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瘋狂的叫罵聲、哭嚎聲,以及,夾雜在其間,弱不可聞的辯駁聲,如同爆漲的海水般撲麵而來。那感覺,很像是被激怒的海水,容不得任何人的挑釁,誓要將視野內的所有東西,全部拖下去淹死般。


    “你們在吵什麽?”


    這句話,還在林初夏喉旁打轉,下一刻,滿臉淚痕,眼底泛出濃濃兇煞氣息的於麗玲,就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嘴裏還嘶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要殺了你!”


    同樣哭成個淚人,瑟縮在床上,狼狽到極點的張莎,顧不上旁的,焦急地喊道:“小心!”


    下一刻,奇跡出現了!


    也不見林初夏怎樣動作的,原本,被她捧在身前,裝了洗麵奶等瓶瓶罐罐的盆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下一刻,就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接著,她隨手一抓,就拽住了於麗玲的胳膊。一推一送後,就將於麗玲的胳膊反鎖到了身後。那力道之大,任憑於麗玲漲紅了一張臉,使出吃奶的力氣,連秀美的臉龐也變得有些猙獰扭曲,也沒能掙脫開來。


    “冷靜了嗎?”


    於麗玲“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恨恨地說:“果然是你!”


    林初夏皺眉,看向蜷縮在床上的張莎,目光在她淩亂的頭發,和臉上清晰可見的抓痕上停留住:“你臉上的傷……重不重?要不要去醫療室?”


    “我沒事。”


    張莎下意識抬手,摸向臉頰。如果不是林初夏提醒,她還真沒發現,自己的臉頰差點就被於麗玲抓傷了。


    可,也正因此,她才更加地害怕甚至畏懼於麗玲了。


    想想,十來歲的姑娘,不論是否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的,當她們被憤怒和絕望等負麵情緒控製住的時候,都難免犯下滔天大錯來。


    然而,於麗玲呢?


    在那樣瘋魔的狀態裏,依然保留了最基本的理智。否則,眼下,張莎絕對會被毀容。到時候,哪怕於麗玲這個罪魁禍首再有後台,也難免落得個被學校記過甚至開除的結局。更何況,於麗玲出身農村,並沒什麽後台呢!


    隻是,那又如何呢?


    畢竟,這世間,不論男女,哪怕再不看重容貌,一旦被毀容,也難免心理受創。就算去世間最好的醫美,找最好的醫生做整容手術,如果一切順利,那麽,這期間,付出再多的時間和金錢也無所謂。但,不順利呢?又會對她和她的家人,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張莎都能想到的,聰明如林初夏,又怎會想不到?


    “這迴,冷靜了嗎?”林初夏手下微微用力,聽到耳旁傳來的痛唿聲,挑眉,“說吧,你們為什麽無視校規,在宿舍裏打架?”


    於麗玲低垂著腦袋,微闔的眼裏,那濃濃的狠戾下,有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惶恐和驚懼。


    她是真沒料到,林初夏這個看起來溫柔,沒什麽脾氣的女孩子,發作起來時,竟然是這般地嚇人!而,那些折騰人的手段,更是讓人有苦難言!


    不過,很快,她就將這些不該有的情緒壓下去,深吸了口氣,啞聲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城裏人,表麵上笑著說什麽大家都是同學,又是舍友,要互幫互助,實際上,根本就沒將我們這些農村人放在心上……”


    林初夏並沒有特意打斷於麗玲的話,哪怕,她心裏明白,於麗玲隻是想用這樣一段話來遮掩自己的真實想法,並且,將自己從挑事的罪魁禍首,一轉而變成迫於無奈的受害者。


    然而,張莎卻忍不住順著於麗玲的話去思考,臉上也慢慢地浮現同情和憐憫來,看向於麗玲的目光,不再像最初那樣警惕和戒備,反還帶上了濃濃的歉意和懊惱。


    於麗玲心裏暗喜,果然是嬌生慣養、天真單純的小公主,嗬!


    隻是,眼角餘光留意到林初夏一如既往地淡然時,她心裏又忍不住一窒,忍了又忍,才將心底那些再次翻騰的情緒壓製下去。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帶出了幾分酸澀和惱恨之意。


    又洋洋灑灑地說了十來分鍾後,於麗玲才一臉受傷又失望地看著林初夏和張莎:“在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將你們當成了在這個陌生城市裏,唯一可以倚靠的姐妹。平日裏,有什麽事情都會為你們著想……可,你們又是怎樣待我的?”


    “我不就是舍不得留了十多年的頭發,在軍訓的時候,將頭發盤成短發了嗎?怎麽到了你們嘴裏,就變成了天怒人怨的大事?嗚嗚嗚……”


    “可是……”張莎驚訝地瞪圓了眼,直到此時,她才發現,於麗玲的頭發,確實和白天見到的時候不一樣了!


    “停!”林初夏皺眉,她最不耐煩聽人哭了。尤其,還是那種明明是頭惡狼,偏要披著張小白兔單純無知的嫩皮,發出“嚶嚶嚶”啜泣般的哭法。


    “首先,澄清一下:我們沒去跟老師打小報告。”


    真當這些年來,南山中學能和省一中、省實驗附中這兩所中學,成為省前三的重點中學的資曆是吹出來的?再或者,當南山中學招生時,那些關於資深教學團隊的宣傳是誇大的?


    “其次,你要不要遵守學校‘男生平頭,女生短發’的規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做為舍友,不會進行任何的幹預。”


    “再次,現在事情暴露了,你也不能用‘舍友沒有勸說、蠱惑、支持甚至仗著身分的不同,而威脅恐嚇你以身犯險——挑釁學校的這種霸權式校規’這類的話,來為你自己開脫。”


    旁的不說,單單,南山中學每年招收的擇校班,那麽多二代和刺頭都不敢在學校裏搞事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在南山中學裏,成績才是王道,旁的什麽身份地位,完全不重要!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和這些二代刺頭鬥智鬥勇多年的老師們,早已練就出“火眼金晴”的能耐。這種情況下,於麗玲那盤頭發的技術,早晚都會曝光。


    那麽,早一點暴露,還是晚一點暴露,對於麗玲更好?以於麗玲的聰明伶俐勁,又怎會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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