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王爺。”


    閻雲舟偏頭咳出了聲,臉色白下去不少,他唇邊抵著帕子,寧咎沒錯過那帕子上的一抹紅,心都跟著沉了沉,內出血,這,怎麽這麽嚴重?


    半晌他的麵前就有小侍端過來了一碗藥,寧咎心中警鈴大作,不是吧,見麵就鳩殺?他後背一瞬間就出了一層的冷汗,這是覺得自己會克死他,所以讓他先走在前麵?


    “王爺,您千萬不要迷信那些術士的話啊,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不能當真,我真的…”


    克不死你這四個字沒敢說出來,他的話音剛落下就感覺這一屋子的人好像都在側頭看他,眼神莫名,榻上的人神色似笑非笑,鋒利如刀的眉眼沉沉地壓過來:


    “是本王的藥,勞煩寧公子遞過來。”


    第3章 寧主任大顯神威


    寧咎雙手端著那精致的托盤,心裏直罵娘,想他一個科室副主任,什麽時候不是大手一揮給別人下醫囑,病人、家屬都是客客氣氣的對他?什麽時候這樣小心翼翼地給別人雙手端過藥?


    “王爺。”


    他緩步走到閻雲舟的床前,按著之前學過的禮儀微微躬身,但是頭卻並沒有低下,他需要近距離看看閻雲舟的狀況,以便判斷他的身體狀況,但是卻沒有敢對上閻雲舟的眼睛。


    一隻骨節分明虎口滿是老繭的手從托盤中端過了那碗藥,緩緩遞到了唇邊,就在此刻,立在床邊一個瞧著像是府醫的人鼻子動了動,臉色一邊驟然側頭出聲:


    “王爺,藥不對。”


    話音落下屋內的氛圍立刻不一樣,屋內所有的侍衛同時抽刀而出,閻雲舟的手一頓,黑沉沉的眸子落在了寧咎的身上,那眼神有如實質。


    寧咎立刻感覺到了不對,眼睛睜大看向了床上半靠著的人,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吧,閻雲舟不會想要用這麽低級的嫁禍方式來害死他吧?他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閻雲舟的臉上始終沒有明顯的情緒,側頭咳了兩聲,‘啪’的一下將手中快要到唇邊的藥碗放迴了寧咎手中舉著的托盤中,暗沉的聲線響起:


    “查。”


    府醫立刻端起藥碗聞了聞,忽然看向了桌子上燃放的安神香,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王爺,這藥中被加了熏華草的種子,本來這東西和其他的藥並不相衝,也無毒,但是這熏華草卻不能和菩提須根遇上,兩者相遇就是劇毒,您睡眠不好,安神香中正放了菩提須根,若是用了藥再聞了那安神香,恐怕…”


    下毒的人還真是肯下心思,這麽隱蔽,就是銀針都不可能試出來,寧咎也愣住了,這剛見麵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有人要暗殺閻雲舟?這…簡直離譜…


    閻雲舟都還未說話,閆賀文就立刻著人去查這藥經手的人,卻被閻雲舟叫住:


    “不必了,這隻是一個開胃菜。”


    寧咎還不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見屋內的人都戒備了起來:


    “保護王爺。”


    話音落下的當口一支箭便從窗外射入,直插在寧咎的身前,寧咎看見那支箭頭發差點兒沒豎起來。


    隻是頃刻間閻雲舟所在的院子就被牢牢護了起來,月色當空,無數燃著火的箭簇被射向了閻雲舟所在的正殿,宛若流星一般勢不可擋。


    那護在院子外麵的侍衛各個身穿玄色鎧甲,烏金色的弓箭也同時射出,每一隻都能截斷一隻當空射過來帶著火把的箭簇,沒有漏過一支箭。


    那落下的火把雖沒有射到屋內,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院子中,一時之間院中四處起火,梅花林也被引燃,火光映著那枝頭的梅花,綻放出了最後的光華。


    “走水了,快,引水來。”


    窗外的火光映著窗戶明明滅滅,寧咎臉色有些發白,外麵著火了,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都能清晰入耳。


    他下意識看向了床上的人,隻見他隻是閉著雙眼,那臉色除了之前的霜白似乎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暗七立刻單膝跪在了床前:


    “火勢洶洶,請王爺移步碧波軒暫避。”


    碧波軒連著正殿,從這殿後的長廊就能過去,那邊是引的活水,不懼這火光。


    屋子的人齊齊單膝跪地:


    “請王爺移步碧波軒暫避。”


    寧咎看著烏泱泱跪了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著跪下,在他猶豫間床上那人終於睜開了眼眸,沉沉的目光落在暗七的身上:


    “你對你的人如此沒有信心?還需要本王暫避?”


