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也不對。”林初夏想了想,“這麽說吧,最初,她確實是很氣的。但是,很快,她就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後麵,之所以會那樣生氣,一半是因為‘母為子強’心態下,生出來的護犢子心,一半是因為宋蘭和宋軍都在家。”


    別說因為沒文化,不懂法,而容易出潑婦的農村,就是自詡比泥腿子高人一等,有知識,有文化,有工作的城裏人,麵對如杜鳳這般看似當官,實則隻做著調解家庭糾紛工作的婦女主任,也是沒多少尊敬的。


    任何時候,都有那麽些仗著輩份和身份等張牙舞爪,無理也要掀起三分浪的人。往往,這樣的人,當著婦女主任的麵,就敢罵罵咧咧,背地裏,更是不知道會如何地嘲諷譏誚。


    這種情況下,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杜鳳,又怎會因為林初夏那幾句話,而氣到失去理智,做出傳播流言蜚語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


    係統:“那也是因為,宋蘭和宋軍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杜鳳知道理根本就不在她那兒,說出去,大家也隻會說她故意找茬,被人懟迴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當然,同時,林初夏的名聲,也會受損。


    畢竟,就算杜鳳說得再不對,也算是看著林初夏長大的長輩,哪能張嘴就咒人閨女呢?更何況,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裏,杜鳳的話還句句在理,真要說什麽不對的,就是很有幾分“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然而,打小就因為優秀的學習成績,和書畫方麵的天賦,而成為“整條街最靚崽”,並且,在折騰出放棄到手的中專錄取通知書,選擇南山中學,進而代表學校參加作文和書畫等大賽,獲得獎杯和獎金,從而升級為“整個鄉最靚崽”的林初夏,那是一坐上迴家的長途車,就“活”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即使是個傻子,也知道這種情況下,想要顛倒是非黑白,將一大桶黑料全部潑到林初夏身上是絕無可能的,就更不用說以幹部身份自居,又因為婦女主任這份特殊的工作,而見識到許多人心險惡,更明白“時務”這兩個字真諦的杜鳳了。


    “那你還跟她對著幹?”


    係統越發疑惑不解了,畢竟,林初夏在它眼裏,向來是奸詐狡猾的代名詞。偏偏,眼下,竟能跟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姑娘家一般,被人一激就失了理智,捋起袖子,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就一個字——幹!


    “你也說了,我還是個小姑娘家。”


    林初夏笑得那叫一個無賴,或者,也可以說是無恥。畢竟,旁人不知,她自己還能不知:她可是紮紮實實活了兩輩子,就算披著張嫩皮,也不能再拿“小姑娘”當借口的老狐狸。


    那麽,她圖什麽呢?


    前世,她確實沒遇到如杜鳳今天這般,打著“為她好”大旗,實則包藏禍心的長輩。但是,在工作生活中,她卻遇到了許多打著“為她好”大旗,行著幹預她人生選擇的領導、同事和朋友。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個初入職場的菜鳥,因為過往被家人保護得太好,而根本就沒察覺到這些人的舉動。再後麵,等到她被坑得頭破血流,察覺到的時候,雖忍不住在心裏感慨“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但是,卻難免因為“五鬥米”等原因而折腰,不得不忍讓下去。


    最後的最後呢?


    都說一個習慣的養成,隻需要短短28天。人哪,某些習慣,哪怕知曉是不對的,就如對人的忍讓,又如“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說法,這忍著退著,不僅自己成了習慣,指手劃腳的同時,也占盡了便宜的人,也習慣成自然了。


    這種情況下,事後,想改卻改不了。並非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是“江山易移,本性難改”之下的一種慣性。除非,能以破斧沉舟般的勇氣,脫出自己和他人既定的牢籠,同時,將自己的三觀全部打碎了重塑。


    前世,後來,林初夏確實發狠,做到了這一點。而,為此付出的心血、精力和錢財,那還真不是用具體數字,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當然,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統啊,你就沒發現,杜鳳那番話裏,看似站在長輩的立場上‘為我好’,其實是在用這件事情來算計我老媽?”


    平日裏的一些羨慕嫉妒話語,不傷筋動骨的,也就算了。但是,眼下,正值林愛華和王容夫妻倆迴家搞事情的關鍵時刻,誰知道,他們得知鄧秀珍在市裏有了一份很賺錢的工作後,會生出什麽樣的算計來?


    “宿主,對你來說,他們就是翻不出如來佛掌心的孫猴子。”


    在係統看來,單是林初夏前世,能在察覺到自己性子裏的“軟包子”一麵後,就毫不猶豫地放棄那份高薪的工作,對外說是提前過上養花喝茶看書的悠哉愜意養老生活,內裏卻是借著這個機會大刀闊斧、幹脆利落地重塑三觀,這樣的果決和忍耐力,就已經當得起“狼滅”這個說法了。


    世人常說“當斷則斷”“不破不立”,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及時留意,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處,並且,找準機會就幹脆利落地做到這一切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幸而,林初夏並不知道係統對她的評價這樣高,否則,眼下,她定會在極度的興奮和激動之下,毫不猶豫地拋棄平日裏的溫婉人設,而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調皮搗蛋得很有幾分“貓嫌狗厭”的熊孩子林浩宇一樣,在狹窄又彎曲的田間小路上來幾個蘊含力與美的側空翻。


    半小時後,老宅就到了。


    院子裏,正陪著曬太陽的林爺爺和林二爺兩老閑聊,不,應該說是傾吐自己和林愛華夫妻倆在廣城漂泊十來年,孤苦無依心酸生活的王容,無意中的一個抬頭,就見到了院外那個陌生中又透出幾分熟悉的身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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