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要不,我們打個賭?就賭你的同學和朋友遍布省內外,更在省療養院和教育局都有關鍵時刻能說上話的‘鐵哥們’,也沒辦法攔下這個名額。最終,他們隻能本著彌補的心態,將我調檔到省衛校念書?”


    “如果你這次中考沒出什麽差池,按照你平時的成績,本來就應該考到省衛校的。”


    林愛國這話一出,就表明了他當年給林初夏填的一長串和衛校有關的誌願中,第一誌願就是省衛校。所以,這,怎麽能算調檔?


    林初夏嘴角抽了抽,臉上竟不知該露出什麽樣的神情來。


    要知道,上一世,很多年後的某天,林愛國喝多了酒,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曾一臉感慨地說幸好那些人還知道不敢將他得罪狠了,將她調檔到省衛校,否則,他一定不會咽下這口氣,將名額被奪這件事情鬧個天翻地覆。


    結果呢?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爸,說句自戀的話,這次中考,我不僅沒有考砸,反還超常發揮了。”


    這話,林初夏說得很有底氣。


    畢竟,上一世,她確實是被省衛校錄取了。而,那時,學校還是按照中考成績來編學號的,所以,當年,一個班60人,學號被編到31的她,隻差一個名次就會被劃到統招生範圍,按照分數來算,也就差個不到五分呢!


    林愛國點點頭,擺擺手,一幅“這就行了”,不願意再繼續和林初夏詳談的姿態。


    然而,林初夏會這樣簡單放過他嗎?


    當然不。


    “爸,我覺得,你最好能打電話跟你的同學說一聲,讓他們不要再費力將名額弄到縣裏了。”


    林初夏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善良人,但,這並不代表她明知有人算計自己,還能跟個聖母一樣被人打了左臉,不僅沒有發怒,更不用說生出什麽報複的想法,反還又笑嘻嘻地將左臉送到對方手下。


    啥?因為她這“橫插一杠”的舉動,會導致原本縣裏將得到這個定向委培名額,畢業後分到省療養院,抱上大佬的“大腿”,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代霞失去這樣一個送上門的大好機會?


    這不是很正常的嘛?要知道,原本,縣裏就不該有這個名額的呢!


    倘若,她重生的時間晚上一年半載,事情已經成為定局,那麽,即便“為他人作嫁衣”,也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咽下這口惡氣。


    而,現在嘛……


    中午這餐飯,也就重生迴來的林初夏,一臉的滿足和享受,而,林愛國和鄧秀珍,就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說,鄧秀珍是在盤算著牆角那堆布頭,能做成多少朵頭花,換來多少錢,那麽,林愛國就是一直在琢磨著林初夏說的那番話。


    十五分鍾後,林初夏麻利地收起碗筷來,這次,鄧秀珍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阻撓。


    在林初夏進到廚房裏,聽到耳旁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混合著洗涮碗筷時特有的瓷器碰撞聲後,鄧秀珍才一臉慎重地跟林愛國說道:“老林,我覺得,初夏說得對,這件事,你還是跟你同學說說。”


    林愛國一臉不耐煩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鄧秀珍不受影響地繼續念叨:“……那就是個香餑餑,哪裏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吃下的……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那些同學朋友都靠不住,如果他們靠得住,早就將你弄到縣裏或鎮裏上班去了,哪裏會讓你在鄉鎮府做一個苦哈哈的臨時工……”


    “要我說,他們肯定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就是悶在心裏不告訴你,看你笑話,還讓你記住他們的人情……”


    見到林愛國又拿出一瓶酒,撕開膠紙,打開瓶蓋,往空了的杯子裏倒,鄧秀珍忍不住地又道:“你的酒又喝完了?你怎麽就不知道跟老宋學學,他從來不抽煙喝酒,杜姐都說了,他們家每年都能省個四五百塊錢……”


    “你說你一個月工資還不到兩百,一年下來,光是抽煙喝酒就要花掉兩三個月工資。你還每天都要吃肉,隔壁老宋家一個月才吃一次肉,每天吃的菜都是老家親戚送的,光是菜錢肉錢每天就又能省下五六塊錢……他們家也是兩個孩子都準備供大學……”


    ……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再加上,鄧秀珍本就是個暴脾氣,因此,在急怒交加的情況下,難免就加大音量。以至於,哪怕廚房裏的水聲“嘩嘩”作響,偶爾還能聽到碗筷撞擊在一起時發出來的聲響,鄧秀珍說出來的那些抱怨惱火的話,也依然被林初夏聽了個真切。


    林初夏的手指沒有絲毫停歇,動作不緊不慢,卻突然在腦海裏問道:“統啊,你能查到省或市領導的bb機或手機號碼嗎?”


    “宿主,你要做什麽?”


    林初夏:“作為除省城外,在本省經濟和教育水平排行第二的大市,這次省療養院的五個定向委培名額,市裏分到了兩個。”


    “但,從經濟方麵來說,本縣是全省數一數二的貧困大縣。”


    “你覺得,教學水準能提高?”


    係統:“這樣看來,宿主,你的父親也是很有能耐的。”


    在大家都知道這是個“香餑餑”,都想咬上一口,卻礙於種種緣由而不得不“望餅興歎”的情況下,敢豁出去一般賭上自己的前途未來,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已經不是簡單的“勇者”這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了。


    “統啊,你想多了。”感知到係統想法的林初夏無語凝噎了,“他隻是做了別人手裏的那杆槍。”所以,即便沒有林愛國醉酒後給朋友打電話嘚瑟炫耀的舉動,這個名額也落不到林家人手裏。


    真要說區別的話,就是有了這麽一出,那些明麵或暗地裏鼓動慫恿,並摩拳擦掌地隨時準備著爭奪名額的人,就會理所當然地牽怒甚至憎恨上林愛國。


    這也正是上一世,幾年後,林愛國就小錯大錯連犯,最終,連臨時工都沒做成,被迫成為一個民工的緣由。


    從某方麵來說,林愛國於代鎮長和代霞這對父女來說,也算是一個“神助攻”。而,對那些同樣知曉名額,並已到處走動起來,時刻準備著將這塊香噴噴的餅撈到自家碗裏的人來說,林愛國就是一個必需除之後快的“豬隊友”。


    係統:“……”


    “統啊,我準備寄幾封匿名信,就說代霞沒有參加中考。”


    係統:“不是說,這次,省療養院麵向本屆中考生,招收五個定向委培名額嗎?沒有參加中考,就沒有中考成績,就算代鎮長有再多的人脈關係,也不可能將代霞送過去吧?”


    “你說呢?”林初夏冷笑兩聲,冒名頂替這件事,從古到今都不少見。而,越是窮困地方的人,越是見識淺薄,越容易被欺瞞住。


    係統:“……宿主,你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隻有將這灘子水徹底攪渾了,才容易脫身。”話落,林初夏就長歎了口氣,若不是為了林家的安穩和諧,她何至於這樣苦心籌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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