比白天更嚴重一些,如果能做成那種大袋子就像是現代的那種氧氣枕一樣的東西。


    那麽晚上閻雲舟用著也方便一些,想歸想,但是他初來乍到的實在不知道這兒的工藝能不能實現不漏氣。


    閆賀文也見識到了那氣體的用處,想了想:


    “那種行軍用的裝水的大鹿皮袋可不可以?”


    寧咎眼睛一亮,裝水不漏的鹿皮袋,隻要縫合的足夠密實也是可以的。


    “閆管家你去找兩個鹿皮袋子過來,那氣體的製備方法你們也知道,去試一試漏不漏氣。”


    閆賀文立刻出去安排了,寧咎終於開始著手試著提純酒精,他在那蒸餾燒瓶樣式的琉璃瓶中裝上了酒,用細瓶口與蒸餾管相連。


    然後讓人從廚房找了一個洗幹淨的豬膀胱,裏麵灌上剛從外麵拿進來的雪化成的水,將豬膀胱口連在冷凝管的進水口上紮緊,這就成為了一個最簡單的水泵。


    隻要用手一積壓,這豬膀胱中的冷水就被泵到了冷凝管中,起到冷卻的作用。


    蒸餾燒瓶中被燒的沸騰的酒開始冒出了大量的蒸汽,寧咎手按著豬膀胱往冷凝管中注水,蒸汽通過冰冷的冷凝管迅速液化,從冷凝管的下口滴落到了接在下麵的瓶子中。


    不得不說,想要用這個方法製備足夠的酒精還真是一個需要時間的活兒,現在既然已經在閻雲舟那裏過了明路,那麽這屋裏的人必然都是極其得力且忠心的,他使喚起來也絲毫都不手軟,他看著一個小廝招了招手:


    “你過來,剛才我的動作你看到了吧?手一直輕輕捏這個豬膀胱,這個管子叫冷凝管,你要保證它上麵這個口一直有水冒出來,不用太快也不用太慢,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寧公子。”


    寧咎在一邊看了看他的動作,確定還算規範之後才離開,走之前還交代了一下:


    “豬膀胱裏的水沒有了就及時換水,記住換的水必須是冷水,還有這個瓶子叫燒瓶,燒瓶裏的酒沒有了你就往裏麵加,你們幾個都過來,輪流替換,蒸好這樣的三瓶子之後叫我。”


    “是。”


    閆賀文交代好外麵的事兒迴來正聽到寧咎的話,他看了看那幾個大壇子的酒,雖然王爺不讓亂問,但是他看著那一滴一滴溜下來的水滴也太慢了,他還是不確定地指了指那個接著蒸餾液的瓶子問了一句:


    “寧公子這個東西很重要嗎?需要的量大嗎?”


    “重要,需要很多。”


    酒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要不要我再讓人做幾個這樣的管子?”


    寧咎驟然抬眼,對啊,他傻了,一個冷凝管能做出來,那兩個三個肯定也能啊,犯不著一群人守著一個冷凝管:


    “要,能做多少做多少。”


    這酒的度數不高,想要達到95%的混合物要反複多次蒸餾,閻雲舟的身體不能再拖了,即便是手術不做,抗生素也必須要開始用了。


    所以今天不能將這些酒都蒸完,等那三個瓶子被裝滿之後,他就會再一次進行第二次蒸餾,爭取今晚能得到一瓶純酒精。


    “閆管家,我現在需要蒜,就是做菜時候的那種大蒜,越多越好。”


    他這幾天一直在努力迴憶之前看過的文獻,他記得上學的時候無聊,他看過一篇製備大蒜素的帖子,如果沒記錯的話,大蒜素這東西的產量雖然要比從前土法製取青黴素高出不少。


    但是大蒜和大蒜素的比例也相當驚人,一公斤的大蒜也就能提取到8mg左右的大蒜素,而大蒜素的用量一次可能就需要40mg,也就是說用一次藥就意味著要消耗10斤的大蒜。


    這個時代畢竟生產力有限,他還是沒忍住地問了一句:


    “閆管家,這大蒜易得嗎?”


    閆賀文想起來,眼前這位到底是少爺出身,笑了一下:


    “這東西不值錢,地裏有很多,有些人不喜它的味道,都懶得去挖。”


    聽到閆賀文這麽說寧咎心底有了點兒底:


    “那就好,這個東西我需要的量非常大,所以,府裏如果沒有,就去外麵買。”


    “好,老奴這就去辦。”


    閆賀文出門的時候還有些納悶,開始他還以為寧咎需要的東西會是很名貴的藥材,卻沒想到就要酒和大蒜?這…是什麽藥啊?


    天已經黑了下去,楊生照例要在睡前給閻雲舟請脈,去之前還看了看寧咎:


    “寧公子可要同去?”


    寧咎站起身:


    “好,我和你一塊兒過去。”


    暗玄守在外麵,隱約能聽到裏麵的說話聲,寧咎隨著楊生進去,閻雲舟換了一身寢衣沒有在榻上,而是斜倚在窗邊的躺椅上,眼前的立著的兩人正在報今日朝堂上的消息:


    “王爺,今天早朝的時候不少武將開始彈劾戶部,戶部的一位尚書,兩位侍郎都沒有幸免,尤其是李文章,周將軍的死傳到了京城,李洪那牲口的行徑引得朝中武將憤慨非常。”


    閻雲舟手中端了一杯藥茶,低頭吹了吹:


    “宮裏那位怎麽說?”


