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時,屋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而,這聲音,乍聽之下,有些陌生,但,細細去感受的話,卻又帶上了幾分熟悉。


    這是?


    林初夏挑眉,果然,下一刻,就聽到一道帶上了幾分怒火的質問聲:“你們還知道迴來啊?”


    林愛國?!


    這才幾點?不到三點!相當於兩點上班的林愛國,一直關注著班車的情況!也隻有這樣,才會在得知鄧秀珍和林初夏母女倆從市裏迴來的消息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手裏的事情,然後,就匆忙地趕了迴來。


    眼見,黑著一張臉的林愛國,以一種挾著十級風暴的氣勢,衝鄧秀珍襲卷而去。而,鄧秀珍也仿佛被這般氣勢的林愛國給震懾住了,臉上的血色盡褪,身體也瑟瑟發抖。就連搬了張小凳,挨著鄧秀珍坐的林浩宇,都被掃到了台風尾,一幅如末世降臨般的惶恐和驚懼……


    唯一不受影響的林初夏,輕歎了口氣,毫不猶豫地起身,迎了上去。


    “鋪子都租好了,不迴來商量下進貨的事情,難不成,還要等學生都開校了,再考慮進哪些貨?然後,再花幾天時間考慮貨架和貨物擺放的問題?”


    瞅瞅,這一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然小模樣!


    瞅瞅,這“劈裏啪啦”毫不露怯,更不認輸的侃侃而談!


    若是平日裏,指不定,林愛國還會生出“不愧是自家閨女,確實肖父”的欣慰和自豪,而,今天嘛?卻是跟隻被踩到尾巴的老虎一樣,炸了!


    沒辦法,誰讓林愛國就是一個“火燒眉毛”了,也依然不急不慌的人呢?


    舉例來說,當年,林愛國和鄧秀珍搬家,提前約好了車。結果,車都到樓下了,林愛國才起床,慢吞吞地拆床,收拾東西,最後呢?因為司機等太久了,不得不多給一些車錢,才讓司機停下了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平複了司機心底生出的那些怒氣。


    再比如說,不論趕火車,再或者趕汽車,林愛國都不會提前做準備。甚至,很多次,還經常整出車都快開了,還急忙忙地跑去買水買煙的事情。最後呢?火車當然是沒趕上,汽車嘛?除了像從鄉上開往市裏的私人承包的班車,也仍然是沒趕上的!


    ……


    “你懂什麽?”林愛國“唿哧唿哧”地喘著氣,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你以為,開店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你考察過市場嗎?你知道要去哪裏進貨嗎?你知道每樣商品要標價多少嗎?你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生意不好,連每個月的租金都賺不迴來……”


    “劈裏啪啦”一串問題,砸向林初夏。然而,卻並沒如林愛國預料中那般,將林初夏砸個頭暈眼花,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甚至,相反,隨著他問出來的一個又一個問題,林初夏的下巴還抬得越來越高了,神情越發地得瑟傲然。


    “爸,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到了。”話落,林初夏還不忘在心裏補充一句:連你沒考慮到的,我也想到了,“所以,這家店,說是我們租的,其實,我們家就隻有使用權和經營權……”


    “也就是說,這家店的老板,並不是我媽,而是王老板。”


    如果說,前麵那些解釋,如同天降大雨般,將林愛國的氣焰砸了下去,那麽,最後這句關鍵的話,就將林愛國心底那些將熄未熄的火焰,也都澆滅了。


    被抹了臉麵的林愛國,皺著眉頭,心裏很不得勁:“你不早說!”


    若是鄧秀珍或林家其它人,指不定,就順著林愛國遞來的梯子往下走,不再多說什麽了,而,換了林初夏嘛?卻是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那你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啊!”


    看似輕飄飄的“嘀咕”聲,卻讓在場眾人聽了個真切。


    林愛國那才剛剛恢複正常的臉色,再次陰沉起來,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看向鄧秀珍:“你教的好女兒!”


    話落,林愛國就揮一揮衣袖,氣衝衝地出門了。


    “嘖!”林初夏撇嘴,“媽,你瞅瞅,我爸這人,說不過我,就整牽怒這一套了!”


    不等鄧秀珍迴話,林初夏又偏頭,看向林浩宇:“宇兒,你可別跟我爸學,知道嗎?!”


    “知道了……”林浩宇拖長著音調,有氣無力地說著,就差沒有摸著胸口,安撫下自己那受傷慘重的心靈了。


    誰能想得到,對著林愛國,林初夏這麽個“弱雞”,竟然還能立於不敗之地呢?枉他之前還惶恐又擔憂,想著要怎樣安慰被林愛國責罵到痛哭的林初夏,更想過如果林愛國氣狠了,要揍林初夏的時候,要以一種怎樣的姿勢衝上去,攔在林初夏麵前……


    結果呢?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初夏,你爸也不容易……”


    這時,鄧秀珍也迴過神來,拽著林初夏的胳膊,就開始了新一輪的嘮叨。那些因為林初夏“劈頭蓋臉”地懟到臉上,讓她生出惶恐和驚懼情緒話語所帶來的詭異感,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去。甚至,此刻,她還難得地分出一縷心思來琢磨:剛才,她究竟怎麽了?竟然會覺得林初夏不是林初夏,而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怎麽可能,不說日常的生活習慣,就說這林家特有的“出事了?絕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其它人的原因”式牽怒,或者,也可以說是推責任的舉動,就說明林初夏依然是那個“死鴨子嘴硬”的林初夏!


    “嗯嗯……我知道了……這次情況特殊,以後不會這樣了……”


    林初夏心裏無奈極了,臉上卻並未顯露分毫,嘴裏更是應得幹脆利落。


    雖然,她並沒有點亮“讀心術”的技能,但,鄧秀珍實在太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了,或者,是因為對著他們這些兒女,覺得沒必要做些什麽遮掩?這可不行啊!且不說,商場如戰場,單說,市裏那地方,沒點心機手腕,就算她有通天能耐,也不可能將鄧秀珍護得妥妥的。畢竟,這世間,向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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