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大普魯斯帝國的確是一個繁榮而且富饒的國家。


    它封建式的生產關係和國內複雜的貿易網絡為帝國帶來了大量的財富。


    如果這些農婦們也能接觸到大普魯斯的統治階級,也許她們也會過上些“好日子”。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當她們對未來的生活多少還能抱有一絲懵懂的時候,騎士們的刀劍將她們並不粗壯的肩膀和腰肢劈成了兩半。


    而當她們的生命變成地上的碎肉的那一刹,也是唯一的,和帝國的貴族們“接觸”的方式了。


    隻不過這種接觸的方式代價肯定太大了,而且也決計不是她們想要的效果。


    她們從屋子裏跑出來,然後又尖叫著躲了迴去。


    雖然這樣也不能改變她們死亡的命運,但至少要比直接死在街道中要好。


    她們焦急的躲在一片漆黑的寓所,卻再難找到一點能把門口堵住的東西。


    太遺憾了,對於韋根人的文明等級來說,僅僅是生產出一塊能用的木門來說,對他們都稱得上是一種奢望。


    這個從一開始出現就畸形發展的文明,他們會製作簡單的攻城武器,譬如長梯和建議的攻城塔,和披著木板的戰車。也會將掠奪來的資源生產成趁手的工具。


    但僅僅是為自己的部落安上一扇門這樣簡單的技術,他們都做不到。


    也許是他們認為這種東西沒有必要,畢竟隻要在出入的位置披上兩層獸皮,便已經足夠做到隱私和保暖的因素了。


    女人們抱緊她們的孩子,她們嗅著空氣中不斷蔓延開來的血腥味,在無邊的恐懼中瑟瑟發抖。


    而騎士們在清理過街道之後,也終於明白了自己在對付什麽樣的一群敵人,他們有些不屑的擦了擦自己劍刃上的血跡,便將餘下的工作交給了自己的侍從們去處理。


    “不過是一群女人和小孩子罷了,這也用得著高貴的騎士親自動手嗎?”


    不錯,他們騎士雖然不熱衷於親自處理到弱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將這些人的生命收割幹淨。


    在他們看來,這種低劣的種族根本不配和帝國存在於一片大陸之上,盡管是躲在汙泥之中也不例外。


    騎士長率領著一眾騎士望向天空邊上的星辰,它們在此刻變的有些暗淡下來。


    這是因為在一夜的激戰之後,新的黎明到來,而舊的繁星會在空中隱去。


    而大普魯斯的人們卻認為,每日夜晚上升起的星星,都會在第二天的黎明到來之前紛紛死去,而第二天的夜裏再亮起來的星星則又是一群新的殉道者。


    薩丁教徒們認為,這些星星就像是教會的修士和為大普魯斯人作戰的騎士一般,都是一群勇猛無畏的,而且甘願付出自己生命的可貴生命。


    因而,在黎明之時,這些騎士們往往會對著星空祈禱。


    反思自己的罪行,並且讚賞那些美好的品德。


    一名騎士望著星空,他忍不住說到:


    “隊長大人,在我們今天的行動中,殺死的更多的是女人和孩子。”


    他並沒有組織更多的語言,隻是闡述了一個事實。在這個年代的騎士精神之中,還沒有延伸出“寬恕自己的敵人”這一項,即便是有,那也是針對自己人而言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話也沒有引起任何一個騎士的反感。甚至還有一個騎士補充道:


    “兄弟們,我們站在這裏為薩丁祈福,而我們的侍從卻依舊在屠戮那些不信教的土人。”


    “雖然我們是用武力作戰的騎士,但這真的是薩丁的旨意嗎?我倒情願我們今天晚上對付的全都都是男人,至少這樣能對得起我們的訓練和信仰!”