    明明是低的甚至有些氣虛的聲音,卻落地有聲,暗七咬碎了銀牙:


    “王爺,火勢不小,您萬不能再有閃失了。”


    外麵的火光衝天,誰也料不準後麵會發生什麽,他手下的暗衛雖然以一頂百,但是閻雲舟如今的身子已經經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閻雲舟擺了擺手,強提了一口氣:


    “能用火攻,碧波軒必然已經有人在等著了,去吧,放開手腳,一個不留。”


    話落就是一陣嗆咳,已經消瘦的隻剩骨頭的身子隨著咳嗽輕顫,精神也差了下去,寧咎盡量站在角落中。


    他再怎麽想冷靜,心裏都冷靜不下來,這要是一股邪風過來,這屋子頃刻間就會被火舌吞滅…


    閻雲舟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才抬眼看向不停往角落裏縮的寧咎,輕輕啟唇:


    “寧公子受驚了,過來坐吧。”


    寧咎聽到這話之後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刻就聽話的湊了過去,坐在了閻雲舟的床邊,即便是真的出事兒,閻雲舟也是會被一群人圍著保護的,離他近一點兒沒有虧吃。


    閻雲舟看著他坐著也一幅不安的樣子,輕勾了一下唇角:


    “寧公子倒是名不虛傳。”


    寧咎脊背挺直,一瞬間就聽出了閻雲舟的言外之音,他是天煞孤星的名聲在外,克親克友,這剛剛拜堂入府,屁股都還沒有坐熱閻雲舟就先是被下毒後是被圍殺的…


    “王爺,這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您要是真的出事兒了,我就是個最好用的靶子。”


    這天煞孤星是不是真他不知道,但是這個名頭可是非常好用,他現在甚至懷疑皇帝是真的信了他這天煞孤星的批命。


    要他克死閻雲舟,還是想要他來做這擋箭牌的,越是想就越是心驚,就算是他不了解如今的朝局,但是這個賜婚聖旨已經說明了一切,皇帝恨不得閻雲舟趕緊死。


    借著衝喜的名頭讓命硬的他和閻雲舟成親,再派人殺了閻雲舟,到時候焰王府樹倒猢猻散,皇帝隻手遮天壓下一切,世人隻會覺得是他克死了閻雲舟,若是閻雲舟手下的勢力不滿,皇帝大可以殺了他來為閻雲舟抱不平。


    閻雲舟靠在榻上看著寧咎那越來越白的臉色,眼底有些玩味兒:


    “暗雨給寧公子倒杯茶,壓壓驚。”


    一個一身利落的女使立刻倒了茶給寧咎奉上,外麵的火光映的衝天,刀劍碰撞的喊殺聲已經傳了進來。


    很顯然,放火隻是其中一環,定然有不止一波的殺手在等著取閻雲舟的性命,此刻外麵血流成河,屋內的人卻都沉靜非常。


    暗七的劍都沒有出鞘,隻是立在閻雲舟的床前,一動不動,滿屋子的人沒有驚慌,沒有恐懼,就連這奉茶的女使臉色都沒有變。


    寧咎接過茶,暗自覺得有些丟人,還不如一個小姑娘鎮定,閻雲舟的性命可比他的重要多了,他都不怕,他怕什麽?


