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愣了愣,下意識抬頭,看向貼在牆上的日曆。碩大的“25”字樣印入眼底,讓她一拍額頭:“瞧我,這段時間東奔西走,忙裏忙外,連這樣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不得不說,林初夏確實沒多少演技。尤其,眼下,她還特意做出幾分誇張的姿態來。


    不過,此刻,林愛國根本就沒心思去刨根究底,隻是琢磨著等林初夏收到錄取通知書後,要不要通知親戚,再迴老家擺酒慶祝,一邊還不忘記分出幾縷心思叮囑道:“你楊叔家的兒子,去年上的省衛校,等你收到通知書後,我再跟他打個招唿,到時候,我們一起出發。”


    “行叭。”前世,就有過這樣一出的林初夏,一臉的可有可無。


    而,一旁同樣剝著花生,一顆連一顆往嘴裏塞,還不忘記豎高耳朵的林浩宇,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地抬頭,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初夏——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坦白?


    林初夏視若無睹,空口無憑,再怎麽心急,也得等收到南山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後,才能和省衛校的錄取通知書擺在一起,以一種“擺事實,講道理”的碾壓式方式,從方方麵麵說服林家眾人!


    學業上的事情解決了,那麽,開店鋪這件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於是,這天,早上,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了一頓並不那麽豐盛,卻真正營養又健康,純天然無汙染的早飯後,林愛國就如往常那樣去上班了。


    鄧秀珍則找出布頭,打開縫紉機,準備做新一輪的頭花。


    林浩宇到是很想出去玩,然而,架不住,林初夏正陰惻惻地看著他不說,手指還搓了搓,將“威脅利誘”表現得特別明顯。於是,他不得不將心裏那些剛剛浮現的念頭掐滅,一臉乖巧地找出習題,翻到昨天做完的地方,就埋頭繼續刷題了。


    見狀,林初夏心滿意足地收迴瞪人的視線,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或看書,或找出稿紙,而是搬了張凳子,在鄧秀珍身旁坐下來。


    鄧秀珍驚奇不定地看著林初夏,正準備說些什麽,卻隻聽林初夏突然出聲:“媽,你有沒有想過,去市裏開店?就像現在這樣,在學校附近開一家小店,賣些瓜子糖果之類的小零食,和牙刷牙膏等日常用品,再來就是我們做的這些頭花。”


    鄧秀珍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初夏,鄉初中和小學旁邊就有不下十家雜貨店,在市裏的學校旁邊,肯定會有更多的雜貨店。”


    “再說了,在鄉上,這是我們自家的房子,不用給房租水電費,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每個月生活費也不會太多。到了市裏,那花銷得多大?別到最後開一間店沒賺到錢不說,連老本都賠進去了。”


    林初夏搖搖頭:“媽,鄉上的初中,每個年級隻有兩個班,每個班按照60人來算,加在一起也就360人。這其中,雖然,大多數人選擇住校,但,因為父母都是農民,所以,每個人身上也就一些生活費,幾乎沒有零花錢。”


    “小學有六個年級,每個年級一個班,每個班60人,也最多360人。這些小學生,都是走讀,每天早上騎車或走路到學校來,放學後就會迴家,中午也大多帶飯到學校食堂蒸一蒸,身上幾乎沒有零花錢。”


    “所以,這附近幾家雜貨店的顧客,也就是老師和趕集的農民。雖然,老師工資高,但,正因為他們工資高,能經常進城,因此,他們偶爾才會到雜貨店買些零食,大多情況下,還是會到縣城或市裏買東西。農民的話,幾乎不買零食,偶爾才買些鹽醬醋之類的生活用品。”


    “而,市裏就不一樣了。”


    “市裏有六所小學,四所初中,按照一所學校近400人來算,就差不多有4000來個學生。這些學生,一部分是本地人,一部分是父母在市裏打工,跟著父母在當地念書的,還有一部分是家裏親戚在市裏上班,為了追求更好的教學質量,特意到市裏念書的。”


