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一點也不生氣?”


    於麗玲深吸了口氣,壓下到了喉嚨的咆哮和尖叫。


    原本,她是不準備捅刀的。畢竟,捅人的時候,尤其,捅林初夏這種同樣心眼比蜂巢還要多的女人,那是分分鍾就會被對方反捅迴來的。然而,誰讓林初夏這般做派,實在太惡心人了呢?


    “我聽說,他那位女朋友,是你的好朋友?因為‘他喜歡你,你不喜歡他,她又喜歡他’這重關係,你們翻臉了?”


    “唉……”


    林初夏幽幽一歎,用一種令人遍地生寒,毛骨悚然的目光,和於麗玲那“看熱鬧不嫌事大”,滿是八卦和探究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在於麗玲那瞳孔驟縮的當下,攤手,聳肩,用一種大家都懂的語氣,說道。


    “人這一生,將會遇到無數人。這其中,有些人,會成為朋友,並在日漸相處中,成為‘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關係;有些人,會在短暫的結緣後,因為種種理念碰撞,而漸行漸遠;有些人,隻是擦肩而過的緣分;有些人,雖然是朋友,見麵後,卻隻會寒暄一聲,接著,就再次成為陌路。”


    “朋友這個詞,涵蓋的範圍太廣了。一起長大的鄰居;曾經的同學和同事;旅程中認識的人……”


    然而,這其中,隻有知情知性,不論遇到什麽樣的事,都能相攜相伴,共同麵對的,才是真正的朋友,其它的嘛?那都是狐朋狗友,所謂的熱鬧和追捧,稱讚和誇獎,不過是利益糾葛之下的產物。一旦某個人失了利用價值,再或者,由高處跌落,那麽,等待著他的,絕不是什麽兩肋插刀式的互幫互助,隻會是蜂擁而上,瓜分完剩下價值後,再將人踩到泥濘裏,讓其再也無法翻身。


    於麗玲古怪地看了眼林初夏,顯然是沒料到,林初夏竟然迴答得這般認真仔細,沒絲毫摻假不說,神情舉止間還一派坦坦蕩蕩,完全沒有她預料中那般,被人當“墊腳石”後,還不依不饒,想要榨幹最後一絲價值後,再一腳踢飛的悲憤和怨懟。


    “嘖……”於麗玲撇撇嘴,雖然,心裏很是佩服林初夏這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悠閑姿態,也期盼過自己能遇到這樣不計前嫌的“好朋友”,但是,都到這份上了,她能輕易就放過林初夏嗎?


    “你就真沒想過,學校裏那些關於你和二代之間不清不楚的流言,和你這位曾經的好朋友有關?”


    “我們都是同學,如今,擺在我們麵前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中,考出一個自己和父母師長們都滿意的好成績,從而能不辜負這三年大家的付出,並在之後迴憶起這三年的時候能笑著說無憾,而不是恨不能時光倒流的痛苦和懊惱。”


    林初夏瞥了眼於麗玲,眼裏是滿滿的警告和不豫,那種被人在底線上反複橫跳,即將出現“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狀態下無差別爆發和攻擊的情況,真切地落到了於麗玲眼裏。


    “我就是好奇……”


    於麗玲訕笑著解釋,忍住抬手擦拭額頭冷汗的舉動,看向一旁同樣聽到這番看似充滿濃濃八卦和好奇,實則步步陷阱和算計的話題後,一臉震驚和茫然,卻在緊要關頭,反被林初夏護著的張莎,眼底就不免浮現一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羨慕嫉妒。


    都是到了南山中學後,才認識林初夏的,又都是同學兼舍友,日夜相處了一年多的,彼此之間的關係,雖談不上多親近,卻也絕對當得起“朋友”這兩個字的。偏偏,為什麽,她就沒法像張莎那樣,被林初夏記掛在心上,更被林初夏有意無意地袒護呢?


    得虧,林初夏沒有點亮“讀心術”的技能,否則,此刻的她,感知到於麗玲心底這些怨懟和不甘等情緒後,肯定會被於麗玲這種做了惡人,還要扮無辜綠茶的行為給惡心到嘔吐!


    此刻,挽著林初夏胳膊,正往教室方向走去的張莎,那顆曆經競賽和八卦雙重衝擊,而一直處於“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做什麽?”茫然狀態的大腦,終於恢複到往日裏的清明。


    接著呢?張莎就毫不猶豫地反手,拽著林初夏的胳膊,將林初夏一路拽到了小操場處,並特意挑了個周圍十米開外都是低矮,絕不可能藏人的灌木叢旁的草坪。


    “初夏,小玲今天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話落,發現自己這個問題太過籠統的張莎,就又輕拍自己額頭,補充道:“就是徐建軍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


    “也許。”


    不怨林初夏會給出這樣一個模淩兩可的迴答,先不說,愛情的本質是荷爾蒙、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的結合,單說,不論是天真單純的少男少女,再或者曆經滄桑的成年人,所謂的喜歡和愛戀,其實,都和見色起意有關。


    當然,這兒的色,不僅僅指美好的容貌和身材,也指對方身上的優點,比如說,學生時代的成績,以及,展現出來的藝術體育方麵的天賦。又比如說,職場裏對方遇到天大的難事,依然淡然自若的魄力,以及,即便沒什麽能力,卻能說會道,情商極高。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利益”。


    畢竟,不論是喜歡,再或者愛戀,這樣的情感都太過單薄,經不起多少風吹雨打。所謂的“山無棱,天地合”,轟轟烈烈、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與其說是感動了世人,倒不如說是感動了自己,從而在一時激動之下,做出這樣的選擇。


    但是,往往,等到這些愛情故事裏的主角們的理智迴來後,卻又會忍不住後悔。偏偏,因為他們在被荷爾蒙控製住的這段時間裏,付出的太多,又或者恢複後,依然處於一種臉麵尊嚴無法收迴的進退兩難局麵,最終,隻能用“真愛”這樣的字眼來進行自我催眠,將磕磕絆絆的生活繼續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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