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迴到家後的安寧揉了揉微微發疼的額角,決定好好泡個澡後睡個好覺。多攢點元氣,過幾日去趟長安或者邯鄲,以便搞到更多的情報!


    夜半時分,睡夢中的安寧感覺有人坐在自己的床邊看自己。安寧的身體比理智反應的更快,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出現在安寧的手中,眼睛還未睜開,匕首就已經往對方的命門刺去!


    握緊匕首的那隻手被對方製住,安寧徹底清醒過來。睜眼一看,是景珩!


    安寧鬆了口氣,“怎麽是你?”


    景珩的神色有些莫名,“你為什麽連睡覺的時候也要隨身攜帶武器?”


    安寧聞言頓了頓,謊話張口就來:“可能是我又夢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廚房拿了匕首上床。”


    景珩最近好像很忙,安寧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你怎麽又受傷了?”安寧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起身一看,景珩雪白的衣服上有一道鮮紅的血漬,裏麵還有鮮血不斷地往外洇,看樣子不是小傷。


    “這迴又是多少人?”安寧簡直無力吐槽:“不是我說你,你那些親兵是養來當祖宗的麽?堂堂一軍軍師,盡學些血濺五步的匹夫之勇!祝琰難道沒教過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安寧對景珩那個作死的打法是非常不滿的!這人總愛單打獨鬥也就算了,他還習慣以攻為守。之前在蘭亭山,安寧親眼目睹了他在南嶽眾高手設下的絞殺陣內因不耐煩破陣,也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就直接斬殺了守護陣眼之人,強行破陣。破陣之後也不逃,拿自己一條命去換那些南嶽人的命……


    安寧在心中再次給了祝琰那個誤人子弟的家夥一個負分差評——也不知祝琰是怎麽教的,竟給他教出了這種死腦筋?


    麵對安寧的抱怨,景珩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安寧歎了口氣,下了床,揮手從乾坤袋中變出藥箱,“把上衣脫了!”


    “不必,一點小傷,很快就好。”


    安寧才不信他的鬼話:“小傷?你那血都滴我榻上了!”說罷,安寧指了指榻上的那處血跡,“大半夜的,你少矯情!”一邊說一邊扒他衣服。


    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映入安寧的眼中,令人觸目驚心。也不怪景珩不肯脫衣服,這樣血腥的場麵,若換了別的小姑娘看了說不定真的會被嚇哭。萬幸安寧是個老江湖,對這種外傷也算是頗有經驗。


    安寧從藥箱拿出一顆藥丸遞給景珩:“吃了,躺床上去。”


    景珩接過,也沒問是什麽藥丸,直接吃了,依言躺好。


    安寧帶上手套,開始給景珩的傷口清創、縫合、上藥,包紮。整個手術過程中,安寧神情冷靜,動作嫻熟,仿佛這樣的事情她早已做過無數遍。


    景珩靜靜地看著安寧的側顏,很想問問她這四百年都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她一個備受寵愛、養尊處優的王姬,會警惕到隨身攜帶武器,在睡夢中也能隨時殺人?為什麽她可以如此淡然地麵對這樣血腥的場景?


    “疼麽?”不知何時,手術已經結束。安寧看景珩這樣一言不發的emo樣,還以為是給他的麻藥分量不夠,於是便出聲詢問。


    景珩沉默地坐起身來把衣服穿好,不曾迴答。他今天的話格外的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寧收好藥箱,湊到床邊,看見景珩的眼尾竟有一絲紅意,有點驚到了:“不是吧?難道麻藥真的過期了?我好久都沒做新的了,竟然給你疼哭了?”


    “那些麻藥是給你自己用的?”景珩的聲音有點低沉。


    “你少咒我!”安寧真是怕了景珩那準的可怕的直覺,“我偶爾閑的沒事幹的時候,也會兼職一下江湖郎中賺點外快的好吧!”


    她在撒謊!


    景珩再次見到安寧的這些年來,發現她身邊隻有一隻未化形的小狐妖相伴。她從來不會在神域的地盤裏待太久。就算在永安城這個極少有其他神族妖族出沒的凡間小城裏,她也很少與人深交。有時實在無聊了想去人群中湊個熱鬧,也會變幻了不同的容貌再去。


    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景珩見過安寧最恣意張揚、眾星捧月的樣子。


    四百年前,她吃個宵夜都要找個搭子陪著,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的同類。短短一頓飯的功夫裏,她的話能比海裏的水都要多,可見是個很怕孤獨的人。如今她又是為了什麽,要在這沒有靈氣的凡間小城裏,幾十年如一日地過著這種沉默寡言、離群索居的生活?


    安寧也不知道景珩今晚受了什麽刺激,情緒忽上忽下的。


    “你這傷挺嚴重的,要不,急救血包來一點?”安寧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問景珩。


    景珩靜靜地看了安寧一會兒,伸手把她攬入懷中,卻並未露出獠牙。


    “季長離,你這四百年,是不是過的很不好?”景珩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難過。


    安寧聞言怔愣了一瞬。已經快六百年沒人問過她這種問題了,她有點不知該怎麽迴答。安寧心中的小螃蟹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有人想要融化它的第二層外殼,它不知道該不該反抗。


    思索片刻後,安寧才說:“閑雲野鶴,隱居鄉裏。每天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睡到什麽時候醒就睡到什麽時候醒,我不知過的多開心!”


    “又撒謊!”景珩的聲音更emo了,“之前是誰說,她被人關在刑房裏當藥人的?”


    安寧推開他,麵露嫌棄:“都四百年過去了,你這小妖怪怎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別人說什麽你都信,蠢不蠢啊?”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安寧還捋了捋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你見過哪個從刑房裏出來的人能一點疤痕都不留的?”


    “是麽?”景珩的聲音很輕。


    過去的三百年中,景珩曾多次去打聽過跟季長離有關的消息,卻總是收獲寥寥。那位驚才絕豔的宸陽王姬就像一顆流星般,在給西陵帶來一陣短暫的光明後倏然而逝。有關她的一切都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強行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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