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林爺爺和林二爺?那是誰?長輩,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這兩老一個比一個精神,活得比誰都瀟灑自在,哪裏缺他這麽個沒什麽本事的“孝子賢孫”的孝敬呢?


    當然,這樣的心思,除非林愛軍失憶了,再或者摔傻了,否則,絕不會顯露出來。可惜,他卻不知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他,就是那隻被兩老早就從頭到腳分析了個透徹的狐狸。


    可惜,事實證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這些場景,並非危言聳聽,而是真切地降臨在老林家了。


    就如,在他們眼皮子下,林愛軍竟然和曾娟勾搭成奸了不說,還整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手段,隻為了逼他們同意他倆結婚!


    真真是當得起“戀愛腦”這樣的評價。


    隻可惜,“江山易移,本性難改”,在林愛軍已經31歲,早已定性,並且,因為兩老的數次阻攔而生怨,偶爾,會在兩老沒察覺到的當下拿陰惻惻的目光瞅他們後,兩老痛定思定,最終,做出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的舉動來。


    ——搬出老宅,一起到隔壁鎮上的兩層樓的小院裏養老。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默許曾娟在拿捏住林愛軍,在老宅攪風弄雨後,又將主意打到林初夏身上去!


    “你長那麽一大腦袋,除了吃飯喝水,就沒其它用處了嗎?曾娟是什麽人,你竟然信她,不信自己閨女?你這麽一大把年紀,都活狗身上去了嗎?不對,我罵狗做什麽,至少我養了它,它還能衝我叫,衝我搖尾巴,心裏眼裏都隻有我這麽個主人……”


    言下之意,就是林愛國這麽一大活人,連狗都不如。


    林愛國臉上血色盡褪,身體也顫抖起來。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他伸手抓住了石桌邊緣,穩住了自己那往下滑落的身體。指不定,眼下,他就在兩老麵前跌個屁股蹲,別說麵子,連裏子都沒了。


    沒辦法,對自認聰明的林愛國來說,這樣的指責,太過戳心。


    偏偏,林愛國不僅是個孝順的,還嘴笨。因此,即便林二爺罵到興致起來後,從頭到腳將他抨擊了個遍,一幅他就是個除了吃飯睡覺,幹啥啥不行的廢物模樣,他除了苦著一張臉,嘴唇偶爾蠕動兩下,卻是連個聲音都沒發出來,就更不用說其它的反應了。


    “你啊你……”罵到最後,林二爺也累了,畢竟,對牛彈琴什麽的,身體累,心更累,“迴去後,仔細想想我和你爸說的這些話,什麽時候你能想通了,我和你爸即便立刻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爸,二叔,你們會長命百歲的。”


    “死”字什麽的,林愛國不愛聽。當然,如林爺爺和林二爺這樣的老人也不愛聽。即便,活到他們這歲數的人,早早就看淡了生死,但是,就如“好死不如賴活”這句話所說那般,能好生地活著,誰願意赴死呢?


    “行了,你不是還要去上班嗎?還不快點出門坐車,晚了就趕不上趟了!”


    林二爺一臉嫌棄地擺擺手,然而,舒展的眉頭卻因為林愛國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而鬆開了。等到林愛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後,他才偏頭,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色變幻不停的林爺爺。


    “哥,我覺得,我們應該迴去,好生敲打敲打老四了。”


    為什麽不提罪魁禍首曾娟?一切,隻因,兩老是堅信“堂前教子,枕邊教妻”的生活理念的。


    林爺爺點點頭,就準備收拾東西出發。對此,林二爺沒有絲毫意外,隻因,兩老都是這種說做就做,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的性子。


    然而,兩老什麽都料到了,就是沒料到,從他們下車起,從鄉上到村子這半小時的路程,他們聽到了無數和自家有關的八卦。


    “誒,你們說,那林家祖墳的風水是不是出問題了?瞅瞅,這才多久,就鬧出這麽多事情來。”


    “這哪跟哪啊!要我說,其實,就是那林小四自身的問題!你們想啊,我們這樣的人家,誰家不是這樣養孩子的?但是,有哪家的孩子像他那樣,跟個色鬼附身似的,一遇到女人就走不動路,對方說些什麽,就立馬聽從,完全沒有自己的主意?”


    “也不知道林家小三兩口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被人虐待,會是個什麽反應?”


    “林小四就是個‘白眼狼’,也不想想,那些年,他三哥是怎樣待他的?結果,他三哥前腳出門,後腳他就狠心虐待自己侄子!”


    “林小四就是個沒腦子的,多大的人了,還小寡婦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真是蠢蛋!”


    “我聽說,那小寡婦就是之前和他相親過的?就因為林家那兩個老頭子不同意,他們才沒結成婚?”


    “林家那兩老頭多精明的人啊?指不定,早就察覺到這小寡婦不是個省油的燈,娶進家門就是個禍害……”


    林爺爺和林二爺對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沉重,原本還算閑散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生生將原本要走半小時的路程縮短到十來分鍾。


    然而,盡管他們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卻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了。


    寬敞整潔的大院子裏,蔽陽的地方,擺放著一張鋪了張精美刺繡布藝品的躺椅,椅子裏坐著的,正是微眯著眼睛,似在小愜,又似單純地在發呆的曾娟。


    旁邊擺著一張鋪了同款桌布的桌子,上麵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碗碟,有瓜子、花生和核桃之類的堅果,也有話梅、杏子之類的果脯,更有西瓜、葡萄和黃瓜之類的蔬果。


    再旁邊,是手裏拿著一張蒲扇,正一邊殷勤地給曾娟扇風,一邊拿起桌上的水果蜜餞喂給曾娟,嘴裏還小聲地說著些什麽的林愛軍。


    最最旁邊,則是坐在小板凳上,正彎腰搓洗著衣服被單,臉色愁苦的林浩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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