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佩裏斯皇帝的行營遭到了一次有組織的襲擊。


    事情還要從當日的傍晚時分說起。


    一名來自海城堡的信使給了還在大肆掠奪北海王國故地的帝國軍團一個警鍾。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因為是打著“不給愛德華留一粒糧”的名義,瓦利西亞公爵和齊部下放肆的縱容自己的部下在帝國的領地內燒殺掠奪。


    這樣的好處是填補了佩裏斯皇帝補給的空缺。


    軍隊中的軍需官這樣評價過士兵們的收獲。


    “即使皇帝陛下要跟那逆臣打上一個月的仗,我們現在的補給也是完全充足的。”


    但這樣做的壞處也很明顯。


    “普魯斯的人是飛過來的嗎?!”瓦利西亞公爵緊緊的抓住了信使的領子。


    他的臉上暴起了青筋。


    現在他手下掌管六百名帝國的騎兵部隊,除去其中新進組建的三十六名重騎兵隊之外,還有五百餘名輕騎兵,此時倒還有三百多名輕騎兵被下派到了鄉村,或者是一些小的伯爵領地中“執行任務”。


    手上能立刻調動的士兵甚至不到他騎兵總隊的一半。


    而他手底下的為數六千人的步兵隊伍,此時也是被派出去了三分之一。


    如果現在普魯斯跟帝國邀戰,他的部下相當於是十個手指頭被砍去了四個。


    “他們至少比帝國預估的早到了一個星期。”


    站在一旁還能保持冷靜的人是梅裏斯特公爵。


    由於他和萊茵王國中的一名邊境大公之間有著姻親關係,因此他的領地雖然遭到了萊茵王國的劫掠,此刻也不過是損失了一些糧食罷了,他家人的安全,特別是因為他的妻子本身就是一個萊茵人,得到了普魯斯的保障。


    所以他卻也不算很著急的測算了起來。


    帝國前線的戰爭失利之後,他手底下原本無關緊要的四千農兵,此刻也成為了帝國重要的軍事力量,因此,他的地位同樣受到了皇帝的重視,得以在此等重要的大會上發表意見。


    “那如此說來,他們的糧食補給應該不甚充足,如果我是普魯斯,那必先要拿下有一定儲蓄補給的海城堡,即使要付出一定的兵力強攻,也一定要拿下來。”


    發表這段言論的是車亞。


    雖然他的公爵領地,乃至他的伯爵領地都丟去了,但皇帝為了安撫這位北伐立過功勳的老臣,依然保留了他公爵的職務,另外許諾給他從帝國的金庫中撥款,作為他身為一個公爵的“年金”。


    而他同時也掌握了絕大部分帝國從北海新進強征進部隊的新兵。


    雖然他的部隊士氣很差,但他手下依然還算是有著不少於三千人的部隊(每天都有新近應征入伍的人和逃跑掉的士兵)。


    整體來說,現在佩裏斯的帝國軍團,就是由他們三個人“軍事巨頭”來組成了。


    瓦利西亞公爵雖然繼承了最精銳的那一批軍隊,但梅裏斯特公爵在事實上有皇帝和官僚們的支持,將他看作是能在軍隊中平衡瓦利西亞公爵的唯一一個南方高級軍官。


    而車亞公爵則是作為唯一一個北地出身的高級將領,因其本身悲慘的遭遇飽受底層軍官和士兵們的同情,在現在帝國部隊中,北海王國的士兵實際上已經占據了多數人的情況下,他同樣也具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聽過兩位同僚的一番分析之後,瓦利西亞也終於悻悻的放下了他剛剛揪住領子的信使,問道:“那兩位將軍又有什麽意見?”