    迴話人嗤之以鼻:


    “陛下提出想要派魏閣老一派的幾個人去調查周將軍一案。”


    魏閣老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的外家外祖,說是閣老,其實在先皇時,這位魏閣老不過隻是個從三品,這幾年因為是天子外家,一再升遷,如今位列一品,朝中上下這才叫一句魏閣老。


    用自己的外家去查周穆的死,這是擺明了車架要偏袒那位李侍郎的兒子了,閻雲舟麵上森寒一片:


    “傳信燕北將軍,無論朝廷派什麽人去查周將軍一案,務必讓那人無法再迴京城。”


    “是。”


    寧咎就站在一邊,聽著這走向越來越危險的話,這,閻雲舟不會是想要造反吧?他上午還說他要給北境的人留下退路和後路。


    這,不會是造反的後路吧?他剛來就要碰上這樣的事兒嗎?閻雲舟側頭掃了他一眼將他的神色都看在了眼裏,隨即對著迴話的人出聲:


    “蘇北呈那什麽消息?”


    那暗衛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雙手呈上:


    “這是今日蘇大人著人交給屬下的,是這一次下獄的人的名單,王爺上一次給蘇大人的那份名單上的人已經盡數下獄。


    已經有幾人在授意下開始攀咬魏閣老的二兒子魏長青了,我們準備好的證據也已經被大理寺‘查’了出來,蘇大人準備在明日早朝的時候上奏此事。”


    這話落下,寧咎心裏咯噔一下,他記得,蘇北呈就是上一次偷偷來見閻雲舟的那位大理寺卿,上一次閻雲舟陪他迴門的時候遇到了刺殺。


    負責調查這件事兒的正是蘇北呈,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蘇北呈抓的人是閻雲舟給的名單?還有大理寺查出來的證據是閻雲舟一早就準備好的?


    一個猜測忽然湧上心頭,那一次的刺殺,或許根本就是閻雲舟自己策劃好的,為了就是除掉他想要除掉的人。


    閻雲舟抬眼開口:


    “明日蘇北呈的上奏必然會被魏家的勢力針對,你傳個話給他,讓他隻上奏,不爭辯,也不必擺出一定要將魏長青捉拿歸案的態度,且等兩天。”


    “王爺,縱使魏家如今勢大,但是謀殺一品親王的罪名也足以扣死魏長青了,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敲死他?”


    魏家多是文官,除了旁支,主家之中魏長青是唯一一個從武的,宮裏那位甚至一度想要將這個舅舅派往北境分化閻雲舟的兵權。


    閻雲舟抬起手將那份名單放在燭火上燒了,唇角雖然勾著,但是眼底卻冰冷一片:


    “一個魏長青而已,若是直接就敲死了朝野上下未必會有多大的震動,頂多覺得本王越發和魏家和聖上不對付了而已。


    但若是魏家以及宮中那位為了一個魏長青公然袒護,而針對魏長青的證據又一再被查出文武會怎麽想?”


    寧咎也忍不住順著閻雲舟的思路想下去,身邊迴話那人明白了閻雲舟的意思:


    “王爺征戰多年,焰王府守護北境曆任三朝,如今被刺殺,在證據如此齊全的情況下若是魏家和聖上還要袒護,那麽就會寒了朝中無數武將的心。


    沒有黨附的朝臣尤其是禦史台那些個老古板心就會偏向王爺,而那些依附魏黨的人恐怕就會真怕王爺會因此被激怒。”


    閻雲舟心中既然已經存了那個念頭,那麽拔出那些釘子就是勢在必行的,而爭取朝中純臣的支持也是甚為重要的一步。


    寧咎現在恨不得將自己縮小到地縫裏,這樣的對話他聽真的是沒問題的嗎?剛才閻雲舟為什麽不直接讓他站在門口等啊,他真的不是很想知道這麽多啊。


    那迴話的人告退之後,閻雲舟揉了揉眉心,這才將目光落在了寧咎的身上。


    那個前兩天還和他嗆聲的寧咎,現在好像又變成了初見那個恨不得將自己縮在牆角的侯府公子,他撐著手臂側過了些身子,言語中帶了幾分逗弄:


    “寧公子怎麽站那麽遠啊?不是要在本王榻前晝夜侍奉嗎?近些,過來坐。”


    說完閻雲舟還拍了拍自己的躺椅,寧咎…


    寧咎還是走了過去,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對,閻雲舟看著他這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開口:


    “想問什麽就問吧。”


    寧咎遲疑了一下還是直接出聲問了出來:


    “那一次你陪我迴門迴來時遇到的刺殺,是不是你自己安排的?”


    閻雲舟連猶豫都沒有地直接點頭承認:


    “是。”


    寧咎抿了一下唇,閻雲舟這麽坦白他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上一次在車裏,閻雲舟為他截下那支箭的時候他還感動了一下,現在想來,哼,錯付了。


    閻雲舟看了看他的神色:


    “覺得本王騙了你?”


    “不敢,王爺做一切自有道理,您就當今天我沒在這屋裏。”


    無數的電視劇經驗告訴他,公司被查第一個死會計,就是因為會計知道的太多了,他一點兒也不想成為那個知道太多的人。


    閻雲舟的眼底有一絲狡黠:


    “可是你已經在這屋子裏了,而且,寧公子可是一再強調你是和本王拜過閻家先祖的正室。”


    寧咎微笑彎腰,第一次糾正:


    “是和公雞拜過閻家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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