    騎士們一個個的開始表達起了自己的觀點。


    雖然他們始終在外人麵前,口中除去薩丁和皇帝的旨意之外,向來是自稱沒有任何雜念。


    但他們到底是來自帝國中各大貴族之家的長子,多少都學過一些教會之外的東西,因而,他們在堅決執行大團長和皇帝命令的同時,偶爾也會在私底下討論更多的話題。


    當然,僅限於討論。


    這些整個帝國中除去教士之外最聰明的一幫年輕人當然明白自己的利益之所在,無不是當今的帝國所賦予的。


    任何反對皇帝和大團長命令的行為,不過是對自己權勢的一種削弱罷了。


    被稱為“隊長”的騎士說到底也不過隻是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年青人,在麵對自己即是部下,又是同伴和兄弟的騎士們的質問時,他並沒有直接采用上司的口吻去直接壓製他們。


    而是同樣經過了自己的一番思索。


    “相對於天上的繁星而言,這樣的‘犧牲’又算的了什麽呢?更況且,既然我們能站在這裏談笑,而不是被敵人所殺,這本就是薩丁對於我們的安排。”


    “我們是神賜之人,便注定要將神的光輝傳遞到現在的太陽所覆蓋未及的地方。使得這片土地上的人都信奉薩丁,都能真正的愛神,才是我們的功勳之所在。”


    “這不過是我們前進道路上的必要犧牲罷了。”


    其餘的五位騎士在聽過這樣的一番說辭之後,也都默默的點了點頭,開始了自己對神明的一番祈禱。


    “願薩丁的榮光灑向世間的每一寸土地,願帝國的皇室繁榮昌盛,皇冠永不墜落,也願帝國的民眾不再遭受外族人欺淩的苦難……”


    我們不能判定,第二天的晨光究竟會不會因為群星的犧牲和騎士們聖潔的行為而變得更加光輝燦爛。


    但當陽光再次普照大地時,一個韋根人的部落永遠的消失在了世界上。


    騎士的侍從們就像是騎士堅決的執行大團長的命令一般執行了騎士們的命令。


    他們要麽是出身不夠的小貴族,大貴族農莊中管家的後代,馬夫兒子中最幸運的那個,要麽就是還沒夠當騎士年齡的年輕貴族。


    比起真正的騎士來說,他們雖然還不及他們的主人一般擅長戰鬥和擁有更多的智慧,但他們用不折不扣的工作態度來作為彌補。


    在騎士團中,確實存在一種名為“崇拜”的關係鏈條。這種關係像是帝國貴族之間的關係鏈條,但卻顯得更為簡易。


    即,騎士侍從或者說是騎士學徒位於騎士團的最末端,他們雖然在帝國之中也享有和正式成員一樣的待遇,但本質上隻是騎士團中的輔助和後備力量,處於騎士團地位中的最低端。


    而比他們更進一層的則是騎士,騎士由騎士團的學徒產生,一般是在騎士團中有過兩年及兩年以上的騎士團學徒中產生,對於大貴族出身的領地繼承人而言,成為一名騎士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對於小貴族家庭甚至平民出身(譬如某位已死之人)的騎士而言,著則是需要很大的運氣成分。


    然後便是騎士團中的“長者”了,與騎士相比,長者在騎士團中服役的時間不僅要長與一般騎士兩到三年,而且更是在其中比較優秀且具有領導力的人才能擔任。


    而位於騎士團最上層的人,則是他們的大團長——斯沃德騎士。顧名思義,大團長就是騎士團中最頂層的人物了。


    騎士團的團長是騎士團所有成員的所要效忠的對象,而長者則是騎士團其中的精英人物。


    同理,團長隻有長者才可以擔任,並且時任以退團時間為準。


    他們騎士團中的美德便是,下級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而上級則被要求一定要無私的授予下級武藝和指揮,成為他們的精神偶像。


    但需要注意的一點是,除去騎士是由騎士團團長親自任命的以外,長者和大團長都要由騎士團的成員以選舉的方式產生。


    這也就成為了他們之間複雜關係的紐帶:信任和服從。


    除去學徒之外,無論實際職位上的高低,他們都已兄弟相稱,畢竟,所謂騎士團更像是在一個大型的“社團組織”,他們終將會有離開騎士團,迴到自己封地上的一天,彼時,所謂的騎士團職務,便也之能是個談資和笑話而以了。


    十八名騎士默默的騎著戰馬撤退迴到了大營之中。


    他們不是第一個進行屠殺行動的騎士小隊,而且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曾經有過貴族為了自己的利益跟派出此命令的斯沃德騎士有過一次對話,畢竟跟一片荒蕪的土地相比,這些貴族同樣喜歡身寬體壯而且沒有人權的韋根奴隸。


    但斯沃德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個使皇帝和將軍都支持自己的理由。


    他質問了那些來自北方的貴族們


    “如果一個韋根部落的突襲隊伍攻打下了一個大普魯斯人村莊……那請你告訴我,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麽樣?”