    “大軍分成兩批,組織一股突擊力量立刻南下,另外一隻部隊在原地紮營,夯實營地,收攏物資充實兵力之後,再徐徐南下。”


    作為優秀的後勤類型的統帥,梅裏斯特公爵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迴答。


    這個方案倒是兼顧到了海德堡的城防和帝國軍團現如今的戰利品,是個皇帝和瓦利西亞都能接受的好點子。


    隻是車亞公爵卻在這個激活落錘之前稍微提了一點反義。


    “我倒是以為,普魯斯必然不會隻看著我們的軍隊行進而不管。”他皺了皺眉頭說道。“從信使的報告來看,普魯斯擁有一隻很大的騎兵部隊,如果我們兵分兩路的話,恐怕會有被分而擊潰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們收到信的同時,可以預料到,普魯斯的軍隊已經將海城堡堵得水泄不通。”


    “我們最好解圍方式應該是在城牆底下就跟他打一場大規模的會戰,然後再考慮進城與否。而不是頂著敵人騎兵部隊的襲擾入城,那樣我們再交戰之前,就會損失大量的兵力。”


    車亞公爵迅速指出了這計劃的不足之處。


    但隻可惜他也並非能夠找到足夠的解決方案,因而他也隻能是繼續鎖住了他的眉頭。


    在失去領地之後的車亞顯得蒼老許多,再也沒有了一開始出征北地時候的那種自信。


    “從補給的角度上來看,車亞大人,萊茵人很有可能準備不足,我們本應該有條件打一場體麵的防守戰爭,然後逼迫他們退軍迴到萊茵王國,最後再從萊茵王國的土地上與他們決戰。”


    “如果這樣說,您的計劃算不算也正中了普魯斯人的打算呢?”


    梅裏斯特公爵如是反駁道。


    正如同的之前四十年平平無奇的生涯,他現在非常渴望能夠打兩場勝仗,來填補自己之前生命中所存在的那些遺憾,對於車亞對他自認為兼顧兩頭的計劃,自然是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如果您擔心自己來自北方的士兵會被一支輕騎兵的部隊衝散,那你可以將自己的部隊留下了。我相信那些來自帝國核心的精英部隊能抵擋的住他們的襲擊。”


    “與重騎兵的襲擊相比,輕騎兵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罷了。他們的騎術不夠好,不足以一邊駕著馬疾馳,一邊靈活的使用自己手上的武器。”


    “而他們身上脆弱的護甲,有很容易被步兵最簡單的武器給擊倒。我真看不出哪有什麽威脅。”


    他隨手拍了拍身邊的一根木樁,說道:“我們的步兵擺好陣形,站成一排,那就好像是這一根根的木樁一樣沒有區別,怎麽可能會被區區一支輕騎兵衝散呢。”


    “我看,怕不是有些人輸慘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種奇怪的想法。”


    車亞公爵聽過這樣的諷刺之後依然沒有說話,隻是朝著皇帝的方向欠了欠身子。


    他現在的一切都來自於皇帝,因此他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隻能提出一點意見,而他的這點一意見,又往往還有大局需要照顧,因此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佩裏斯一心裏想的還是之前那場主動進攻時候的慘敗,因此對於車亞提出來的城下決戰計劃,多少有些自然而然的抵製情緒。


    但普魯斯在這個時期的叛亂行徑同樣讓他怒不可遏,一想到那個未曾謀麵的老男人,他的心裏麵邊一陣跟著一陣的窩火。


    雖然前不久的戰爭有不利的傾向,但是他們到底已經極大程度的削弱了韋根人,說到底,還是普魯斯的叛亂叫他真正的陷入了泥潭之中。


    “失去了海城堡,那便意味著朕的軍隊變成了一隻孤軍……”


    “所以,任何有可能丟掉海城堡的行徑,都是不能被允許的!”佩裏斯擲地有聲的說到。


    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就好似是打通了什麽機關一樣。


    “那不如,我們將這兩個方案中和一下。朕和主戰的梅裏斯特公爵,和瓦利西亞主帥先走一步,留下車亞公爵繼續收攏殘軍?”


    “現在我們隻要帶走盡可能多的步兵,守住海城堡,逼退那個亂臣賊子,然後再等待我們後方的輜重能夠按時趕到就可以了。”


    “彼時的入城部隊都是些行動輕便的騎兵,再有大隊的步兵軍團外出接應……隻要我們將補給分批進城,那豈不是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嗎?”