    這麽一想,反而定下心來,低頭品了一口茶,唇齒留香,還真是好茶。


    外麵的火勢雖然得到了控製,但是難免有煙飄散進來,常人隻是覺得有些嗆而已,但是閻雲舟卻幾乎受不住,帕子掩在口唇上,止不住的咳,身子簌簌發抖。


    身邊的人急也沒有什麽用,這一次寧咎離得近,能看出他已經有唿吸窘迫的症狀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他看了看閻雲舟手中的那個白絲帕之後立刻轉頭開口:


    “有沒有綿毛巾?快,用水浸濕帕子給你們王爺用。”


    寧咎看著到現在都沒有人給閻雲舟上毛巾,就知道這裏的防火應急小常識是有多差了:


    “快啊,他肺部有損不能吸入煙霧。”


    暗雨也顧不得別的,立刻按著他說的找了綿毛巾,浸了水濕噠噠的就跑過來給寧咎,寧咎擰了半幹轉身給閻雲舟:


    “王爺,你用這個捂住口鼻,會好一些。”


    閻雲舟肺部有舊傷,抬眼看了寧咎一眼接過了毛巾,屋內的煙已經彌漫了起來,寧咎也顧不得別的了,閻雲舟要是真的被嗆死了,他小命也玩完了。


    “還有沒有多餘的帕子,每人都用浸了水的毛巾捂住口鼻,煙就不會進入鼻腔,屋裏有沒有水,端過來,快點兒,。”


    寧咎是外科醫生,還時常在輪值急診,下起命令來那是幹淨利落,他們看著王爺的咳喘確實好了一些,也信了寧咎的話,紛紛找來毛巾,暗雨端過了一盆水給寧咎。


    寧咎接過了盆子,踩在了床前的腳踏上,順著那床邊長長的帷幔就澆了上去,暗雨沒想到他這麽做,趕緊上前一步:


    “你這是在做什麽?榻都濕了。”


    寧咎轉頭語速極快:


    “越是幹燥煙塵就越是會在空中飄散,你受的住你家王爺受不住,快點兒,打水,將另一邊的帷幔也打濕。


    然後拉上帷幔,大部分煙塵就會被擋在外麵,再找一些布條,衣物打濕糊在窗戶上,煙就進不來。”


    好在古人喜歡睡這種大大帷幔圍著的床鋪,打濕的帷幔應該可以堅持一部分時間,帷幔很快被打濕,寧咎卻因為話多被嗆的又咳又流眼淚,此刻聽到了一個壓著咳喘的聲音:


    “進來。”


    寧咎輕拉帷幔進到了裏麵,閻雲舟抬手掩著口鼻,縱使如此境況也是渾然天成的貴氣,眼中一絲慌亂都不曾有,倒是他自己,眼淚流了滿臉。


    第4章 閆雲舟的警告


    外麵的喊殺聲愈演愈烈,誰都知道,一旦行動失敗,閻雲舟不死,死的就是他們。


    院子的火勢雖然得到了控製,但是煙塵卻是越來越大,寧咎用毛巾捂著嘴,眼睛還在流淚,樣子實在是說有多狼狽就有狼狽。


    閻雲舟靠在那裏,閉上了眼睛,寧咎看他閉眼才好好打量了他一下,腦海中不斷地過著他的症狀,咳血,喘息,不能受煙熏刺激,再加上都傳言他是舊傷複發,所以他懷疑他可能是肺部從前受過外傷。


    古代的醫療條件差,外傷就算是醫治的及時,恐怕也很難好的幹淨,他們所說的舊傷複發,很可能是原來的傷口再次出現問題,肺部感染。


    這幾天他也沒有白白浪費,他還打聽到閻雲舟的腿上好像也有不便。


    從他見到他到現在還沒見人下過床,就是不知道是身體不好起不來身還是腿上真的有什麽問題,他不知不覺就將目光放在了被子上,連閻雲舟睜眼都不知道。


    “咳咳,寧公子對本王很好奇。”


    沙啞的聲音驟然將寧咎的注意力給拉了迴來,他驟然收迴了目光,那雙如墨一樣的眼睛讓他看不到底:


    “失禮了,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他告罪的迅速,閻雲舟倒是也沒有再說什麽。


    外麵的動靜好像小了下去,寧咎又要了一個帕子給閻雲舟換上,沒一會兒窗外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秉王爺,作亂者已盡數被殲滅。”


    寧咎手微微一緊,盡數殲滅?就是都死了?


    閻雲舟撐著側過身子:


    “進來迴話。”


    外麵的煙還是太大,暗七隻著人將門開了一個縫隙讓外麵的進來,閻雲舟輕輕擺手,兩邊的侍從將那還在滴水的帷幔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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