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曾娟,在林愛軍轉過身,朝自己走過來之前,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間,就立刻將那森冷惱恨的神情,換上了幅歡喜又慶幸的模樣,就差沒“啪啪”鼓掌了。


    “我們……迴家嗎?”


    林愛軍咽了口口水,潤了潤那有些幹澀的喉嚨。


    不知為何,剛才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一種自己麵前的媳婦兒身高2米8,舉手抬足間,輕輕鬆鬆就能將自己碾成渣渣,再化為灰灰,風一吹,就徹底消失在這世間的感覺。


    不過,在見到曾娟臉上那溫柔似水,仿佛自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在這世間唯一能依靠”的信任和依賴,以及掩不住的深情後,林愛軍又毫不猶豫地抬手,將那抹詭異的情緒掐滅。


    果然,他還是被林愛國難得一見的暴怒給嚇到了,否則,怎會生出這樣的錯覺來?!


    曾娟心裏歎了口氣,臉上卻並不顯露分毫遺憾和扼腕等情緒,對著林愛軍點點頭,然後,將感知到林愛軍的氣息,而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掙紮著要到林愛軍懷裏去的林盛雪遞了過去,又牽起林晚春的手,和林愛軍並肩往老宅的方向而去。


    同一時間裏,自從上了火車,被林初夏不帶絲毫肮字,神情淡然地從頭懟到腳後,就毫不猶豫地從背包裏拿出一套試卷,找出鋼筆就做出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把題來刷”模樣的林浩宇,刷著刷著,才刷出些樂趣,很有幾分“樂不思蜀法”感覺的時候,就又被林初夏打斷了。


    “姐,做什麽?”


    興致高昂的林浩宇,正準備攀登又一座高峰時,突然就被人打斷,才剛剛生出怒氣,下一刻,就因為動手的人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而不得不將到了喉嚨的咆哮和質問咽下肚,臉上也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迷茫,心裏卻那叫一個憋屈和無奈!


    “收拾一下,我們要下車了。”


    林初夏輕咳一聲,壓下到了喉嚨的笑聲。


    沒辦法,雖然,理智上知道,此刻,她應該同情和憐憫被自己折騰成這樣的林浩宇。然而,情感上嘛?隻要一想到前世林浩宇做過的那些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要罵上一句“活該”!


    不過,為了避免刺激到林浩宇那脆弱的小心髒,話落,林初夏就側過身去,一通忙碌,就將自己的東西重新歸整好了。


    而,這時,火車也緩慢進站了。


    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林初夏身後,在重重人流中穿梭不停的林浩宇,望著眼前這個陌生中又透出幾分熟悉的進站口,臉上的茫然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震驚和絕望——帶出幾分崩潰的那種!


    “姐,你就跟我透個準信,我們究竟要去哪裏?”


    是的,即便,林浩宇是第一次來省城火車站;即便,他沒點亮“過目不忘”的技能,但是,出門在外,哪能不在東張西望,四處打量周圍環境的同時,也有意無意地留意到那些標誌性建築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出乎林浩宇預料之外,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的林初夏,不僅沒有欺騙他的愧疚和懊惱,反還一臉的指責。


    “你……”


    然而,這樣的林初夏,令林浩宇越發地崩潰了,卻在林初夏那似笑非笑的威脅警告視線裏,不得不將到了喉嚨的“什麽時候跟我說過”這句咆哮質問的話咽下肚去。


    “姐,就當我這個做弟弟的求你了,下次,咱們能‘有一說一,不來虛的’嗎?”


    旁人不知,他這個被林初夏坑了無數次,每次迴過神來後,都後悔得恨不能拿頭撞牆,看能不能迴到過去,再或者,暈過去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一了百了”,但是,等再次見到林初夏,和林初夏閑聊的時候,又會被林初夏用同樣或者類似的方式套路進去的可憐人,還能不知道?


    這次,林初夏也是故意的!


    這麽說吧,林初夏確實是說了的。但是,她並不是一次性說出來的,也並沒有點明,而是兜兜轉轉,采用迂迴的策略,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裏,每次迴老家和林浩宇閑聊的時候,有意無意間“禿嚕”出來的。


    “如果我一次性跟你說清楚了,你會跟我一起出門嗎?”


    林浩宇:“……”那必然是不能的!不然,他就不是被逼無奈的“背鍋俠”,而是共犯,甚至主犯,必需嚴懲的那種!


    “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嗎?”


    林初夏將從行李袋裏拿出來的繡著金龍的布袋子,砸到了林浩宇的懷裏,自己則低頭打開另一個繪著牡丹花圖案的布袋子,一邊將睡袋和一次性洗漱用品從袋子裏往外掏,一邊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說不知道,你就能放過我嗎?”


    林浩宇下意識地伸手,跟接籃球似的,接住了這個袋子,姿態輕巧閑適中卻透出幾分無奈和悲憤。


    “你覺得呢?”


    將被子疊成豆腐塊的模樣,鋪上剛剛合適新床單的林初夏,以一種極悠哉愜意的姿態,倚靠在被子上,不答反問道,看向林浩宇的目光裏卻帶著“傻不傻”的憐愛。


    林浩宇抬手,抹了把臉,無比悲痛地問道:“姐,現在,你能不能給個準信,這次,除了廣市,我們還要去哪幾個地方?”


    “可以。”林初夏迴答得無比幹脆,“第一站,廣市;第二站,滬市;第三站,昆市;第四站,京市。”


    “嘎嘣!嗷……”


    林浩宇跟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不,應該說是被摸了屁股的老虎似的,猛地竄了起來。緊接著,不僅他的腦袋和床頂的鐵架子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就連他的牙齒也都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發出來的撕心裂肺般慘唿聲,竟也沒將磕絆的聲音壓下去。


    可見,他剛才有多麽的震驚和激動,若非有床板擋著,指不定,就一下子竄到車頂上去了!


    迴過神來,不,或者,應該說是被一陣陣的疼痛給揪迴理智的林浩宇,本著罪都受了,不能賺迴利息,但是,再怎樣也得撈迴本的想法,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扶著下巴,一臉可憐又無助,哀怨又悲愴地看著林初夏,嘴裏更是語無倫次地說道:“姐,我先申明,我沒錢的……真的……我不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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