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並不妨礙兩位小姑娘,在聽到媽媽套路式,不,應該說是商業式的互誇互讚後,又開始新一輪的“吐槽”時,由心底蔓延開來的尷尬。


    然而,等到兩人對望時,也不知道是張莎,還是林初夏起頭,總之,在這一刻,縈繞在兩人身側的尷尬和隱而不發的難堪等情緒,也隨著這“同病相憐”似的嬌俏笑聲而消失了。


    此時,張家的保姆也收拾好了東西,張媽媽拉著鄧秀珍的手,一臉的意猶未盡:“快中午了,走走,咱們去吃個飯,接著聊。”


    張爸爸點頭附和,顯然,經過初步談話,也覺得這一家都還不錯,即使為著張莎,也可以加深交流。


    “這附近有家專做魚的飯店,那味兒!來了一定要去嚐嚐,相逢就是緣,我們兩家閨女又在一個宿舍,這就是最大的緣分,今兒我請客!”


    “不用,不用。”林愛國搖頭擺手,笑著推拒,“一起吃飯是應當的,但,這賬得一起付,不然我們就不去了。”


    另一邊,張媽媽和鄧秀珍,也互相推拒著。


    圍觀的林浩宇:“……”套路啊!


    林初夏笑了笑,也和一臉“大人,真複雜”神情的張莎閑聊開來。


    是的,哪怕,兩家父母的閑聊中,並沒涉及到彼此的住址和詳細的身份職業信息,但,以林初夏的聰敏,早就從張父張母兩人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信息中,得出這樣一個猜測:張家一家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市人。張父在一家大型電視廠擔任采購部經理,張母是一家醫藥公司會計。


    就在此時,宿舍門又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對父女。


    父親膚色黝黑,背著兩個蛇皮帶子,手裏還拖著一個麻袋,看到屋裏的人,他憨厚地笑了下:“你們也是來送閨女的?”


    “對啊,老哥也是送閨女上學?”林愛國應了聲,張爸爸也對他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小玲,快進來,和你同學打個招唿。”


    林初夏本以為進來的會是一個樸實的同學,但,萬萬沒料到,這位女生超出她想象的漂亮,不,應該說是迷人。


    是的,在這一刻,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詞語就是“迷人”,那種迥異於青春少女稚氣的可愛、軟萌或漂亮。


    隻見她約摸十六七歲的模樣,化著淡妝,頭發披散下來,長長的,直垂到腰間,穿了件白色及踝繡花長裙,搭了雙白色皮鞋。乍眼望去,給人一種清純又優雅的校園女神感覺,但,在林初夏這樣的“老江湖”眼裏,卻分明感覺到了一種違合。


    都說“畫龍點睛”,又有“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的說法,可見,眼睛裏能傳遞許多信息。而,此刻,這位少女的眼睛就透露出獨屬於婦人的魅惑妖嬈。看得出來,她已經在竭力克製了,但,效果嘛?那還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你們好,我叫於麗玲。”


    很是落落大方,然而,林初夏卻留意到了她那原本放在身側,稍微挪動了一下的手。那感覺,怎麽說呢?很像是想要做什麽動作,卻又在一直警醒的情況下,克製著……


    “你好,我是林初夏。”


    “你好,我是張莎。”


    氣氛瞬間就尷尬起來,若是以往,有林初夏在的地方,定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而,現在嘛?


    無奈之下,林愛國隻有站出來,笑著打圓場:“老哥,中午了,我們準備去秘飯,你們要不要一起?”


    然而,話落,林愛國就覺得,自己失言了。不過,幸而,於父雖是個老農,卻也有幾分眼力勁兒,忙不迭地擺手:“你們先去,我們收拾好了東西,再去。”


    張父也跟於父告辭,很快,兩家人就離開了,宿舍裏隻剩下於家父女兩人。


    於麗玲關上宿舍門後,就拉下臉來:“看見了吧?我跟你說過,市裏和鄉下不同,能上實驗班的人,家世就沒一個差的,出門前,我還特意叮囑了,讓你跟大伯借身衣服穿,你就是不聽,現在呢?看看你這一身洗的發白,補丁摞補丁的衣服,看看你腳上穿的灰撲撲的布鞋!你就不嫌丟人嗎?!”


    “還有這三個蛇皮袋!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種袋子裝東西?小叔也是個‘白眼狼’,我想法子幫他拜了於木匠為師,又送了那麽厚的一本家具設計圖給他,他給我做兩個木箱又怎麽了?……”


    “你們這樣,以後,讓我怎麽和同學相處?!”


    “我……”


    麵對女兒的指責,於父心裏又苦又澀,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讓女兒過上城裏人那樣衣食無憂的好日子。然而,他家祖祖輩輩都是地裏刨食的。如果不是要送女兒讀書,他也會延續祖輩的路,一輩子都生活在那樣一個偏僻又貧瘠的地方,從不曾離開一步。


    “小珍,你大伯娘不好說話……”


    於父吭哧吭哧地解釋著,然而,這些老調重談的話,於麗玲並不樂意聽,“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當時,我不是讓你去鎮上的裁縫店做一套衣服嗎?你就是不聽,非說到時候跟大伯借一套,不花那個冤枉錢……”


    “我每天都要下地,做一套新衣服不劃算,還不如將這錢留給你。你一個人在外地,手裏得多帶些錢……”於父很是耐心地說,“再說了,我就送你這一迴,等下給你收拾好了就走,不會讓你其它同學看見的。”


    於麗玲撇撇嘴,沒再說話了。


    至於宿舍裏,曾見過於父的張莎和林初夏這兩位,她並不放在心上。


    畢竟,又沒證據,隻要她不承認,誰敢說她是農村出來的窮鬼?再說了,就她這模樣,一看就是大城市裏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姑娘,哪裏是市裏這些放在當地還不錯,放眼全國甚至全世界就不入流的姑娘能比的?!


    ……


    此時,林家和張家一行七人,正走在林蔭小道上。


    “統啊,你有沒有覺得……”和張莎閑聊的同時,林初夏也戳了下係統,“詭異?”


    是的,還不是什麽“不對勁”,而是它的升級版——詭異。


    “噗……哈哈哈……”係統捧腹大笑,“宿主,你這叫什麽?自個兒上趕著求人打臉嗎?哈哈哈……”


    之前,林初夏和鄧秀珍閑聊宿舍窗簾時,曾說能住在這間宿舍的,都是些成績好,家境優的姑娘,隱含“別說一幅窗簾,就是每個月都換新窗簾,都沒問題”的意思。


    而,現在呢?於麗玲的橫空出世,不就說明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這些話,之所以一直延續到現在,確實有它們存在的道理?


    “統啊,你覺得,我會是那樣淺薄又無知的人嗎?”


    林初夏嘴角抽了抽,她可忘不了,於麗玲看向張莎時,眼底一閃而逝的嫉妒,和伴隨而來極淺極淡,卻不容人忽視的同情、憐憫、嘲諷和譏誚。


    什麽樣的情況下,會生出這樣複雜的情緒?尤其,在自我介紹之前,於麗玲明顯是不認識張莎的。


    而,待到她看向自己時,眼底滿滿的驚疑不定。尤其,聽到自己名字時,更是一幅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茫然和震驚。雖轉瞬即逝,但,早就點亮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技能的她,又怎會錯過?


    “反正,她對你沒惡意。”係統默默在心裏補充一句:當然,隻是暫時的。沒辦法,誰讓林初夏拉仇恨的功力太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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