    貴族們沉默了。


    這是他們不願意迴答的一個話題。他們的農莊中需要奴隸,而且他們也沒有動力去浪費現在已有的財富,去為了那些死去的同胞們賣命。


    但他們同時也是一個廣大的群體,這個群體中總有認可斯沃德的朋友。


    “皇帝陛下,將軍大人……韋根人會將那片土地上所有的大普魯斯人全部殺光,拿走他們能搬走的一切,燒毀那裏的房屋,甚至在有些時候,他們的行動還不限於占有我們的女人……”


    佩裏斯皇帝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才隻有十四歲,但他依然足夠成熟到能夠聽懂這些話語中的含義。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望向了斯沃德騎士和他的士兵們。


    “去做這個吧,將軍。”佩裏斯皇帝歎了一口起說到。


    “先輩人流過的血足夠原諒他們。”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斯沃德的戰術便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成效。


    在騎士踏過的土地上,即使是最殘忍的士兵也沒有辦法痛快的笑出聲來。


    萊斯望著那被火焰燒灼的焦黑的土地,遠遠的便聞到了一大股屍臭味。


    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它們流出的血水早已經邁出了村莊的範圍,而十分自然的滑落到了帝國軍團所行進的道路上。


    他有些厭惡的別過了頭。


    真不知道那些騎士團的人是怎麽想的,會把戰爭演變成這麽個樣子。


    因為斯沃德騎士取消了由輕步兵前沿搜索獵殺的戰術,大量的韋根獵人再次在沼澤中活躍了起來,而且比之前更加不要命了。


    萊斯最初的時候,還以為是帝國的節節勝利將他們逼到了不得不拚命的地步。


    而最近的觀察卻有些無可奈何般的指向了一個事實。這些韋根人完全是因為家鄉被焚毀,而完全殺紅了眼睛。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來。


    “不打算過去看看嗎?”


    即使不用轉過身,萊斯也能知道,與他交談的這個人是誰。


    但帕維爾的聲音依舊是讓他吃了一驚,他當即用小而迅速的聲音反駁道。


    “你是瘋了嗎?大家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就你一個人想要湊過去看看?那邊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堆人的屍體而以,難道你就沒有見過屍體嗎?”


    非但是帝國的士兵不樂意去看這些,就連是軍官們也三令五申,不許士兵私下去接觸那些東西。


    但帕維爾卻反倒是提高了一些自己聲音,好叫周圍一圈的士兵都能聽到自己講話。


    “士兵們!萊斯,我們應該去那邊看看,看看戰爭到底給帝國的子民帶來了多少利益!”


    但不得不說,老兵的話確實有一些煽動性,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便由一些士兵紛紛停滯了前進的腳步。


    他們中的有些人向萊斯一樣,是抱著一腔熱血趕來的大普魯斯誌願兵,也有的人像是帕維爾一樣,與韋根人有血海深仇的老兵。


    但好像越是這些老兵們,對於這種屠殺的行為感到厭惡。


    他們慢慢的轉過頭去,凝視著那些屍體。


    既不上前,也卻也不後退,隻是靜靜的看著它們,而暫緩了行軍的步伐。


    沒有眼淚,更沒有叫好的聲響,隻是在那屠宰場的背後,他們放眼欲穿。


    一旁巡營的騎士看到了這一幕,隻不過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執行自己的工作職責——去鞭笞那些不守規矩的士兵,而是先停下了馬蹄,朝著村莊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罵道:“真tm的是人間地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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