    “市裏有四所高中,還有職高、衛校、警校、航空、服裝、藝術、農業學校……不僅招收本市學生,也麵向全市所有縣鎮鄉等地方招生。”


    “這些學校都會要求學生住校,就是本地學生想申請走讀,家長也會考慮到學習和否則,在這些學校念書的,都會按照學校要求住校。而,能在這些學校念書的,就算家裏再窮,每個月也會有一百來塊生活費。學校還有競賽和勤工儉學的名額,也能通過這些方式賺得一部分錢……”


    說到這兒時,林初夏特意頓了頓,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又毫不猶豫地揪了迴來。


    “雖然,我們隨便挑一家中學,在旁邊開店就行,但,我個人覺得,最好還是挑職高附近。因為高中都要求穿校服,剪短發,不能佩戴任何首飾,所以,我們做的這些頭花,就算非常精致,給人一種高大上的感覺,也會用很長時間才能賣完,不利於資金迴流……”


    侃侃而談的林初夏,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信服,並忍不住順著她的話意去深思的魅力,眼下,鄧秀珍就不由琢磨開來,臉上也浮現一抹意動:“等你爸迴來,我再和他商量下。”


    商量?別不是被林愛國三言兩語就懟得落荒而逃吧!


    不是林初夏瞧不起鄧秀珍,再或者,覺得鄧秀珍在林愛國麵前說不上話,而是林愛國這人,很有幾分“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狂妄自大。


    ——那種哪怕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也隻有他出麵才能辦成的自信,或者,應該說是“自戀”?其它的人,尤其,林家那些同輩和小輩們通通不行!


    這種情況下,指望林愛國同意鄧秀珍跑到市裏去開店?開什麽玩笑呢!


    日常生活中的那些零碎小事就不說了,單說,前年,林三叔夫妻倆南下打工賺了大錢,迴老家過年時,鄧秀珍也曾生出到外麵打工賺錢的想法。並且,她不僅準備好了衣物,還準備了路上吃的幹糧等東西,卻在出門當天被林愛國阻止。


    後麵呢?


    這件事,真正讓鄧秀珍後悔了半輩子,隔三差五就會拿出來念叨一遍。尤其,在林三叔一家賺了大錢,在市裏買了房,夫妻倆提前過上悠哉愜意的養老生活後!


    上一世的林初夏,雖時常寬慰勸說鄧秀珍,後麵,更是讓鄧秀珍過上了在鄰裏鄉親們“炫耀”自己的得瑟欣慰生活。但,即使林初夏再如何地優秀,出身擺在那兒,注定了她必需付出數年甚至十來年時間和精力,最終,才達成了這個目標。


    雖然,後來,林三叔一家人見到鄧秀珍的時候,那叫一個諂媚巴結。但,這十來年,林三叔一家打心眼裏瞧不上林愛國和鄧秀珍,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來的鄙夷不屑等情緒帶來的傷害,能就此泯滅嗎?


    更何況,自古以來,就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說法。那麽,誰敢肯定,給鄧秀珍一個機會,她就不會蛻去過往那些年的自卑和懦弱,轉而變成一顆閃閃發亮的珍珠?


    “媽,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看看情況,迴來後,再仔細琢磨琢磨,確認合適了,你再跟我爸商量。”


    “要不然,迴頭,我爸問起職高附近有幾家店?都是些什麽店?生意怎麽樣?每個月租金多少?水電費怎麽算?那些店老板是另外租房子住,還是住在店裏的?……”


    當然,去一趟市裏,哪能雙手空空,什麽都不帶呢?而,再多“舌燦蓮花”般的蠱惑,也不如直麵“爆賣”場景帶來的震撼!


    ——那麽,這樣一來,去之前,就得準備足夠多精美的頭飾。當然,這段時間裏,林初夏刷日常任務時做出來的衣服配飾等東西,也能挑上幾件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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