    雖然三位將軍都覺得這個計劃似乎總有什麽對不上的地方,但他們卻沒有敢於反對皇帝意見的軍事才能。


    於是,帝國的軍團便在黃昏時分緊急的攢動了起來。


    萬餘名步兵戀戀不舍的告別了自己劫掠來的家產,隨後便連夜踏上了征程。


    他們在黃昏時節出發,隻在夜裏修整一小段時間,這樣,他們就能在第二天黎明時分趕到海城堡。


    而命運也正是與這樣一隻軍隊再次開了一場玩笑。


    午夜身份,萬物寂靜。


    疲勞行軍了六個小時的士兵被自己的長官允許在原地修整四個小時,在這個時間內,完成生火,紮營,等一係列的常規準備……


    如果真要按照這個標準來說,那他們也不必再休整了,因為做完這些事情所要耗費的時間,便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本來應該用來休整的時間。


    年輕的帝國軍團隊長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萊斯,那個從阿巴斯奇亞憑著一腔熱血加入進來的新兵小子,此刻已經從一個無業的市民,成功的化身成為了一名標準的帝國老兵。


    他從自己戰友的屍體上撿起來了自己身上現在這套還稱得上完整的裝備,有對抗騎兵和列陣用的長矛,也有近戰肉搏用的利劍,當然,最少不了的還是那麵盾牌。


    總之,看起來完全具備了一個老兵應有的素質。


    沉默寡言,但又極度敏感。


    與周圍的那些剛剛被驅趕到戰場上的農夫不同,他清楚的掌握著對戰場上的敏銳。


    而這些經驗最終讓他在先前遭遇過的數次大小戰役中活了下來。


    在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的時候,他就有注意過周圍的地形,平坦的凍土上分布著一個接一個的小小丘陵,而道路的兩旁長滿了樹木。


    為了能找到一個溫暖一點的地方休息,將軍決定將部隊停滯在了一片小山坡的之後的位置。


    如果說這一切能叫他聯想起什麽的話,那就隻能是一場該死的戰爭了。


    “如果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支敵軍……我們將退無可退。”


    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好像是在證實他預言一般的響了起來。


    他先是猛地甩了是甩自己的腦袋,然後從腰中拔出一把劍來。


    “敵襲啊!!!”


    剛剛才躺下的士兵們紛紛從黑暗中摸索著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今晚的冬天沒有明亮的月色和星空,這叫世界顯得無比陰沉,就連空氣都明顯的有些沉重。


    遠處,幾個燃氣的火把出現在道路延申的前方,映出一道光明來。


    一名身穿華麗盔甲的中年男子有些訝異的望著自己麵前的這一幕,而他的身後,則是數百名身著灰黑色盔甲的騎士,在漆黑的夜色下,他們就好像是山坡上一個個隆起來的石峰。


    他用四根手指的左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劍。


    獰笑著指向了前方。


    “我從曾今渴求諸神的祝福,希望祖先的榮光,可以保佑我偉大的事業。但神從未愛過我一次。”


    “而現在,我不再敬畏神明,上天卻給我一個如此之好的時機。”


    伴隨著他的殘缺的手掌緩緩的伸向前方。


    而此刻的佩裏斯皇帝,才剛剛在侍從的幫助下,從馬車中跳出來,穿著一套睡覺時候用的軟外套,便大搖大擺的穿習在了換亂的步兵群之中,過了半天的功夫,才摸索著爬上了一匹馬。


    皇帝的親衛們勉強整理了自己的隊伍,但更多的士兵已經完全失去了組織。他們到處亂竄著,大聲唿叫著,得不到任何命令,也看不見任何訊息。


    山鋒,塌陷了……


    先是數百名黑色的鐵騎踏入陣中,然後緊隨在其後的還有三千名全速奔襲而來的輕騎。


    從早晨開始,他們便一路狂奔,隻是在傍晚時分,於海城堡城下匆匆的換過一次馬。


    此刻的他們也算是處於極度的疲憊中,但總好過匆匆急行軍的步兵。


    處於前軍位置的步兵幾乎是一觸即潰,而且他們的潰散,還連帶著牽連到了更多的士兵陷入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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